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至窗台的猫妖还不忘在他心口踹了踹,无视他脱口而出的挽留跳下楼,嘴里好像还在嘀嘀咕咕着什么。 这可是六楼啊! 安博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冲到窗边,楼底黑漆漆一片,唯有远处几盏年久失修的旧路灯散发微光。焦急担忧过后,他不由得拍了下脑门。对方可是妖,区区六楼的高度能构成威胁才怪,他一个人为妖这么激动惊恐真是荒唐。 为自己反常的行为无措,安博明将手撑在窗沿,眺望连绵起伏的山脉阴影久久不能平静。 刚才,那猫妖提到了‘在路边被车撞’,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联想二十年前发生的车祸。 车祸原因被断定为暴雨天的意外,整条山路只有他们一家的车,打滑撞到护栏后受力不均,在路中央整整翻滚出十多米才停下。两个大人当场死亡,且死状是难以形容的惨烈。唯独他这六岁的脆弱小孩只受到些许轻伤、内伤,撇去精神状态的恢复和心理疏导占用的时间,身体疗养仅花费两个月不到。 越是仔细回忆,猫妖的言行举止和与之相处时他捕捉到的似曾相识,就越动摇他之前的冷漠抗拒。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对方身上感受出任何恶意。只是他自己刻意忽视这点罢了。 难道他们,曾见过? 那为什么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左手抚摸着鼻尖已发红发麻的牙印,安博明恍惚掏出右口袋的护身符。沉吟之际,他用指尖摩挲着双如意的光滑表面,沿纹路缓缓勾勒玉雕线条。 最终,他转身将其锁进空着的行李箱,又把箱子提到楼下前台代替保管。他没有上楼,而是走出宾馆大门踏入深幽黑暗的外界。 他决定要跟那猫妖好好谈一谈,而不是听信吕凯风的片面之词,直接将所有妖打入邪妄之流。况且,他也有充足的理由质疑吕凯风接近他的意图。 若不是遇到‘同类’的欣喜盖过他谨遵至今的克制与警惕,让他像冲昏了头的呆瓜二话不说带玉如意回来,他才不会突然对猫妖偏激起来。 一路自我检讨反思着,安博明半小时后停在今早拍摄的祠堂拱门外。他能确定猫妖跑到这来,跳过了一贯的猜测、分析及推论的步骤,像相知久识后不必言说的默契感。 张嘴灌了满口冷风,他忽觉自己还从没问过对方叫什么,之前交流时也全是你我相称。 “喂,你在这的吧。”他无奈之下,尝试着呼唤道,“刚刚我不够冷静,我现在向你道歉。你先出来,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我已经把那个东西丢了,没带在身上。” 回应他的只有柳叶摇摆,轻撞枝干的沙沙声。他锲而不舍地提高音量又喊了两遍,却依旧没得到任何期待中的答复。 不愿就此作罢,安博明在柳树下转圈。 以往他见了这棵老柳都会低头避开走,还从没像今天这样抬头细看过,欣赏月色下柳树朦胧的虚影。 “柳暖花春······” 思绪飘飞时莫名喃喃着几字,安博明想到猫妖‘离家出走’时骂过的话,忽然心生一计。 他用手捂住心口,故作痛苦的‘呃啊哦’呻|吟几声,左摇右晃一阵演足戏后十分自然的躺倒在地。 闭眼静待周边变化,他果然在数到十秒后听到喀嚓喀嚓的动静。 猫妖的小小影子投映在他上身,那双指甲乌黑的脚丫就停在他头边。 “哼哼哼,哎唷这是谁啊,怎么就躺在这了啊?” 一听这幸灾乐祸的口吻就觉得有戏,安博明两眼微微睁开一条缝,虚弱的样子拿捏得完美。 然而他刚想继续演下去,得寸进尺的猫妖就猖狂的盘腿坐在他胸口,还是靠近咽喉的位置。 安博明:“······” 令、人、窒、息。 猫妖捧脸笑嘻嘻,接着在他眼前画了个爱心噘嘴问,“可爱又迷人的我与会嘟嘟响的救护车,你选哪一个咩?” “······救护车谢谢。” 脸色铁青的安博明如是说道。 但无论过程怎样,安博明的最终目的还是达到了。他率先抓住猫妖的小臂,帮对方挪了挪位置也给自己留一命。 看出他的确有话要说,猫妖抬高下巴视线朝下,一副‘我大发慈悲你还不谢主隆恩’的模样,他再怎么无语想笑,也只能劝自己要大度,要忍让,甚至用‘这还只是个孩子’的无厘头想法给自己洗脑。 “你是妖,我是人。我确实担心你会害我,亦或是其他在这出没的人。”他抢在猫妖抗议反驳前沉声说道,“可你如果真想害我,你那天晚上就不会救我。帮我驱走那——新娘怨鬼的是你,对么。” 他最后还是用新娘怨鬼称呼那可能是‘荷娘’的女鬼。 猫妖沉默着眉毛一挑,示意他继续。 “你我的世界相差甚远,我······” 话到嘴边却被逐一打散打乱,渐渐语无伦次,柳条摇曳光影斑驳之下,安博明同这双莹蓝猫眼对视,鬼使神差的说出一句。 “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他与对方同时愣住,但他停顿没多久后又问道。 “我和你,曾经认识么?” 