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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样的牵连感让他不得不去接近他，想要摸清这份感觉存在的缘由。 宿云微半晌才摇头道:“不提他。” 两人一起出了阴间，在凡尘的某处林间停了下来。 有灵罩护着身体，倒是没让阳气再伤到身体。 宿云微拍了拍玉笙寒的手臂:“那昙花的灵气呢？” 他记得先前放在了玉笙寒的手背上。 玉笙寒茫然道:“我以为殿下不要了，来时扔在了路边。” 宿云微漠然无语片刻。 看来玉笙寒还不算了解他的心思，亏得他先前白白开心。 玉笙寒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忙着想要找补，在手背上找了许久才捏到一丝残留的灵气，将它好好护着还给宿云微。 宿云微面色微微和缓下来，伸手碰了碰那片柔软的灵气，轻声道:“去。” 那片幽蓝灵力应声而起，乘着微风向林间深处而去。 宿云微碎发轻拂着面颊，有些轻微的痒意。 林间忽地起了风，树叶簌簌响起，像奏着初夏的乐章，一缕紫藤萝的幽香被风裹挟而来，又蹭着鼻尖而远去。 宿云微脚步一动，跟着走了几步才发觉不对，忙道:“玉笙寒你去追一追那片灵气，怎么跑得这么快。” 话音刚落，身边人一晃便没了踪影。 宿云微怔了怔，下意识道:“玉笙寒！” 林间幽然望不到小径尽头，玉笙寒许是没听到他的声音。 宿云微追了几步，林间骤然狂风起，带着厚重灵力威压铺天盖地强压下来。 宿云微忙抬臂遮挡，宽大袖口与衣摆猎猎作响，推拒着他无法前行。 他忽然觉得此道灵力异常熟悉，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只匆忙摸到自己腰间。 触及时却怔了怔，什么都没碰到。 此时再想释放灵力阻挡已然来不及了，宿云微腕间被一道强悍灵力裹缚住，强拽着他跌跌撞撞拖行了几步，一道玉白剑意铮鸣一声，出鞘声如龙吟般响彻云霄，俶然至此而来，那道灵力应声碎裂。 宿云微忙后撤几步，下意识抬臂将虚幻剑意握在手中，挽出一道漂亮的剑花。 剑鸣轰然震耳，剑气摧折了花树，落叶与花瓣纷纷扬扬飘扬在空中。 宿云微浅色衣摆凌乱飞起，身形诡谲又迅速，蓦地挥剑斩出。 灵力相撞时爆出一阵狂乱飓风，宿云微隐约听到玉笙寒漠然又平静的嗓音，言简意赅道：“破！” 话音方落，混杂灵力瞬时散得一干二净，连带着他手中剑意都一同消散。 宿云微脚下一歪，栽倒在玉笙寒温热的怀抱里。 玉笙寒稳稳揽着他的肩，向来笑意盈盈的面容无比严肃，漠然瞧着灵力散去的方向道：“是童为。” 他果然从幽都逃来了凡尘。 宿云微动过灵力，嗓间有些痒，闷咳两声后也没什么用处，嗓音带着沙哑，低声道：“昙花。” 他重重地咳嗽，喉间又有了血腥气。 玉笙寒抚着他的脊背：“别咽下去，小心呛到。” 宿云微便张口将血呕出来，哑声道：“童为要昙花，我觉得他会想要昙花。” 昙花生了灵，已不再是凡尘之物，又吸食阴气化形，灵体最是滋补之物。 童为身体几近升仙，差一步道破仙道，昙花之灵许是能助他一臂之力。 宿云微想不清楚他为何忽然丢掉了求死之意想要继续修仙，只觉得有些蹊跷。 张冠玉时时强调让他不要将养了昙花一事告知柯茹，他在幽都相熟之人也不多，除了玉笙寒便再无人知晓他屋中还养着一株昙花。 而玉笙寒此人又总是只想着...... 宿云微想到这里时顿了顿，没再往下深思。 他道：“童为已经逃了，不知他要昙花究竟有何用，我们得先他一步找到花灵。” 玉笙寒说好。 他从怀中摸出一方小帕，倾身替宿云微擦了唇角的血迹，低声问：“殿下可有哪里不适？” 宿云微摇摇头：“尚可，方才昙花灵气走失，先去找它。” 两人便向着方才灵气消失的方向去了。 尚未走出几步，脚下忽地震颤起来。 玉笙寒站得极稳，似乎并不受震动的影响，只是将要开口，却被宿云微捂住了唇。 玉笙寒身体僵了许久。 宿云微纤细指节没有体温，凉得似一块极寒的冰，指腹却又细嫩柔软，放在唇上时好似一道轻柔的吻，带着浅淡玉兰花香顺着鼻腔滑入脑中。 宿云微眸光干净清澈，似乎并不觉得这动作如何暧昧，只比着口型道：“不要说话。” 他潜意识觉得昙花花灵便在此处，又极为喜静，当时化形时正碰上幽都在过七夕，嫌弃幽都太过吵闹，这才逃来了凡尘。 方才与童为在此一番打斗，多半是惊扰了花灵。 玉笙寒如今哪里敢说话，宿云微指腹便放在他唇上，张口便会舔到，实在是要命。 甚至连动一动都不敢。 宿云微眼中含着笑意，两人本就贴得近，呼吸都落在对方皮肤上，藕断丝连地如温水一般纠缠着。 他轻声问：“做什么一动不动？” 声音实在太轻，带着暧昧的气音顺着耳蜗而去，让玉笙寒忍不住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脚下忽然悬了空，扑通一声摔进了偌大的温泉之中。 宿云微呛了水，衣衫头发湿透，被玉笙寒抱着扶在池边咳嗽。 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他忽然感到一道目光透过茫茫水雾穿过来，并不含恶意地落在他身上。 宿云微抬手抹去眼睫上的水渍，转眸望去，只看见一个身穿白薄里衣的年轻男人歪着脑袋趴在温泉中的礁石上，目光澄澈又懵懂，好奇道：“我说是谁在我的幻境里纠缠暧昧，原来是你。” 他两手张开，笑道：“幺兰，快过来给哥哥抱抱。”
