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换别的。” “不行, 你都二十几的人了, 怎么还挑食不吃苹果呢!” “那先放着, 我等会儿会吃。” “你又这样说等会吃等会儿吃, 结果到点了端出去倒掉, 别以为我不知道······” 任雪珍:“······” 门边的任雪珍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对慈母逆子的相处场景。 放下了刀,夏英哲面对任雪珍复又温文尔雅, 风度翩翩, 全然没有刚才威逼崽子吃水果的苦口婆心。 “你们看起来精神都很好啊。”任雪珍边说边熟练的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托你的福, 餐餐都送那么丰盛的美食。” 不仅每顿送来亲自烹饪的美味佳肴, 还包揽了洗衣服, 整理病房,排队等化验单等等一系列本该归于家属做的琐事。 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 神经高度紧绷,夏英哲是由衷的感谢对方无偿且贴心的帮助。 说话间,任雪珍已将食盒一一摆好在小桌上,饭菜香味扑面而来。稍微治愈了点安博明被苹果荼毒的糟糕脸色。 一顿饭吃得享受又满足,尽管过程只有咀嚼和碗筷擦碰的声音,但用餐的夏、安两人很是投入,三层餐盒全见了底。 酒足饭饱后,依然是安博明靠着床头眺望窗外,另外两人边收拾残局边熟络的闲聊。 “真的麻烦你每天为我们抽出时间过来,如果有耽误你的生活的话······” “没有的事,我这不是剧组停止拍摄,闲下来刚好么。更何况我天生就是坐不住的人哪,尤其是面对朋友亲人的事。” 任雪珍暖心的回应瞬间让夏英哲的好感度猛涨。 或许与陆柳鎏一直待着也是件好事。 至少有时候跟别人一对比,他会瞬间觉得世间充满了真诚的爱和善良。 “对了,”任雪珍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件事我有点在意,思来想去还是问你们比较好。” 夏英哲:“嗯?什么事。” 发呆中的安博明微微偏过头,似乎是来了兴趣。 “就是剧组的事,上次······结束后,你知道屈新知吗?” 除了任务相关的内容,夏英哲根本不关注娱乐或网络上的活跃地带,因此为难的摇摇头。 沉默至今,安博明终于开口了。 “屈新知怎么了。” “他出事了。”任雪珍以通用的概括起头,待坐下后才将短短两天内发生的事告诉两人。 因为在夏英哲的安排下,当晚那场意外变成了仅有几人死亡的煤气泄漏事故,所以整个剧组的人,都被安排住进了医院。 这件事还上了报纸引起热议。 而第二天的半夜,抗拒检查的屈新知就在偷溜出医院的时候,被人在车库后门泼了浓硫酸。 抢救过后,医生竟发现他体内有毒|品残留,而为煤气泄漏的案件定性,警方恰巧有派出人员过来,一听说有人检测出吸||毒,等屈新知醒来就是一顿审问。 结果谁都没想到,警|察就这样顺藤摸瓜,查出了屈新知犯下的命案。 一个‘祸不单行’都不足以形容他跌落楼梯般的境遇。 夏英哲静静听完后,说出了自己的第一感受,“这······有些古怪。我对他了解得不多,但如果单看气运的起落,确实变动得异常。”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我就有过类似的经历。”任雪珍在两人面前并不避讳她跌宕起伏的诡异过往。 学生时代她就已察觉自己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她向各处著名的佛堂寺庙求助,换来的确实更加糟糕的波折。后来更是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身不由己做了错事,也只能往肚里吞。 好在她足够幸运,彻底摆脱了笼罩上空的厄运乌云。 就是不知道屈新知是否也跟她一样。 “他借了运。” 安博明突兀的插话终结了两人的猜测。 “你说什么?!”震惊的夏英哲瞳孔微缩,“你说他借运,是指——” “过贪。”安博明这才将视线正向两人,“他想要的太多又急功近利,以至于将身边的鬼炼成了活器,反过来指引他不断吞吃别人的良运。” “可是他应该没有学过炼化之术,这成功的几率、不,如果是懂的人帮他的话。不对,那天晚上他不也在场么,这么没就没更加旺运呢——” 夏英哲眉头拧成了麻花,进入了与自己辩证的忘我状态,完全顾不得身旁神情愈加迷惑的任雪珍。 “欠了那么多,该还了。” 缓缓定下结论的安博明是与对方截然相反的平静,他不愿再多谈无关紧要的事,往软绵绵的枕头上一靠。 鹅绒枕是洁白又柔软的。 于是他顺理成章的想起那手感极佳的猫妖,藏在被褥下的手,没忍住握拳动了动,后来实在太空虚,他勉为其难揉搓起被角。 果然还是猫脑袋摸着舒服。 他一脸正色的点头,双眼却逐渐失焦。 虽然他伤势恢复得迅猛,美中不足的是,他自住院那天起就变得十分容易疲惫。 这还不是普通的累了,困了的感觉,而是整个人的精神活力好像被砸出缺口的水缸,源源不断的流失,怎么也留不住。