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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云微面色纠结地望着她。 他与童为又没什么关系，要说遗言难道不应该问童为么？ 玉笙寒接口道:“谁与你说的这些？” 宿云微心脏可聚魂一事只有少数人知晓，童为算是其中一个。 但他应该知道，宿云微死了那么多年没能转世，不正是因为心脏与躯体一道丢失，导致魂魄也跟着散了，如今摇摇欲散，说不定轮回道还没过完便会魂飞魄散再也找不回来。 童为道:“能聚魂的又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宿家的长子不正在那站着么？宿云微的心脏丢了，我要宿月昙的不就足够。” 宿云微若有所思:“那又是谁与你说，这花灵便是宿月昙的？” “皮囊是轻易便可以改变的东西，虽然他与我有八分相似，但那并不足以认定他就是我的兄长。” 童为愣了愣，视线在兄弟二人面上来来回回看了许久，不知道想起了，唇色一片苍白，喃喃道:“不可能，他就是宿月昙，你定是在骗我。” 宿云微默然无语，心道，我也没同你说他不是宿月昙。 皇室宿家的心脏有聚魂之效，这件事宿云微还是从童为口中听闻的。 他微微转了视线，没敢去看宿月昙的面容，只是瞧了瞧他的胸口，静静地想，他此时应该会有心脏的。 但听说父兄战死前已经自焚，身躯并未留下，宿月昙现在是花灵，同玉笙寒一样是为灵体，身躯恐怕是重塑起来的，那心脏不是便与从前的不一样了么？ 他道:“我只问你，宿月昙化作花灵重生一事，究竟是谁告诉你的？”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望着他，面色平静又淡漠。 但童为不知怎么，却从他冷淡瞳眸里看出了一丝深藏的杀意，仿佛说错了什么便要出手杀了他。 他愣了片刻，听见玉笙寒说:“乔绿的魂魄究竟是什么状况想必你自己并不清楚，只能听他人危言耸听。” “那人究竟是为了帮你还是害你，你自己就没有一点判断能力么？” 童为垂下头:“我……” 宿云微狠狠闭了闭眼，实在厌烦他这幅吞吞吐吐没有主见的懦弱模样，开门见山道:“是张冠玉吗？还是其他的谁？” 虽是这么说，但宿云微心里清楚，恐怕不是张冠玉。 他无比喜爱他的花，断不会让童为来伤害宿月昙。 童为闷了半晌，久到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柯茹都已经嫌烦，手中剑挽了个剑花，银光在童为脸上一闪，不耐道:“不说就死。” “麻烦死了，就两三个字，爱说不说，与其在这里同你浪费还不如到老吴船上听他啰嗦。” 童为身形一僵，到现在也不敢同柯茹说他们从前的事。 只颤声道:“是狄舟。” 宿云微满上茫然了一瞬，抬头望着玉笙寒。 玉笙寒低声道:“乔绿那个师兄，就是举报童为入狱的那个。” 宿云微这才隐约有了些记忆，点了点头。 正要说话，却见童为忽然目色一凝，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先瞧了他一眼，猛地朝着宿月昙扑了过去。 五指狠狠攥如爪状，直直冲着他的心口。 宿云微瞳孔一缩，来不及多虑，手中灵力骤然爆出。 还未等碰到童为，神色懵懂站在一边的宿月昙已经抬起了手，一手提着袖子，另一只手轻轻一弹。 淡蓝灵力轰然炸开，同宿云微的灵力撞在一起，顿时风声大作，卷着宿云微的发丝衣摆纷纷扬扬向着身后吹起。 宿云微下意识退了几步，撞入玉笙寒怀里，被他顺势捞到一边放着，好好护起来。 宿云微抬眸一瞬，只看见漫天血雾喷洒而下，像骤雨一般淅淅沥沥落了满地。 童为的身子摇晃了两下便倒在地上，失掉头颅的脖颈还在喷血。 宿云微:“……”
第34章 大舅哥和前夫之间的争斗 林间一片静谧，谁都不曾说话，只是瞧着童为的尸体发怔。 宿月昙茫然道：“怎么都不说话？我杀错了人了吗？” 他敲了敲额头，垂眸道：“这人好吵，闹得我头疼。” 童为以生魂之体死去，整个头颅都已经在宿月昙的灵力之下化作灰烬，想必身躯也留不了太久便要魂飞魄散。 宿云微没想到宿月昙的灵力会如此强悍，童为是半路出家，没有系统学过修仙，灵力与仙缘都是乔绿当年强行渡给他的。 但就算是这样的，宿云微也没办法保证自己一人能与他对抗，还得靠着玉笙寒帮扶。 宿月昙一个刚化灵的灵体，哪来那么强大的灵力的，居然一击之下便杀了童为。 宿云微方才使用灵力太过着急，灵流反噬回体内时撞击了心脉，口中隐隐有了一丝血气。 玉笙寒返身回来搀扶着他，低声道：“淤血吐出来。” 宿云微照做，咳尽了血水才哑声道：“我知道的，不用总是提醒我。” “殿下知道，但从不照做，”玉笙寒轻轻抚着他的脊背，轻声开口，“殿下总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话既是字面意思，又带着暗示。 宿云微自知理亏，睫毛颤了颤，小声道：“往后在你面前便不这样了，可行？” 玉笙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茫然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地深吸一口气，无助地撑了撑额头：“殿下，你这要我怎么说。” 