“我爱你,想要你,想要你永远困在我身边,哪里都去不了。” 张如韵声音低下去,像是解释,又像是在说与自己一般,喃喃道:“就是这样,这便是理由。” 阿昙半晌没说话,只是怔怔看着他。 他似乎没太明白张如韵的意思,脚下后撤了几步,撞上桌面。 花盆摇晃了一下,“哐当”一声碎了满地。 阿昙垂着眸望着脚边泥土与那棵几乎没有生气的小草,匆忙弯身下去将它拾起,却和张如韵的手碰上。 阿昙慌张地撤开手,后劲让他无法控制平衡,蓦地跌倒在地上。 张如韵便起身来拉他的手臂,被他阻挡躲开。 阿昙声线有些凉,隐隐藏着一丝慌乱,冷声道:“滚开。” 张如韵伸出的手僵了僵,指尖微屈,半晌收了回去。 阿昙已经自己爬了起来,与他拉开了距离,只道:“情爱与否我并不懂,我要离开此处。” 宿云微并不能理解张如韵的做法:“他为何不与昙花说清楚?” “或许是怕昙花有太多负担。” 张如韵将所有责任归到自己身上,昙花没有负担,只觉得问题出现在张如韵自己身上。 张如韵爱惜他的花,倒是将阿昙保护得很好。 只是现在,他的花已然同他有了不可忽视的隔阂。 张如韵闭了闭眼,故作冷淡道:“休想。” 话音刚落,阿昙已经出手攻来,幽蓝灵力混着杀意,招招狠厉,没有一丝一毫留情。 但他灵力并没有张如韵那么强,很快便被强压下,手腕被紧紧攥住扣在头顶。 张如韵放出灵流将他捆缚起来,垂着眼眸望着他,轻声道:“你听话些,阿昙,好好住在这里,哪里都别去。” 只要不离开院子,没有再一次沾染魔气的机会,没有碰到其他仙道门的弟子,他便有时间去找祛除魔气的方法,一切便都还来得及。 阿昙不爱他,张如韵心里明白。 他不奢求这些。 那句谎话里只有一句是真的,他对阿昙起了别的心思,喜爱着他,恋慕着他。 也想看他在世间自由快乐地活着。 而不是在人为的牢笼里做一只囚鸟。 * 宿云微在凡尘留的世间太久,魂体有些支撑不住了。 白日里阳气足,他常常会吐血,也常常嗜睡,一直要等夜间月光起来才会缓和。 玉笙寒也分不出心思来关注他人的事,一直担忧宿云微的身体。 雨季过后便是夏末,天气闷热得让人整日提不起精神。 宿云微恹恹地躺在院中的太师椅上,静静望着月光,听着玉笙寒在身边走来走去收集阴气。 宿云微听了一会儿,闭上眼道:“玉笙寒,过来。” “殿下。” 玉笙寒的声音不远不近地响起,脚下步伐还没动。 宿云微睁了眼,偏头望过去,淡淡道:“不来便罢了。” 玉笙寒这才乖顺走来,问:“殿下有何事?” 宿云微平静地抬起眼眸来看他。 他不知道玉笙寒最近又是在做什么,毕恭毕敬的,仿佛只是自己身边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侍卫。 分明在他主动前不是如此的。 宿云微想不明白,只是不想让玉笙寒如意。 他若非要躲着自己,那便想办法让他主动过来。 要么便自己过去。 玉笙寒总要选一个。 想到这里时,玉笙寒已经走到近前,微微弯下腰。 宿云微撑起一点身体,轻声道:“玉笙寒,再弯下来些。” 玉笙寒照做,还未等开口,唇瓣上忽地一软,鼻腔灌入一股浅淡玉兰花香。 宿云微咬了他的下唇,察觉到他有退缩的意思,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含糊道:“别走。” 玉笙寒身体僵了僵,气息变得有些粗重,忍了半晌便倾身下来,反按住宿云微的后脑,深深吻过去。 宿云微被迫微张着口,呼吸不畅,被勾出一道银丝。 月光落在他苍白面上,如今脸颊处微微泛着红,唇瓣嫣红得像是饮了血,还有些肿,泛着淋漓的水汽,眼光迷离地望着玉笙寒。 背光的男人眼中情绪不明,只是舔了舔唇瓣。 宿云微却将他的情绪探查得一清二楚,惶恐又餍足。 他抬手捏着玉笙寒的下巴,轻声道:“别离我太远,若往后还像前几日那般疏远我,离开梦境后便不用再见了。” 玉笙寒声线有些低哑:“殿下莫要逼我。” “这算什么逼你?”宿云微淡笑道,“是你在逼我。” “张如韵关着昙花是为他好,可我不一样,逼急了,效仿他那样将你锁在身边,也只是为了讨我自己欢心,可不会在意你的感受。” “殿下究竟拿我当什么?” 宿云微含笑望着他,语气却十足的冷漠:“你想做什么,那便是什么。” “这样无聊的事情,我只做这一次。” 玉笙寒沉默地望着他,片刻后又弯下身子,亲了亲宿云微的眼睛:“殿下是不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并非问句,而是陈述。 宿云微心想,自己从前似乎没有将自己能感知他人情绪的事情说给玉笙寒。 倒真是心思玲珑。 玉笙寒道:“殿下不懂情爱,若非真心,还是莫要欺骗我,我会当真。” “谁说我不懂,”宿云微不耐道,“究竟是谁让你觉得,我连爱与不爱都搞不清楚的?” 