他的喜怒哀乐更随之淡化,仅有的欲望只维持在生存层面。 若再也没有东西能将其填满,这幅身体,终将成为一具空壳。他是这么理解的。 病了 还是妖魔鬼怪见太多着道了? 安博明发愣的抚着被角,这六神无主的稀奇模样,则成为了另外两位‘观众’能久久欣赏的默片。 “对了,我上次给你的呃、护身符,你都有戴着吗?”夏英哲忽然想起这茬,连忙紧张地问。 “啊,都戴着的呢,说起来我还没准备好回礼。不知道之后你们有没有空,我还想专程请你们去度假,我知道一个地方,特别适合养伤养病。” “关于这个,其实······” 犯难的夏英哲不知如何开口,他见安博明合眼似乎已经睡去,于是便示意任雪珍与他一道出去。 门合上那刻,床上的人忽的睁眼坐起,目光缓缓环顾病房,似是追寻着什么。 空气中四处萦绕着熟悉的气息,不明显,却仍逃不过安博明敏锐的感知。 但等到他下地径直打开柜门后,还是得到失望的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 窗外无故惊飞的麻雀在玻璃上掠过阴影,它们飞快扑棱着双翅,叽叽喳喳吵闹着飞至顶层。而在这僻静无人的天台,夏英哲终于将考虑已久的计划,对任雪珍说了出来。 他准备,要带着安博明与任雪珍两人‘回家’。 邢图县的事件已落下帷幕,安博明又成功的保住一次命,陆柳鎏虽然不知去向但依他失踪前元气恢复的状态,不必太过担心。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明白世界偏移得面目全非后,他不知道何时才算任务完成,自己又能护安博明多久。那时掐死对方的过程,他还历历在目······ 所以他想到了将安博明接回他真正的家乡,一个算得上‘绝对安全’的地方。 当然,他不会留任雪珍独自在纷纷扰扰危机四伏的外界的。 经过他与安博明的同时确认,任雪珍体内藏着降魔杵的猜测一锤定音成了事实,可连安博明本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取出降魔杵,甚至表现得兴趣缺缺。 如此一来,保姆命的他只好先在回家计划里捎上任雪珍。 他估计是整个家族里唯一一次性带回两个外人的破格者了,按照家规,等待他的惩戒不会轻松。 但他也不傻,老早准备好了应对方法。 “也就是说,你们怕还会有鬼缠上我,所以让我也跟你回去,让你的家人帮我,唔,斩草除根,这样吗?” 任雪珍的疑问猝不及防打断了他的思绪,不擅说谎的夏英哲老毛病又犯了,眼神开始乱瞟。 “嗯,是的。这对你也百利无一害,你的体质特殊,或许需要更、更全面的——保护。” 见他神色不自然,任雪珍并未点破,只是回以安抚的微笑。 “我倒是觉得,能跟你们待在一块就格外有安全感了。还需要怕没保护吗?” 怕啊!真的很有必要怕啊! 最近他几乎夜夜做梦,梦见陆柳鎏狞笑挥舞着大刀追砍自己,或者无辜人士任雪珍,每当他被吓醒,浑身都是汗。 越是这般担忧,但他想见陆柳鎏的心情反而更加急切。因为他有非问不可的事,必须要得到陆柳鎏的回答。 两人的这场谈话最后草草结束,任雪珍答应与夏英哲一同回家,时间定在后天下午,在两座城市的公路交汇点碰面。如此,便能有充足的时间让她准备行李。 毕竟这一去或许会躲个一年半载。 最坏的预想,八|九年都有可能。 人忙碌起来后,时间过得飞快,夏英哲只觉得一转眼就到了约定的启程日,而他载着刚出院的安博明回静康小区。 之前气流爆炸发生后,他来不及替安博明修补,只简单清扫一遍,因此墙壁地板上仍然留着坑坑洼洼的印记,推门而入时还能闻到淡淡的焦味。 这里是安博明生活二十六年的家,亦承载着关于亲人的所有回忆,作为善解人意的监护人,夏英哲从未强求对方搬出来,或重新装修过。 如今又看到断裂的木地板与破碎的吊灯,竟也一时心疼起来。 走在夏英哲身后,安博明只淡淡一扫这面目全非的客厅,不做任何停留的走上楼梯。 “我要带的,我自己去收拾。” “啊,那好。那我就在这等你。” 以审视的眼神目送对方上楼,夏英哲将手插进兜里,烦躁得直抿嘴。 不祥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在他看来,安博明的变化已不是‘未显露的真实面’能够解释得了的。 这个人的情感正在逐渐‘死去’,喜恶也在心中丧失了意义,彻底变成一潭死水,无论外界投入多沉重巨大的石块都难以激起涟漪。 失去正确的‘原轨记录’依照,夏英哲不敢再擅自定夺,妄自猜测了。然而撇去了任务的考量,他的私心却依旧希望安博明能停止这样的变化。 大抵是与父母关怀子嗣的心情相似,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让对方过得好一点,至少,能获得感知快乐的机会。 他见证了安博明如何痛失父母,生活中身心皆受煎熬,‘天赋’接二连三带来不幸与折磨,‘命运’逼其走向不得善终。
381 首页 上一页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