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被对方激怒了,大有豁出去的意思,强劲有力的后肢重重蹬地,做出前扑的捕猎姿势,侧过脑袋,“吭哧”一口,悍然咬在易覃那蚁化的分节腰腹上端,试图直接将易覃扔到远处。 然而白袖还没来得及真正做出抛甩的动作,易覃就好像预料到了他的行动,蚁身上原本还光滑强硬的外骨骼顿在瞬息之内软绵绵地倒塌下去,变成一摊“流动”着的白软肥虫,扑簌簌地在空中坠落不止。 白袖咬了个空,还差点吃进去两只虫子,恶心又惊吓得连连“呸呸”两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的错愕与嫌弃,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好几步。 这个人…… 易覃的外部样貌居然可以在几种形态下快速转变! 他的嗓子眼里一片腥甜。白袖猛咳一声,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他“呸”地将嘴里的血吐干净,漂亮威风、但又沾足了灰尘泥土的兽脸上露出更加戒备与警惕的神情。 他毛茸茸的前爪刨了刨地,有些躁动地从嗓子眼与鼻腔间发出雷鸣般暴躁焦急的沉重低鸣。 而那堆散落的肉虫,则重新在原地聚集成了雄性红火蚁的形状。 白袖眼睁睁看着这些肉滚滚的虫子像是叠加起来的像素方块一般拔高抽条,一层接着一层,不断踩着同伴的身体堆砌上去。 两秒过后,易覃的身形鬼魅一样地诡异浮现。 男人……不对,雄蚁的脸上竟露出一抹机械性的奇特笑容。那只长着绒毛的口器,也忽然朝旁边歪了歪。 “好了,别再挣扎了。你的体力已经消耗到极限了,不是吗?白长官。你心里应该也知道,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不如乖乖把那个丑鱼的能力交到我手里,我一定让你死得舒服一点。” 事到如今,白袖已经懒得去思考对方话中的含义到底是什么了。 他从来不会花时间揣摩一个疯子的思想。 白袖的目光凉如寒潭,冷冰冰地吐出一句:“那可未必。” 尽管在内心深处,他知道,易覃说的是对的。他的精力损耗太严重了,不像易覃—— 如果拿手机电量来比喻,此时的易覃起码还有百分之六七十的储存,而白袖则已只剩下百分之十五二十,能源岌岌可危。 不能再拖下去了。感受着身体里愈渐流逝的体力,雪豹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很快再次怒吼一声,侧身撞向了几米远外的变种雄蚁。易覃也跟着摆出了兴奋的好斗姿势,眼看着又要化成虫潮,铺天盖地地冲白袖袭来。 就在此刻,却有一阵劲风忽从二人耳边刮过。 一道高足两米的白色蛛网陡然挡在了白袖面前,具有弹力的大网直将猛扑过来的白色肥虫们弹了回去! 易覃的反应能力也不弱,他化形而成的虫潮急速地抽身撤退,像是涨伏起落的潮水,眨眼间就从蛛网的缝隙间溜了出去,只剩最外方的一层虫子来不及离开,粘在了富有黏性的蛛网之上。 ……尽管那点受困的幼虫数量对于易覃来说根本无伤大雅。 就站在不远处高台上的谢松原看见了这一幕,先是愣了一愣,再三纠结之后,还是决定不把那吐出去的、沾着虫子的蛛丝回收起来。 谢松原暗自计算了两秒,觉得抛出去这么一张大网之后,他体内那仍在源源不断“发酵”着的能量依旧相当充足,甚至感觉不到有在减少的迹象,说明自己短时间内应该不用再担心蛛丝用光的问题。 只是现在最大的难度在于,谢松原虽然可以随便消耗能量了,但他对于蛛丝的掌控依旧十分的不熟练。 他只能做出最简单的抛接动作,比如让小桃嘴里吐出的蛛丝变成一张纹理最为简单的网,或者一个罩子;将手贴附在上端时,谢松原也可以尽量调整蛛网的开口与整体形状大小。 可在这种瞬息万变的“战场”上,需要根据对方的反应跟着做出决策与变化的时候,谢松原就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他不能隔空随意控制蛛丝的精细走向与方位,也无法做出更复杂的动作——比如继续使用蛛网追捕逃走的虫潮。 那堆看起来没有什么头脑的虫子要比谢松原想象中还要矫健灵敏得多。 感觉到自己能力受限,谢松原没再显摆,也不想在易覃面前炫耀什么。 他只是想帮白袖争取一个摆脱对方、彻底逃出去的时机。于是蛛网一扑落空后,谢松原便没再和易覃纠缠,只是大喊了一声:“白袖,上来!” 白袖很是机敏,自然知道谢松原是在故意给他创造机会。 甚至没等谢松原把话说完,他当即便应声而动,四肢当中猛然爆发出最后所剩不多的强劲力道,沿着旁边低矮的洞壁爬上石台,一跃跳进了谢松原所在的通道入口。 “走!” 可还是晚了。 他们的身后传来易覃瘆人的低低轻笑:“……蛛丝?呵,更有意思了。原来——” 男人毫无生命力的嗓音轻轻飘散在空中,差点让谢松原以为那是幻觉。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那不是幻觉。 因为下一秒,易覃幽灵一样森冷空洞的声音就直接拉近了数十米的距离,猛然响彻在谢松原的耳边。 “你才是那个小偷。”
