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印记 顾北昀跟谢明袁在正厅内坐着,大半时间都是谢明袁在说话,顾北昀勉强回个两句。 估摸着快到了时辰,顾北昀抬手止了谢明袁的话头,“阿岑他母亲的院子在哪里?” “啊?”谢明袁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弯,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想到这个事了。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知道顾北昀是要去找谢岑,“哦,下官这就带将军去。” 走动间,谢明袁不由暗叹他这儿子的手段还挺厉害,去了不过几天就将这冷面阎王给收服了。 谢府的另一边,院中安安静静,屋里却是吵闹的紧,女子的骂声在含#哥#兒#整#理#屋中回荡。 谢岑立在妆镜前收拾着被打散的头发,脸上有一道微小的抓痕,动作间衣袖滑下,露出的胳膊上有几道齿痕,已隐隐有些出了血。 推开窗户,谢岑仔细观察了下这天光,冷漠的眼神逐渐变得兴奋起来,“娘,快到时辰了,他马上就要来了,我抱你出去坐着吧。” “我不出去,你走开,我不要出去!” 谢岑没理会她说的话,俯身就将人抱了起来,看起来并不费力。 在微启的窗户下,女子的面容逐渐清晰了起来,她已经瘦脱了相,下巴尖尖的,颧骨高耸着,眼窝深陷。 与谢岑一样,她也有一双纤长上扬的桃花眼。 从骨相上依稀能看出来其往日的美貌,只是现如今满脸都充满了怨怼之意,看起来尤为尖酸刻薄。 女子似乎很怕出门,刚刚还张牙舞爪的,此刻却全然蜷缩在了谢岑的怀中,像是个才出生的孩童般。 “求你,别让我出去,求你了。” 她拽着谢岑胸前的衣襟,血玉的镯子蹭过腕骨滑了下去,跟谢岑的那一只一模一样,似是一对。 “娘,一会你要好好表现,千万不要让我失望。”谢岑垂下头,用下巴轻蹭她的发顶,完全无视了她的请求。 出了门,女子一见天光,立马将头缩在了谢岑的怀中,不肯再露出来半分。 谢岑将人抱到了院中已有些朽败的摇椅上,替她理了下身上的单薄衣服,又将领口扯开了一些。 而女子像是痴傻了一般,出了屋子半句话都不再说了,连头也不抬一下。 谢岑蹲跪在她的面前,青色的衣摆堆落在地上,如夏日青荷舒展叶片一般,脸上更勾勒出堪比春色的笑容。 长睫向上翘着,落下点点碎光。 他将手放在摇椅的两边,轻轻地摇晃起来。 嘴里哼出段曲儿来,依稀跟那日咿咿呀呀的唱曲声是一个调子。 曲声随着他轻摇的动作在二人之间流转,莫名有几分温馨的感觉。 突然声音骤停,谢岑也停下了动作。 他抬起眼睫看向眼前已有些疯癫的女子,语声缱绻,依稀带着留恋。 “娘,其实那天你在我碗中下毒的时候,我看见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知道你在给我下毒。” 女子听见这话突然有了反应,大而无神的眼睛里面装满了谢岑的笑颜,随后逐渐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娘,你恨我,是因为有了我,爹才不爱你了,其实不是,不过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我想跟你说,我不怨你。”说到这里,谢岑似想起了什么事情般,脸上的笑容忽然加深,变得诡谲起来。 “毕竟我也给你下了毒,不然你以为你为何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不能走路,也不能见日光。” “你,原来是你。”女子的眼中冒出恨色,她恨极了,眼里瞬时充满了血丝。 “我掐死你!” 她大喊着就向前扑出了身子,将谢岑扑倒在地,伸出如皮包骨般的手掐住了他柔嫩的脖颈。 谢岑的脸迅速涨红,露出痛苦的神色,只不过还没一会,女子就被一双强劲的大手给推开了去,仰倒在地上,衣襟微散了开。 “谢岑!你怎么样!” 谢岑落入个宽阔的怀中,跟他身上的温度完全不同,炙热又安心。 跟三年前大雪夜里那个怀抱一模一样。 谢岑开心极了,但他不能表露出来,一皱眉就展出副苦痛难耐的模样,颤着声握住了那只温热的手,“将军…” 有些哽咽,还有些失了气力。 “先别说话。”顾北昀揽紧了人,看向地上那个罪魁祸首。 女子躺倒在地上,还想要继续动作,“掐死你,我要掐死你,都是因为你,老爷才不喜欢我了。” 翻身时,衣襟散了大半,顾北昀正巧看见了她胸前那如三颗红痣般的印记。
