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男人中途就和易覃他们走散了,再问不出其他有用的内容。 而这两个易覃的手下也并没有带来太多新鲜消息,最多只是证实了部分他们先前就有的猜测。 白袖揉了揉眉心,忽然感到有些头痛,冷冷地道:“知道了。总之,你们也小心一点吧,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谢松原在旁边见势不对,捏了捏白袖软乎乎的肉垫,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别乱想了。说不定,他们就是迷路了。” 白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半晌后,才压低声音道:“一会如果有什么事,你先走,躲在后面,去找通往地上的出口。” 说完,他警惕地抬起眼睛,继续注视着易覃的一举一动。 醉翁之意不在酒。 现在看来,易覃之前之所以急着要进入地下防空洞,或许并不是因为溪城将迎来颠覆性的灭亡而感到焦虑,他的目标也根本不是那些洞内的军用物资—— 所以一开始时才会那样大方,甚至还惺惺作态地佯装不舍,和他们讨价还价。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估计还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 不知道他究竟在上一次的地下防空洞之旅中经历了什么,但总之,易覃被确实“感染”了。 越是靠近地下深处的蚁穴,他身上的溃烂情况就越严重。 原本属于人类的身体被虫子入侵,易覃的肉/体会本身地出现排异反应。可人体的自愈功能怎么会比得上虫子大举入侵的速度? 于是他的肌肤开始流脓,不断地流脓,身上也变得越来越臭。 说什么像是烂掉的猪肉……其实那就是人体组织被长时间地破坏且不能愈合后产生的腐坏气味。 易覃迫切地想要重返地下防空洞,乃至蚁穴,寻找可以让他变得“正常”的方法——当然,只是相对正常。 毕竟,他再也不是人类了。 易覃看样子也确实成功了。 交/合的过程很快结束。 易覃从蚁后身上飞了起来,完成了这次怪异又诡奇的“仪式”。 他摇摇晃晃地腾空而立,身后四片狭长形状的蚁翅疯狂扇动。易覃扬起头来,闭上双眼,高举起自己的两只前足,满足地感受着身体里的某种变化。 又好像……正为了回归到族群当中而欣喜若狂。 就在这过程中,易覃的外表再度发生了变化。 起初,他的身子还只有下半身是虫子的模样。但很快,随着他趴在蚁后身上,与之水乳交融之后,易覃的上半身也紧接着飞速地蜕变成红火蚁的形态。 仿佛是变戏法一般,他身上的人皮突然开始像干燥破裂的面具一样扑簌簌地脱落。 肉色的肌肤像是褶皱的碎纸,被易覃的身躯收回体内,顿时露出下方一团活生生的、尚还在蠕动的白色肥虫。 只是还没等谢松原将那底下的虫子看个清楚,男人的体表就又重新覆盖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外骨骼。 易覃彻底地虫化了:浑身上下,从头顶到足尖,都完全变成了昆虫的外表。 他的脑袋,也转化成一颗扁椭圆形的锃亮蚁头,表面散发着金属般的油亮光泽,两颗豆大的眼睛黑洞洞的,再也看不出人类的神态与情绪。 底下的一帮红火蚁都跟痴傻了一样,抬起自己笨重的大脑袋仰望着他。 它们钳子一样的腭纷纷惊诧无比地张开,在空中摆出呆滞的V形,似乎怎么都想不到,它们的蚁群中怎么又出现了一只可以和蚁后交/配的雄蚁。 蠢笨的蚁群再次陷入迷茫与混乱。 它们的触角抽搐似地抖动起来,和同伴交流并消化着这一事实,场面看起来尤为好笑滑稽。 它们能感觉到,蚁后身上所释放出来的柔和气息。 这说明蚁后接纳了易覃——这个突然出现的、由人类变成的雄性繁殖蚁。 尽管摸不着头脑,但红火蚁们还是决定遵守蚁后的“遗愿”,好奇又敬畏地打量着天上这只会飞的同类,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易覃又慢慢飞到了蚁后的面前。 和对方那只硕大的脑袋相比,易覃是如此的瘦弱苗条。仿佛蚁后只要一张开嘴巴,就能直接把他吞入腹中。 面对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太多太多的临时“丈夫”,蚁后的目光柔情似水。 在生命中的最后时刻,它终于能有片刻时光,是不被婴面鱼掌控着的。 ……可它的大脑也被同步摧毁了。它愚笨的本性让蚁后还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呆讷地扬起了头上的两只触角,轻轻触碰着易覃的头顶。 下一秒,蚁后猛地伸出自己还具有行动力的前足,狠狠夹住了易覃的腰身,往它的口中塞去! 在场有不少人都为这个突生的变故发出了低声惊叹,谢松原则暗自摇了摇头。 雄性繁殖蚁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向蚁后提供精/子。虽然同样都被视作生/育机器,但蚁后明显要活得更久,它们会为蚁群诞下一群又一群的后代。 而雄蚁,顶多只是个一次性用品。和蚁后交/配后,它们就等同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很快就会死去。 这只意识混乱的蚁后此刻明显心力交瘁,恨不得多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眼见面前就有上好的食物自己送上门来,它也自然不会客气,当即便将易覃卷吧卷吧,送进了自个儿的嘴里。 ——这种低等生物的头脑里只有凶残、暴食、交/媾这几种天性,哪有什么温柔的情/爱可言。 易覃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抗拒心理。他就那样任由对方动作,仿佛睡着了一般,虫形的身躯温顺地掉进了蚁后的口腔。 没有人看到,他那双虫化的黝黑眼睛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嗜血的凶光。 啪嗒。蚁后的虫腭重重关合,彻底遮掩住了易覃的身形。 旁边不知是谁在惊叹:“这什么鬼?!” 难道易覃真的被红火蚁彻头彻尾地同化,连被蚁后吃进去都心甘情愿了么? 谢松原的嘴角微抽了抽,附身到白袖耳边:“那群小鱼是不是应该还在蚁后的脑子里?” 耳廓边轻轻拂来热气。 白袖咬紧了臼齿,靠近下颌线附近那块的肌肉不自禁地鼓了鼓,稍微往旁边侧过身。 “也许吧。”他的嗓音冷冰冰的,有些不确定地颤了颤眼睑,总觉得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祝他自求多福。” 蚁后身遭的静谧没有持续很久。 两秒,三秒,四秒。 骤然间,这只肥硕的雌虫开始剧烈甩晃起自己的脑袋。 它凄惨地发出一声尖细的惊叫,痛苦得甚至能让人从那长满了细毛的丑脸上看出惊恐的神情。 噗嗤嗤!—— 不知道里面的人究竟做了什么。 一股股带着淡红血色的脑浆肉泥宛若蓬蓬炸开的彩瀑,从蚁后到处露着裂缝的外骨骼脑壳中喷溅出来,洒在附近的洞穴墙面上,脑浆迸裂。 咔嚓,咔嚓。 它的脑袋上出现了更多裂痕,仿若此时的蚁后头内正进行着一场极其激剧的战斗。 又或许,易覃只是在泄愤。 蚁后脑袋里的□□组织似乎完全被对方给搅烂、扯碎了,无数被撕咬得奇形怪状的肉块、血管不断从它脑子上的各处缺口中咕噜噜地掉落下来,沿着它的脑壳和面颊向下滑坠。 蚁后还是死了。 死于它的第二任、也是最后一任“丈夫”的手下。 它笨拙的身体又一次轰然重重跌回地面上方,直将整个蚁巢中心的洞穴摔得震颤,犹如山崩地裂。 这一回,它再也没有重新爬起来的可能。 蚁后脑袋歪斜,整个头颅四分五裂,碎成了无数块。 这些碎块错乱地拼在一起,却又彼此错开,像是被人从外部直接用重物碾过,隐约露出底下湿软的肉浆质地,再看不出它原本的形状。 又是轻轻咔嚓一声。 易覃用他的蚁前足抬起了蚁后唯一还保留完好的钳状腭齿,自己爬了出来。 他在蚁后的脑浆里滚过,此刻完全变成了一只泥蚁。明明全身上下都是红火蚁的形态,偏偏身上仍还套着一件他身为人类时穿着的破烂衬衫。 眨眼间,刺啦几下,易覃的第二对蚁足径直撑破了这件衬衫外衣,从他小腹前端的位置钻探出来。 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底的时候,他的嘴里甚至还在嚼着一团粉嫩的肉。 “哈,有意思,大鱼生小鱼,真有意思。我就说,为什么这只恶心的臭虫会拥有那么大的能力。原来,那种力量不是它的。” 易覃狞笑着,一步一步地走近了谢松原他们。 “可是为什么……不见了。本该属于我的能力不见了。”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不知道是不是被红火蚁同化了的缘故,就连发声的腔调都变得相当尖细。 尖细中……又透着歇斯底里的嘶哑。 易覃头上的触角高高地竖立起来,正如他此时的本人一样,怒火滔天,性情狂暴到了极致:“是不是你们偷走了我的能力!该死,该死,给我还回来!” “那是我的!”
第31章 【一更】 从肉块的大小、形状以及质地来看……谢松原估计那是小婴面鱼们的残躯碎屑。 谢松原:“……” 原来该自求多福的人不是易覃, 而是那些小鱼。 此时的易覃,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那总是气定神闲、对什么事情都讳莫如深的模样,勃然大怒, 怨气冲天。 他泛着冰冷光泽的蚁眼里攀上了一抹深浓的血红颜色,宛若暴怒到了极点,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两个人当场撕成碎片。 谢松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现在的易覃。 对方大概也许应该……是已经疯了。 谢松原甚至有些无法分辨, 此刻这正在冲自己怒吼着的雄虫究竟还维持着多少有关于人类自身的理智。 说他彻底被红火蚁同化了吧, 但易覃嘲讽的语气、包括说话时的情态, 都还稍许维持着他身为“人”时的影子。 但要说他还是个人—— 谢松原估摸着, 没有个什么深层次的心理变态,恐怕也做不出刚才这一系列事情来。 但最让他在意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易覃口中所说的什么“力量”和“能力”。这两个词汇立刻让谢松原联想到了神,以及神带给他的那些东西。 谢松原的心重重跳动起来,第一个划过脑海的念头竟然是:“神”该不会还和其他人有联系吧?还是说,这世上不止有一个神? 心念电转间, 谢松原又兀自将第一个可能性给排除了。 不对。 神之前就曾经说过好几次,谢松原是它看中的“完美容器”, 这说明对方不管之前如何, 现下应该只锁定并“服务”于他一个人。 虽然谢松原一直觉得这个神不太靠谱,但迄今为止,对方并没有做出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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