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羡慕的松开手,让酒杯顺着手心落在杯盘中:“得君如此,让人好生羡慕。” 李蘅璋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摇摇晃晃,蹙眉的用手指按摩额头,似乎有些难受。 尚清说着,脸色一变,顿时有些狰狞,龇牙咧嘴,恶狠狠的抄起酒壶扔到柱子上碎了一地,怒吼:“为何他时穗总是得到这些青睐?你也好,他也好,为何偏偏是他!” 他眼中阴狠毕现,咬牙切齿:“对唾手可得的东西如此的嗤之以鼻不加珍惜,他那些视而不见的宝物,明明是别人毕生都不能望其项背?” “既然有了你就好好地滚出他的视野,你们俩爱的要死要活都与我何干?” “为何偏偏……” 过了好一阵,屋内屋外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一阵心慌涌上尚清心头。他扭头看李蘅璋依旧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并无半分不妥,或许是常年在腥风血雨中行走的本能,他心中暗叫不好,双手撑着桌面欲起身。 李蘅璋扬眉,悠悠的问:“如此着急是为何?你还没说便是假醉又如何?” 尚清浑身发软,勉强撑着起了一半又跌回原位,瘫在桌上,阴寒的看着李蘅璋,连内力都早已经溃散的无法聚集。 “你下毒!” “并未,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李蘅璋撑着额头看傻瓜一样的看着他,摇摇头一脸孺子不可教:“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你当谁都和你一样愚不可及?” 尚清中毒提不起内力,又喝了不少酒,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沉溺于对时穗的恨意中未能提前察觉。 此刻已经算是毒入骨髓,半分气力都没有了。 他有些气喘的指着李蘅璋,丧声歪气的说:“别得意,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李蘅璋依旧撑着头,眸深似水面冷如霜:“确实如你所言,你下毒的方式很巧妙,可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能以身下毒确实十分豁得出去?” “在杯壁外侧涂上毒引,在推杯换盏之间把真正的毒下在你自己的筷子上,不可谓是刁钻!” 他拍手鼓掌:“本王由衷赞叹一句你的忠心!” 当是时,屋外响起刀剑短兵相接的声音,打断了屋内人淡定的闲聊,都全神贯注的侧耳倾听。 尚清挑眉:“雅坐无趣,不如打个赌?” 李蘅璋聚精会神,凝眉阴郁,丝毫不搭理他。 尚清成竹在胸,轻蔑一笑:“就赌时穗的命数如何?”
第75章 中计 “啊……” 伴随时穗一声呜咽哀嚎,班主提着一个短发血淋淋人头走进来,鲜血在地上拉出一道血痕。 他浑身是血,怒目圆睁,鲜血顺着银光森森的刀刃往下流,他把头颅扔到桌角,一言不发。 李蘅璋陡然间惊愕痛苦,眼神涣散,挣扎着双手撑桌的起来,却因为中毒导致浑身乏力又重重的摔倒在桌边。他痛苦的的蜷缩着,双手交叉抱着双臂,把脑袋埋在膝盖里,哽咽异常,嘶哑粗粝的声音低喃着时穗的名字,潸然泪下。 尚清勉强从怀里颤抖的拿出一颗丸药服下,稍微调息了,勉强撑着单手撑桌的看着桌脚的时穗。 熟悉的脸上还挂着惊恐,大睁的双眼意味着他的死不瞑目。 他狰狞了清秀的脸,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狠毒,清脆笑声亢奋不已。 “堂堂秦王不可一世,没了天策和暗部你算个球?还不是败在我手上,不足为惧!” 他声音不似往日一般的雌雄难辨,略有些低沉,喜形于色的指挥班主:“下九村井口旁的桂圆树第三个树杈上放着你要的东西。” 班主应声点头,喜出望外的提脚就要走。 “蠢货!” 尚清怒骂,怒气让他觉得四肢稍微有些力气,指着蜷缩在一侧痛哭流涕的李蘅璋。 他缩在桌下,声泪俱下的喊着时穗的名字,不住的问:“为什么,我们已经躲的够远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 带着哭腔的控诉:“我从无问鼎之心,从无谋逆之意,为何逼我至此,皇兄,我到底何处对不住你?” 尚清看他这副模样,把手放在小腹上,竟然一闪而过的不忍。他微微蹙眉,将恻隐之心抛却,冷笑:“都道秦王雄才伟略,没想到竟糊涂至此。一个时穗就将你的雄心壮志摧毁的片甲不剩,连往日的冷静洞察力都灰飞烟灭了。” 又冷哼的自言自语:“李定君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主子相提并论?便是提鞋也不配!” 他在杯中筷上下毒,虽然已经极其小心,多少还是吃进去一部分,中毒没有李蘅璋重,这会儿吃下了解药,也稍微舒坦多了。 他撑着身子起来,示意班主下去,又挪动到李蘅璋的面前半跪着,看着他痛彻心扉的悲鸣,又看看桌角时穗的头颅。 他抓着李蘅璋后脑勺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与他对视。 眼前的李蘅璋那里还有曾经的风华绝代,任谁都无法将这个悲痛欲绝的人和曾经那个威名远播让人闻风丧胆的秦王扯上半毛钱关系。 他满意的藐视着,以胜利者的姿态睥睨着:“二度失去挚爱是何感觉?” “呵!当初那碗加足了料的落胎药没能送走他,今日还不是死在本公子手上。” “是你!原来是你!” 李蘅璋怒极,双眼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伤痛欲绝哭的还是气的,他浑身发软,连拳头都握不起来,只能咬着后槽牙质问。 “那药里的乌头附子竟然是你……是你杀了他们!” 尚清伸出手把他毫无力气的拳头舒展开,好心好意的解释说:“不,爷,是您亲手喂他喝下去的。” “即便是中了迷醉这样迷惑心智的药,您还是用一己之力抵抗着。若不是高峙时常给您加重份量,能不能让你亲自送走您的孩子还真不好说。” “不,不是的,他们是我的宝贝,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尚清爽朗的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嘲讽十足的说:“宝贝?您不是对他嗤之以鼻,连婚房都不愿意踏足吗?若不是本公子为您二位助情纳性,怎么有您二位的缱绻柔情?” 他冷哼:“说起来,您还要谢谢本公子的勉铃,那可是位尽忠职守的红娘?” 李蘅璋瞪大双眼,瞠目结舌的愣了好一会儿,怒上心头的问:“是你给他下的药,卑鄙!” “这算得上什么卑鄙?男欢女爱人之常情罢了?” 尚清不以为意,又带了一点可惜的说:“本来想着那夜您是不会去洞房的,吃下勉铃的他可怎生是好呢?” “呵,本公子可是贴心的连夜找了数十个壮汉候着呢,生怕他不够尽兴,连长安街头杂耍团的豹子都买来了。” “保管咱们王妃欲仙欲死!” 清秀的脸上挂着惊悚,低沉的声音说出让人后背发凉的凶残话来。 李蘅璋一阵很怕,若是当晚时穗没有跑路而是听从安排在婚房里呆着,等着他的将会是怎样的无间炼狱?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不是久经训练的王氏细作,而是真真实实的时穗! 李蘅璋怒不可遏的凝视着脸上挂着微笑的尚清,拼命压制着想要冲上去撕碎他的冲动。 “爷您别这么看着我,要怪就怪他时穗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是谁?为什么要怎么对他?” 他惨淡,无能为力的摇头,哭诉的诘问:“他从不与人结仇,为何要如此待他?” “自然是您不配知道的人?” 他把绝望的李蘅璋扔在地上,从靴筒李抽出匕首,眼里嗜血的笑着:“从今往后,您的身边便只有我了,主上!” “怪不得你的主上不喜欢你……” 李蘅璋躺在地上,冷冷的说出事实,他抬眸看尚清果然有些发愣,继续说:“是你的主上喜欢穗穗,才千方百计的让你来保护他,你却背叛你的主上要杀了他!” “呵呵,方才还夸赞你的忠心,如此看来却不过尔尔。自私鬼。” 李蘅璋换了个姿势,作大字型躺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冷眼看着尚清,嘲讽道:“可惜,若是你的主子知道你的假借他的名义狐假虎威阳奉阴违,还会不会让你回到他身边?” 尚清强作镇定的看着他。 李蘅璋凝眉半笑:“你以身下毒牵制我,不管是否会将过往的谋划功亏一篑,只为了杀一个人,一个你的主子力保的人?” 李蘅璋继续剖析:“你孤注一掷,是因为怕错过这个机会,一旦让你的主子把穗穗接回去,你就再也没有动手的机会!所以不管此次风险多大,对你来说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便是行走在钢丝绳上一般摇摇欲坠,你也不能轻易错过。所以你才会以身下毒。” “顺道还能说是因为我负隅反抗意外身死,时穗殉情,堂而皇之的把他的死嫁祸到我这具不能开口的尸体上。不仅把你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还能让你在你的主子面前露脸邀功。一石三鸟。” 被说中阴谋的尚清瘪嘴,心道: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怎么感觉聪明的一阵一阵的?之前主子只说他因为时穗和孩子的事痴傻疯癫,病情时好时坏,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果然是情绪不稳定,应该是当初迷醉的余毒未清。 那迷醉本来是用作催眠术的药引,服用多了会让人心智失常,大失常性。若是再加一个诱导,便能做出出乎意料,不同寻常的错事来。之前也不是没见过服用迷醉后屠杀自己全家的人清醒过来的疯癫模样。 就算能顶住压力没疯癫,没有服用解药的迷醉只要还在体内,就会持续扰乱心智,最后让中毒者沉溺在痛苦的过去凄凉的死去。 他蔑笑:“临到死路废话还这么多。” 李蘅璋临危不惧,淡定异常,伸手触碰在手腕上的陈年伤痕处,苦笑:“以前我知道他还在,所以我一遍又一遍的留在过去的记忆里,等着他回来。现在他不在了,苟活还有什么意思?” 他看起来毫无生气,一心寻死的拉着尚清手握匕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认真道:“不过是不想死不瞑目罢了,不然去了地府,没脸见他。” 尚清惊讶于他的痴情,不过倏忽间,掀开他的手:“想套我的话?” 举起匕首怒吼:“受死吧!” 李蘅璋挑眉,眼神一凛,神色冷峻,电光火石间就地翻滚,尚清手中的匕首扑了个空,他惊诧不已。 瞳孔收缩,猛然起势运起已经恢复大半的内力与李蘅璋缠斗起来。 李蘅璋打他跟玩儿似的,逗猫一样的左闪右躲,甚至都没有出手,只徒然消耗对方的精力。 “你没中毒!” 尚清有些气喘,将对方的戏谑收入眼中,心中大叫不好,瞅着半掩的窗户准备跑路。 ‘砰!’ 本来紧闭的大门被踹开,时穗已经洗去牛三岁的假面,换上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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