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本就不满李定君而有心拥护李蘅璋,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们心中拥护的本就是天下之主,得民心更是水到渠成! 再说拿不出真正的遗诏也说得过去。既然是矫诏,自然要毁了真正的遗诏,没有留下把柄给后世议论的。 而如何能让遗诏之事言之凿凿毋庸置疑? 李蘅璋在心里冷笑:还有什么让当事人自己承认更有说服力的?穗穗果然是我的宝贝!真可谓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时穗点头,笑靥如花:“就是这个理儿。不愧是你,一点就通!” 尔茶见二人心里有灵犀,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打哑谜,心道:就算挤进去也是橘外人。 觉得没趣,拿着此前盛放衣服的木盆去后院了。 时穗见人走远了,垂眸看着话本,问:“这书里写的是真的吗?” 他抬起头,十分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却看到李蘅璋隐忍的表情。 他大失所望,心中触动的有些酸涩:“《天下我有》说舒齐王李武项天生娃娃脸,毫无心机,酷爱刑法,对李定君忠心耿耿!他真的从无觊觎之心,为何要如此待他?” 李蘅璋叹了口气,说:“我对他何尝不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却也落得如此下场。” 时穗一时哑言,痛心疾首,有些怒火中烧:“这小说几个意思,我看过的剧情算什么?说好的谋反案就大结局呢?怎么还牵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剧情来?” 李蘅璋顺毛道:“或许作者没写完?” 时穗郁闷:“我怀疑那孙子捉刀代笔!” 他看着手中的话本,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这本话本名叫《晨露微凉》,虽然话本中没有明说,但是很明显能看得出是隐射当朝舒齐王李武项? 男主是三王爷,性格活泼开朗是个逍遥的王爷,与民间武馆的女儿陆氏不打不相识,渐生情愫。 但因为他与二哥关系好,被当今陛下猜忌,强行纳陆氏为妃牵制男主。 更变本加厉的在阴谋杀害二王爷之后,让陆氏毒杀男主。陆氏与二爷情深似海,偷天换日假装自己是男主,饮下毒酒。和男主逃出皇宫。 最后圣上派出禁军将二人乱箭射死,弃尸荒野。 时穗心中不忍,想起当初在长安那个天真无邪的人,鼻头有些酸涩,问:“他们最后真的和书里写的一样?” 李蘅璋单手顺着他的头发,无神的看着阳光下干枯的海棠,摇摇头。 “我的人找到他们时,陆九娘护着五三被万箭穿心,五三身中数箭,瞎了一只眼,抱着九娘的尸体不撒手。” “此后五三便再也没有笑过。” 时穗微怔,喉咙处哽咽,不着痕迹的强忍着眼泪,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李蘅璋看起来面无表情,却双拳紧握着腿上的毛毯。 “那年端午,他说他要寻一个非他不可的。哪知道人寻到了,却被一堵宫墙棒打鸳鸯。” 他摇摇头,冷静自持,心中盘根错节:“那年他说他要久居太原,与我一道从长安离开,便已经看不到脸上的天真烂漫。” “转过年来,白雪冷透刺骨,长安郊外的悬崖下,他抱着陆九娘,浑身是血,心如死灰的躺在大雪纷飞里,眼里充满了仇恨。” “此后的他在鲜衣怒马的年纪里,行尸走肉。” 时穗起初听到李武项太原举兵时还有些诧异,甚至有些怀疑他是李定君的人。因为不管是小说里还是历史上,三弟都是和建成太子关系亲密无间。 但是从他到大业来看,比起李定君,李武项似乎更亲近李蘅璋,这让他有些困惑。 他倒是跟李蘅璋说过,只是对方一笑了之,并不放在心上。 太原举兵不久,本来百姓还在观望中,甚至有些人十分抵触再起兵戈。但这本隐射舒齐王的小说一出,一时间洛阳纸贵,万人空巷。 他这才明白李蘅璋为何不置可否,不论其他,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政治斗争太残酷了……” 时穗呢喃,他的指尖在李蘅璋的大腿上弹弹,认真道:“反了他!创造贞观盛世,让我们这种小市民能安安心心的躺着赚小钱钱。” 李蘅璋勾起他的下巴,一脸坏笑:“躺着赚小钱钱?嗯?不说我还忘了这茬了。” “你这一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江湖救急还顺走那么些东西当夜度资,你把我当什么了?” 时穗艰难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想躲吧又被人逮着手腕动弹不得,心里发虚。 “这个……平康坊的小倌一夜还……” “嗯?” 时穗秒怂:“爷,我错了…!” “错哪儿了?” 他握起拳头,眼里坚定的有些让人好笑:“下次我多拿些!” 李蘅璋挑眉,看天色还早,琢磨着想把人翻来覆去酿酿酱酱一番,好把这大半月来阴雨天的都补上。 …………………… 高峙面色凝重的走过来,也不顾二人打打闹闹,开门见山的说:“爷,在茜草下九村发现一具无头男尸,经查验,正是此先跟丢的尚清!”