乖张气傲的猫妖神情是难得的落寞,不等他反应复又趴上他的胸膛,在他凸起的喉结处轻轻一啃,舌尖吐出扫过半周,舔得他浑身酥|痒,手心发烫。 “我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死、呸!小兔崽子滚一边自己玩蛋蛋去略略略~” 丢下这话给他,猫妖又如一阵风溜走,绕到柳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他再怎么呼喊引|诱都不再现身。 这夜回去安博明一觉没睡。他失眠不稀罕,可为了一个相处不到两天的妖而辗转反侧,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整晚,他因为猫妖头昏脑涨情绪低迷,曾几次想加大药量好让自己能成功睡去,无奈药瓶不知所踪他只能在床上干瞪眼。 他那些瓶瓶罐罐的药,多半是被那小猫妖玩没的。 午间十一点,安博明终于强撑眼皮下楼准备工作。但在遇到同事后,他从他们口中得知令他心率猛增的消息。 黄子茹凌晨时突然被发现昏倒在厕所隔间,原因不明,已送医院抢救。
第119章 好软一只猫08 与安博明听到消息后担忧的不同, 黄子茹昏倒半日,很快毫发无损的在医院醒来了。 她的突发昏厥被诊断为过度劳累又通宵参加派对后的不良反应,输液两小时拿了一袋子药就随同事的车回到水镇里。 下午三点,她顺道来片场逛了一圈报平安, 刚好赶在剧组休息的间隙。 今日的戏份集中在离阳河口拍摄, 内容是‘月杏镇祈雨消灾’。环形河堤畔聚满了夜刹歌剧组的人, 林组长几个管理岗位的又是疏导群众演员,又是安排站位和行动步骤, 整个场面杂乱喧闹,连吕凯风导演都不得不亲自下场。但排练一两次后仍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于是先暂停,稍作调整。 黄子茹活泼乐观, 在组里一直人缘不错,见她出现, 许多人纷纷围上去关心。 而无人关注的灰色角落, 依旧是安博明的专属地盘。他倚在桥边灯柱旁, 视线偶尔会从人群中的黄子茹, 偏移到在凉亭里使唤助理的屈新知身上。 婴灵还坐在屈新知的肩头, 但短短一天, 它两只胳膊包括泥鳅似的畸形手指都已长全,紧紧扒拉着他的双耳。在安博明这外人看来, 它仿佛再用力几分就能撕扯下屈新知两只脆弱的耳朵。 “嘿!你在看什么呢?” 黄子茹的招呼来得猝不及防。事实上, 安博明都没注意到对方是怎么靠近自己的, 双手环抱后背倚墙的他反应慢了半拍, 直起身子才开口。 “没什么。倒是你, 听说你差点动手术住院了,这么快回来没问题?” “唉, 别提了,是欣欣她小题大做了啦,不然我这社会底层的劳苦打工仔就要被医药费榨干钱包了。不瞒你说,我读书的时候就经常贫血头昏眼花的,但还好重要考试时都无事发生。” 微微点头以表‘敬意’,安博明凝神注视着她的双眼。 眨眼前无光无神,眨眼后毫无异状,眼白处隐约可见一道细小红丝。黄子茹的模样果然有问题。 “你真的没事?”他又问道。 “嗯,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双唇吐出最后四字时声线上扬变调。这音如拨弦婴宁,娇细清婉,短短四字似伶人动情轻唱,柔肠百转。 仿佛突然改掉了抵触直视他人的弱点,安博明从头到尾没漏过黄子茹神情的一丝变化,甚至在察觉对方眼珠溢血赤红鼓动凸起时心中一片波澜不惊。 “黄子茹,你还记得你是谁。”他厉色唤着对方的名字逼问。 黄子茹身体一颤,有片刻回神迷惑地看着他,却又很快瞪着骇人的红眼,低头透过脚边的石栏往河里看。 河畔狂风顿起,吹得人发丝乱舞形同鬼爪,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异常鼓噪。 “猫儿,猫儿,猫儿去哪了。”黄子茹边说边笑,唇角拉至颧骨处,活像被劈开撕扯的薄皮面具,“猫儿看到了的,猫儿知道的,你去······你去把他找来!” 她猝然伸来的两手僵直而冰冷,十指已掐上安博明的脖颈,再使劲一推便可将他推入河中。 昨夜刚被小猫妖‘凶猛袭击’过,彼时只知道闭眼受罪的安博明此刻却下意识做出了不同动作,他右手拇指与无名指拈住,抬起修长食指欲触向对方眉心。 然而有人的动作,却比他与着道了的黄子茹还快。 神色狰狞的黄子茹正想施力把安博明推出石栏,一个小小身影从天而降踩上了她头顶,愣是把她踏得脑袋下沉,脖子发出咔擦脆响。这声音听得安博明后颈隐隐作痛,不禁代替她发出一声。 “嘶——” 太狠了。 使出无情铁脚的是他的老熟人了,猫妖双足结结实实踩着黄子茹的头,但不知是否是光线缘故,看起来比前两日白净不少,破烂灰袍好像还新了几分。 迟迟不见黄子茹有动静,安博明忘了自己脖子还被掐着,向猫妖率先问起她。 “你刚才,该不会把她给······” “怎么可能,我才不要把这家伙当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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