第32章 【二更】 话音刚落, 谢松原双腿离地,身子陡然悬空。 对方径直从身后拎起了他的衣领,背后四只蚁翅拼命地划破气流, 飞快扇动,火速带着谢松原远离了当下的洞口,朝着蚁穴对面隔着几百米远的另一入口迅疾飞去。 “谢松原!” 狼狈的白色大猫在后边焦急地呼唤着他。 白袖刚想跳出洞口, 头顶上便猝然砸下一块足有人高的崩裂石块, 直接挡住了他的视线, 将白袖面前的洞口牢牢堵死, 也阻隔住了对方的话音。 “……” 谢松原就是感觉,这个世界很迷幻。 为什么这种剧情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在他身上上演,他上辈子到底犯了什么罪? 谢松原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候再去纠结自己的能力是不是暴露了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是想知道,易覃会怎么对待自己。 杀了他?生吞,还是活剥?其实也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 对方说让他把能力还回去—— 暂且不说捡漏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那么正当,靠的就是近水楼台, 先来后到, 没有什么偷不偷、抢不抢的说法。 如果易覃赶在他前面夺取了“神”原本给他物色好的天赋技能,谢松原也只有自认倒霉的道理,不可能揪着对方的领子说你给我吐出来。 再其次,婴面鱼到底有什么生物天赋, 又究竟有没有天赋,还是一个需要打上问号的问题。 自从小桃吃了那颗“脑子”以后,谢松原就一直在心中打鼓, 生怕自己一眨眼的功夫,低头就看见左手手心里多长出一张和婴面鱼一模一样的丑陋鬼脸。 他一定会每天晚上都做噩梦的。 到时候留给他的只有两个选项:要么自戳双目, 要么直接砍断自己的手,了却余生。 但幸好,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到现在为止,除了体内那多得要溢出来的能量外,谢松原始终没感觉到什么其他东西的存在。 他甚至没有办法联系上“神”。 也许婴面鱼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供获取的生物天赋,又何来“还”这一说? 思绪飞速运转间,谢松原被易覃毫不留情地扔在了蚁穴过道内的地面。 眼前一阵泥土粉尘纷飞,叫谢松原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一阵,不适应地伸手挥了挥尘土。 易覃的身影紧跟着重重落到过道入口上方,脚下步伐稍有踉跄。 看得出来,他也累得够呛。 ——易覃原本就已经是美洲狮变种人,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这种再度变种的现象。 可是他被地下的红火蚁给“污染”了。 也许这次的进化过程注定是不完整、不正确的,毕竟在此之前,易覃身为人类的身体就已经被红火蚁的幼虫们所入驻,当成了自己的“粮仓”。 所以男人即使正式变成了一只成年雄性红火蚁,他的肉躯依旧存在着某种缺陷。 比如他背后这两对明显有些发育不良的翅膀。 那翅形还是相当修长苗条的,但整个的尺寸则看着与易覃的身形不太匹配,好似一对被匆匆制造出来的临时产物。 它们仅仅单独拖拽着易覃的身体时,看着已是颇为吃力。更何况易覃为了摆脱掉白袖的追击,竟不管不顾地要将谢松原也一起拉过来—— 可想而知,他这几只可怜又单薄的一次性翅膀根本承受不住那么大的重量。 此刻,只听易覃身后传来轻轻的“嘶啦”一声。 其中一只蚁翅顿时肉眼可见地从易覃的肩胛上方耸拉下来,像是已经半脱落了。 易覃面色不变,一双充满阴冷寒光的眼睛依旧直勾勾地凝视着地上的谢松原。 他目不转睛地反手伸到背后,将那几只眼看着就要报废的翅膀直接“刺啦、刺啦”地猛拔下来。 脆生生虫翼撕裂声接连在他身后响起,易覃拔下来的虫翼尖端沾着鲜血。 他却看都不看,就将其视如蔽履地随意扔到一旁。 在这个过程中,谢松原还在不断地向后撤退。他面无表情地瞧着亲自摘下虫翼的易覃,表面平静无波,心中则在飞快地思考对策。 这边的蚁穴道路四通八达,纵横交错,白袖一时半会儿……不,不乐观地想,甚至基本没有可能找到这里。 而且就算对方来了,以白袖现在的体力,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越想帮忙,就越是容易适得其反,很可能将对方也一起搭进去。 这样一来,他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对付易覃。 这家伙变成虫潮时的实力与进攻路数实在太过高深莫测,谢松原估计了一下,感觉自己就算现在跑开了,恐怕也会被对方轻易追上,还不如省些力气。 于是他干脆没多动作,只是象征性地挪动身体,在易覃朝他逐步走过来的时候,往后退了一点。 然后又退一点,再退一…… 易覃阴郁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要退到哪里去?” 即使背对着洞穴外的光线,易覃的双眼中仍在发着光,像是两团燃烧的幽幽鬼火。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躯在几种形态中不稳定地变幻起来。 易覃一开始还维持着红火蚁的外表,随后,又倏而变戏法似的,盔甲一样的深色外壳“哗啦”、“哗啦”地垂落下去,男人的身形变得虚幻又不真实。 无数只吃得肥圆的白嫩幼虫形成了他人体的每一部分。 透过易覃身体当中的各处缝隙,谢松原居然能瞥见通道外的微亮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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