第32章 宿月昙 宿云微一时间没太听懂那个男人什么意思。 温泉中只有三人，玉笙寒灵体之身，哪里来的哥哥。 而那男人的视线分明就是落在自己身上。 宿云微下意识以为自己又上了谁的身，可等转头望进玉笙寒的眼中时，又看着他瞳眸里倒映出的模样就是自己，根本没有上谁的身。 玉笙寒也是满面茫然，将他护在身后，疑惑道：“你叫谁幺兰？” 男人“噗通”一声跃进水中，蹚着水走过来。 宿云微眨了眨眼，脑袋里晕乎乎想不明白，像一团杂乱的柳絮糅杂在一起捋不清楚，脱口而出道：“我怎么觉得他也有些面熟。” 不知道是不是缺少记忆，他总觉得看谁都眼熟。 玉笙寒低声道：“说来也巧，我也觉得。” 宿云微想，那这就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男人已经倾身过来，修长指尖带着水珠，绕过玉笙寒便要抓宿云微的手臂，被玉笙寒紧紧拦在半途。 男人怔了怔，像是没看到玉笙寒一般，直愣愣望着他身后的青年，茫然道：“幺兰怎么不理哥哥？” 他瞧着青年眼里无措的陌生与警惕，后知后觉知道了什么，轻轻“呀”了一声：“幺兰连我也忘了。” 玉笙寒将他的手臂往外推了推，皱眉道：“你先离远些。” 男人好似这才看到他一般：“啊……你是个男子？” 宿云微：“……” 所以先前他以为自己是在和一个女子抱在一起么。 他揪着玉笙寒的袖子低声道：“他好像神志不太清醒。” 玉笙寒深吸一口气，将宿云微挡得严严实实，淡淡道：“殿下身体不好，温泉水虽暖，但着冷风易着凉，先上岸再说。” 男人似乎十分在意宿云微的身体，闻言便松了手，自己上了岸，将石头上的外袍披在肩上，安静坐着等他们上来。 一举一动都十足地端庄从容，几乎和宿云微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要比他沉稳太多。 玉笙寒终于知道哪里熟悉了，他将宿云微的手攥在掌心里，出水一瞬便放了灵力，将湿透的衣衫头发烘干。 宿云微咳了两声，听见他说：“这人容貌与殿下竟有七八分相似，难怪瞧着无比眼熟。” 他这才仔仔细细瞧过去，同那人对视了片刻。 男人目色懵懂，微微歪着脑袋看着他，身上水珠滴滴答答落着，也不知道自己使着灵力烘干一下。 玉笙寒站在宿云微身后，将他的殿下圈在怀里，轻声说:“灵体化形年岁尚早，神智并未完全成熟，瞧着也还算正常。” 宿云微点点头，却不合时宜地想，玉笙寒当时化灵的时候是不是也和这人一样，懵懵懂懂如孩童。 也不知道他幼时又是什么模样。 宿云微并未注意到自己心中隐晦的失望和遗憾，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问道:“你为何唤我幺兰？” 男人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歪着头想了许久。 玉笙寒道:“等他想出来恐怕要许久，殿下先找个地方坐一坐。” 他在岸边礁石上捡了块干净的地方，轻轻拍着招呼宿云微过来:“殿下到这里坐。” 宿云微贴着他的肩坐在他身边，心中总有些疑惑:“你从前见过我，那时我身边有没有其他灵体？” “没有，殿下从始至终便只有我。” 宿云微耳廓有些微红，撤开视线道:“断句不是你这么断的，玉笙寒。” 玉笙寒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乖巧认错:“好的，殿下。” 宿云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兜里摸出一块不记得谁给的糖，胡乱塞进那张说不出好话的嘴里。 可惜糖果堵不住他的嘴，宿云微起身走出去时还听见他在身后含含糊糊问:“这糖殿下只给了我一人么？还是也给了别人？” 宿云微没回话，挪到离他稍远的地方坐下，方理好衣摆便听那头沉思已久的花灵“啊”了一声:“五六岁时的记忆果然难找，不过还算记得。” 宿云微没看他，只是垂眸望着自己苍白而无血色的手指，眼睫微微发着颤。 “你出生前盛芳园满园玉兰只剩一朵还未开放，出生那夜那玉兰也跟着开了，小小巧巧又稚嫩的一朵，和襁褓中的你十分相似。” 男人神情带着些对往昔的思恋，面上笑意温和，像是在同晚辈说一个美好的故事:“父皇说你是宿家幺子，正应了那一株小玉兰，便给你取了小名，叫幺兰。” 宿云微纤长睫羽颤了颤，仍未抬起头来，只低声问:“你是谁？” 他心中其实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在幽都那么多年里时常也会听到亡魂说起他生前的往事。 原本这些东西很难在他的记忆里留存，但亡魂保持着人的本性，见到他想到他便会议论他的过去。 一遍遍地遗忘，又一遍遍地被人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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