第78章 冬至 突如其来的一具无头男尸把这边厢打情骂俏春心荡漾的二人一惊,李蘅璋倒是习以为常并不多言,苦了时穗。 本来也就只在悬疑小说上对所谓的无头男尸有所耳闻,此刻突然听到身边熟稔的人成了无头男尸,不觉腹中翻滚。 他忍着恐惧,艰难的扫了一眼面无表情淡定异常的李蘅璋,问:“你们不是把他放走钓鱼吗?怎么死在茜草了?” 高峙点头,说:“按照爷的意思,确实是派人跟着,只是他太过小心,从北塔寺离开后迅速甩掉了跟踪的人,销声匿迹。” 李蘅璋冷眼冷言:“若他真着了道,带你们寻到了他的主子,才得好好的思忖是不是中计了。” 他半垂眼眸,摩挲腰间的艾粽囊,低声道:“他没有离开江阳,说明没有接到离开的命令,就目前来看,多半是事情败露,被杀人灭口了。” 他抬眸看着高峙,抬抬下巴,稍微挪动坐姿问:“发现他时是什么样子?” 高峙略作思索,看起来畏首畏尾,结结巴巴的张了张口,有些难以开口。 李蘅璋把手放在时穗的手背上,说:“你不常听这些肮脏的东西,若是怕……” 时穗冷不丁的被关心,心中窃喜,又拍拍胸脯大言不惭道:“嗨,别看我这样,对悬疑小说还是很感兴趣的,看过的恐怖小说多了去了,区区无头男尸不在话下。” 又示意高峙:“快说快说,怎么也和茶馆里说书的大爷一样吊人胃口?” 高峙点头:“尸体在下九村水边的一个常年荒废的屋子找到,尸体的位置安置的十分,嗯……怎么说呢,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巧妙。” 他有些踟蹰,犹豫着艰难的措辞。 时穗大有兴趣的瞄了一眼柔和的李蘅璋,问:“怎么说?” “尸体已经死亡多时,腐烂的面目全非,推测应该是离开北塔寺不多久就遇害了。尸体被安置在一个沐浴用的木桶里,双手自然下垂,被液体泡的整个尸身肿胀不堪,五脏六腑也从身体里脱落。脑袋滚落在一旁的桌下,没有被液体泡着的尸身和脑袋被野狗啃噬的算不上完好。” “手里拿着一根一梗四叶七花西府海棠抹额,已经被血水泡的不见本来的颜色。根据头部大概画出他的模样,结合后腰的西府海棠刺青,能肯定他便是尚清。” 时穗一脸恶心,面露菜色。 高峙继续说:“从现场勘验结果来看,他应该是死后被人刻意摆放在那里。” 李蘅璋冷漠的问:“死因。” “被人从身后割喉,一刀致命。” 高峙抿嘴,微微蹙眉:“刀口锋利、干净利落,一刀下去直接把脑袋削了大半。凶手把他摆在木桶里放好,又把脑袋完整切下来,单独放在脖子上。” 时穗恶心的不断的搓手臂:“咦……什么变态啊这是。” 高峙点头:“还有更奇怪的。” 李蘅璋颔首,他继续说:“尸体是正对着房屋大门摆放着,房门外是一条羊肠小道,看起来……” “就像是等着谁。” 李蘅璋下定论的冷哼,脸色有些晦暗不明:“他的主上果然够心狠手辣!” 时穗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勾勒出凶案现场,被砍了头颅的尚清被放置在一个木桶里正对着门放着,凶手还抱着他的脑袋准确无误的放在他的脖子上。 做出尚清至死都在翘首以盼的等着某个人的模样,死不瞑目。 他觉得后背发凉:“他,在等谁?” 高峙看李蘅璋不语,接话说:“属下推测他是在等他的主人。” “当日在北塔寺的地牢里,爷想利用他引蛇出洞找出他的主人,又怕他没了孩子寻死觅活,便用激将法刺激他。当时他就说,即使要死也要死在他主上手上。” 高峙摇头道:“看来他的主上就连最后一个心愿都没有满足他,也不知他下到黄泉,有没有悔不当初。” 时穗有些可怜他,摇头叹息:“他为他的主上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结果被弃尸荒野不得善终,真是天道好轮回!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替我这样的受害者报仇雪恨伸张正义了!” 他突然回过神来,诧异的盯着李蘅璋:“没了孩子?是几个意思?” 李蘅璋淡然的扫了一眼高峙,知道瞒不住,又怕时穗多想误会,急忙解释:“他怀了他主上的孩子,三个月了。” 时穗笑的有些难看,看在李蘅璋眼里便是龇牙咧嘴,火冒三丈。 “不是我……”的…… 话还没说完,时穗哭笑不得的皱起眉头,要笑不笑的把高峙都看的一头雾水。 “那龟儿子搁这儿玩奇货可居呢!” 李蘅璋本担心他误会自己和尚清假戏真做,这才将此事瞒着,况且也并非什么大事。 那日做戏之后,时穗总是说玩阴谋诡计太累,丝毫不想插手,只一心一意去管理自己的店铺,他也没打算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他。 时穗看他一脸惊诧,半眯缝眼睛,身体微微后仰,侧目指着他,试探的问:“你这个表情,该不会还真是你的吧?” 李蘅璋当即黑了一张脸,反唇相讥:“是我的,还是你推给我的!” 时穗连忙顺毛,噘嘴嘟囔:“都说这页翻篇了,还老提老提。” 见高峙欲言又止,时穗转移话题问:“还有什么不对劲吗?” 高峙点头,看着李蘅璋说:“浸泡尸体的液体,正是当日少爷喝下的,加足了乌头附子的落胎药。” 时穗一听,花容失色,一股呕吐反胃的感觉从小腹直冲天灵盖,捂着嘴觉得恶心到了极点! 他三两步跳的老远,恐惧的说:“你,你们继续,我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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