宿云微似笑非笑看他，伸手去摸了玉笙寒腰间的储物袋。 他知道玉笙寒要随自己离开幽都，身上必然会带许多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他挑挑拣拣，摸出一颗静心丹放到玉笙寒手里，道：“你去拿给我兄长。” 玉笙寒说好，又叹息一声：“殿下总要去和兄长接触，不可能总是逃避。” “他是殿下的手足血亲，除了心疼殿下的经历，不会失望的。” “先这样吧玉笙寒，”宿云微摇摇头，“我现在脑子很乱，想不清楚很多东西，你让我好好静一静。” 玉笙寒没再说话了，伸手拨了拨他颊边的碎发，转头去给宿月昙送药。 宿月昙某些脾性和宿云微几乎一样，对雾林满地的血水嫌弃至极，连看一眼都嫌烦，支着额头站在远处一步都不肯走。 眼见玉笙寒过来，宿月昙道：“是幺兰要你来跟大舅子打好关系么？” 玉笙寒：“......” 玉笙寒：“不是，我和殿下并非道侣。” 宿月昙伸出一根修长手指晃了晃，笑道：“没事，哥哥都懂。” 玉笙寒沉默片刻，将静心丹给了宿月昙，回了宿云微身边。 宿云微低声问：“我兄长说什么？” 玉笙寒不知道那些话能不能说，犹豫了片刻：“好像也没说什么。” 宿云微满脸不赞同地望着他，似乎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理了理袖子，淡淡道：“罢了，先出去再说，狄舟还活在这世间，并能在幽都接触到童为，这件事远比我们想得要复杂。” 他本不欲插手这件事，但狄舟的目的显然放在了他和宿月昙身上，不能再视而不见。 玉笙寒道：“你兄长如今神志未开，这副模样若是离开雾林，恐怕不太安全。” 宿云微思索片刻：“张冠玉不是如此喜爱他的昙花，将兄长送过去让他帮忙照看着或许也可以。” 张冠玉是幽都和人间唯一的仙界人，能力甚至要高于玉笙寒，将宿月昙放在那里最是安全。 柯茹还要回去看管轮回道的事宜，也不便在人间久留，几个人商议后便往雾林外走。 宿月昙谁也不认识，眼里只有弟弟，不远不近地跟在宿云微身后，絮絮叨叨说着话。 一会儿说儿时一起玩闹的事，一会儿又说宿云微在上书房读书时耍赖不肯起床的事，说得宿云微耳廓泛红，难得有些羞怯，也不敢回头看他，只低声道：“兄长别说了。” 他不记得自己经历过这些事，但宿月昙说起来的时候绘声绘色，比茶楼的说书先生讲的牡丹亭还要有趣，十分有代入感。 宿月昙还在说：“我记得剑道魁首到宫中教我剑术时你还只是个奶团子，午睡后要拖着我陪你玩，便去抱着魁首的腿不放。” 宿云微的耳朵彻底红了，柯茹在一边放肆嘲笑，只有玉笙寒没太多反应，便躲在玉笙寒身边，装作没有听见一般同他说话：“柯茹之前说东池宴在外头，也不知道他去幽都到底是想做什么，才呆了半日不到便又跟着柯茹来凡尘。” 玉笙寒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分明也是听了宿月昙的话，却又强忍着。 宿云微不满道：“玉笙寒。” “嗯，”玉笙寒笑道，“我听着呢，殿下。” 宿云微深吸一口气，淡淡道：“要笑便去后头跟着柯茹他们一起走，别同我挨着。” * 雾林是宿月昙布下的幻境。 昙花极为喜静，尤其爱在夜间阴气最盛时开放，他如今是昙花化灵，脾性和人有了些许不同，更贴近昙花的喜恶。 林间虽人烟稀少，但虫鸟繁多，夏日夜里吵闹，便补下无数幻境层层叠套在一起。 宿云微和玉笙寒刚来时便入了其中一个，无意间惊扰了沉眠的宿月昙，这才放开权限让他们进来。 柯茹来时连斩了三个幻境才找到他们。 出幻境时独属于盛夏的热浪扑面而来，闷得叫人有些难以喘气。 玉笙寒的体温似玉一般透凉，宿云微不自觉地靠在他身边，透过白雾瞧见了倚靠着树干的玄衣男人。 其实最吸引他注意的是东池宴的那柄剑，宿云微总是不合时宜地想要将那柄剑握在手里，指尖触碰在一起，像是已经碰到了剑柄一般。 每每看见那柄漂亮的玉剑时他总会想，是不是自己曾经也有过一柄剑。 后来那剑又去了哪里？ 愣神一瞬，东池宴的视线已经落过来，直直穿透雾气落在他面上。 宿云微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耳垂，瞧见玄衣男人迈步朝他这边走来。 玉笙寒脚步一顿，侧身挡在宿云微身前，淡淡道：“做什么？” 东池宴偏开视线瞧了他一眼，面上没有太多情绪，只说：“宿云微，这剑你想要么？” 宿云微茫然了一瞬：“啊？” 剑出鞘时带出鹿鸣般的长吟，宿云微胸腔一震，溢起一阵难言的灼烫，目光紧紧落在那柄净透漂亮的玉剑上。 宿云微能够感觉到它蕴含的神力与肃杀之气，死在它剑身之下的亡魂数不胜数，却没留下丝毫痕迹。 他指尖颤了颤。 无比想要得到这柄剑，就像生来便该是他的一样。 宿云微怔了一瞬，玉笙寒已经冷声道:“殿下要什么剑没有，不稀罕你这个。” “与你何干。” 玉笙寒并不在意东池宴，只指着他的剑，冷笑着说:“你这剑既无剑鞘，又无剑灵，跟在你身边十多年，受尽了阳气的侵蚀，你如今随便给了殿下，就不怕无意间伤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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