玉笙寒苦笑起来:“是么?” 话到此处,便无什么可说的,言语多起来反而叫人心烦意乱,宿云微抬手抵在他胸前,将他推出去。 他闷咳了两声,口中有一丝血腥气,被强行咽下,淡淡道:“东池宴先前要我随他走,现下想想到也不错。” “那剑毕竟是我的,就连他曾经也是我的,拿回来也不算什么。” 宿云微撑着身子站起来,拨弄着肩头垂下的一缕发丝,淡笑道:“无关紧要的人,还是早些从身边赶走比较好。” 他不再看玉笙寒,只是转头进了屋,瞧见阿昙一人正坐在榻上,垂首望着指尖,不知在想什么。 诸多灵流缚在他身上,将他困在床榻周围,连出院子都极其困难。 但宿云微知道,这些灵力不是为了困住他,而是在强行压制他体内的魔气。 张如韵为了找到祛除魔气的方法,已经触碰到了东瀛秘术,妄图通过歪门邪道找到破解之法。 宿云微神色难辨,只是看着阿昙麻木又寂寥的身形,觉得心中空落落的难受。 先前对玉笙寒的愧疚之感又一次徘徊在胸腔里,倒让他恍惚想不明白,自己又是欠了昙花何物。 宿云微脚下不自觉向前走了一步,还未等反应过来,身后忽然扬起一阵风。 发丝在面颊上拂过,宿云微将将回首,便被人猛扑着撞上墙壁,死死抵着无法动弹。 温凉体温顺着薄衣传递上来,宿云微能感受到玉笙寒身躯的轻微颤抖,和情绪的不安与焦躁。 正想说些什么,领口却被人蓦地撤开。 凉风灌进去,皮肤变得敏感到了极点,让他阵阵发颤。 玉笙寒毫不留情地埋下头去,死死咬住了他的锁骨,留下一道深深的齿痕,像是要留下什么特殊的标记。 宿云微闷哼一声,却是笑了,抬手按住了玉笙寒的后脑。 他听到玉笙寒粗重的呼吸声,也感受到滚烫的泪落在肩上,顺着滑落下去,划过那本该安置心脏的胸口。 宿云微恍惚了片刻,忽然与玉笙寒的悲伤感同身受,连带着自己也难受起来。 他听见玉笙寒痛苦道:“别去见他。” “殿下,不要爱他,可好?”
第47章 死局 宿云微感到一丝好笑。 肩头伤痕冒着痛意,似乎还有些渗血。 他闭了闭眼,抬手拍了拍玉笙寒的后背,像是在给委屈的小狗顺毛一般:“方才是谁说我不懂情爱,转头又叫我别爱上东池宴。” “玉笙寒,你在自相矛盾些什么?” 肩上一阵濡湿,玉笙寒舔净血渍,将宿云微的衣衫拉起来。 他高了宿云微半个脑袋,垂着头站在他身前时,落下的阴影将宿云微挡得一干二净。 宿云微感到一丝潜在的压迫,慌了一瞬,下一刻便被吻住了唇瓣。 玉笙寒浅尝辄止,低声道:“殿下,我真的会当真。” “什么?” 玉笙寒正要说话,木门忽然“砰”地打开了。 宿云微身体一颤,蓦地将人推开。 两个人齐齐望向门口。 张如韵满身疲惫,身上沾了霜露,反手将门合起来。 宿云微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在和玉笙寒偷情,否则反应怎么如此大。 他摇摇脑袋将荒唐的想法甩出去,瞧着张如韵走到屏风后,将手里的药瓶递给阿昙。 阿昙冷眼瞧着他的动静,并不动作,只问:“你何时放我走?” 张如韵答非所问道:“瓶中有两颗丹药,将它服下。” 阿昙抬起手来,似乎想要放出灵力,却被张如韵的灵流紧紧拉扯着,动弹不得。 阿昙怒声道:“张如韵!” 他只喊出这么一句话来,对方已经倾身压上来,捏住他的下巴,淡淡道:“丹药只会抑制灵力,不会损伤身体,你将它服下,往后便不用再锁在此处。” 阿昙紧紧咬着牙关,半晌才恨声道:“放我走,我要回京。” “京城如今不安全,你没了灵力,无法保护自己——” “我不会吃的,”阿昙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没有资格剥夺我的灵力和自由。” 张如韵沉默了许久。 他眼中情绪不明,低垂着眼,捏着阿昙下巴的手收紧了些。 阿昙闷哼一声,唇齿被强行打开喂入丹药,听见他说:“要走可以,等我死了,你想去哪都行。” 仙道门弟子中唯有他能够彻底处理好魔体,等到他身死道消那一日,阿昙是灵也好,入魔也罢,再无人能威胁到他的安全。 到那时,或许世间连仙道门都不会再有。 张如韵松了手,诸多灵流瞬时流淌回来,还了阿昙自由。 他捂着脖颈闷咳两声,彻底感受不到体内灵气的存在。 惶恐不安的思绪占据了头脑的上风,他惊恐地望着张如韵,哑声道:“你究竟如何才能不爱我?” 张如韵不为所动,只是说:“等我死。” 话音未落,阿昙已经扑过来,眼前寒光一闪,胸口处蓦地传来一阵凉意。 张如韵怔怔地低下头去,痛楚后知后觉地传上来。 阿昙苍白掌心握着一枚银簪,直插入心口,血渍晕湿了周围衣衫。 张如韵轻咳一声,喃喃喊他:“阿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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