第10章 说法 见了这么出闹剧,谢袁明的脸已经黑沉的不能再看了,他连忙唤人上前,将看起来已经疯魔了的女子拉走了。 尖厉的叫喊声响彻耳边,谢袁明陪着笑走到顾北昀身前,想要道歉,“将—” “不必再说,此事我是定要讨个说法的。” 话音未落,顾北昀就将人打横抱起朝着院外而去,谢袁明跟在身后,忙声道:“将军!将军!” 而造成这一出闹剧的源头窝在顾北昀的怀中,安静地像只温顺的猫儿,他蹭了蹭顾北昀的胸膛,扬起得逞的微笑来。 顾北昀毫不知情,还以为他是受了惊吓,在寻求保护,兀自又将人抱紧了些。 最后更是直接将人抱回了府中,路上的仆从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谁会想到他们那么冷清的将军竟然会抱着人回府。 进入寄月院的时候,宁粥先是一惊,随后立刻乐开了花,果然自家主子就是魅力大,瞧瞧这刚几天啊,都抱回府了。 顾北昀没注意她的开心,只在路过她身边时,道:“去把林子期叫过来。” 宁粥领了命,欢欢喜喜的去了。 顾北昀将谢岑轻放在床上,把鞋子除去,又给他盖好了被子,一番动作后,才发现谢岑正盯着自己看。 “怎么?” 被这样的双眼注视着,顾北昀忽然有几分不自在。 谢岑攥着被子摇摇头,“妾就是想谢谢将军,还有妾想求求将军不要怪罪母亲。”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顾北昀就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他和谢袁明刚刚踏入院中,就见蹲在摇椅前的谢岑突然被推倒在地,掐住了脖颈。 可以说他要是再晚一步,人就可能已经死了。 思起刚刚女子口中狠毒的话,顾北昀不得不重新审视谢岑和女子间那所谓的“母子情”。 “之前她对你也是如此?” 闻言谢岑先是点点头,随后疯狂摇头,掩盖的意味极强,“娘只是有些害怕失去爹罢了,她不是故意的。” 他这反应可以说是乖巧的让人心疼。 至少落在顾北昀眼中就是这样,像是个被抛弃的猫儿,叫人欺负了也只会喵喵叫个不停。 “不是故意的?要是我再晚一步,她都能把你掐死了,你是想让我随你一同—”去死。 后面的话被顾北昀吞回了口中,他气昏了头,差点把实话都说了出来。 “罢了,日后那样的地方不回去也罢,就好好待在将军府,把身子养好。” 谢家的人果然都一副德行,没一个好人。 顾北昀还有些怅然,幸好他将人接回了府中,不然在那样环境下,迟早得被吞吃了去。 谢岑自然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知道没被人看出异常,略安下心来。 他乖顺地点点头,盘算起下一步的计划来。 林子期很快来了,诊过脉后给谢岑开了副安神的药,又拿了些祛瘀痕的膏药,这才退了下去。 回身时,就发现顾北昀跟在身后,又见他神情凝重,林子期了然这一次的谢府之行大抵是不简单的。 二人一道去了书房,顾北昀便将今日所见尽数告知给了他。 “下蛊之人竟是她吗?”林子期的语气中带着些惊疑不定。 顾北昀负手背对他而立,凝眉似在沉思,“但胸口处的印记做不了假,我观她今日之状,对谢袁明的情谊已到了执念的地步。” 听闻这话,林子期立时想通了其中关节,“那之前你我的猜测或许是真的,这女子只是用来养蛊的工具,谢袁明哄骗她,将蛊种在她的体内,待时机成熟再下给你。而这真正的幕后之人大抵就是丞相。” “嗯,应是如此,可…”顾北昀转过了身,眉头还是紧锁着。 “怎么?” “太巧了。”顾北昀捻起手指,说出了心中的疑虑,“这一切未免太过巧了,正查着下蛊之人,这人就直接到了眼前,实在太过顺利了。” “而且,我又仔细想了想,谢袁明真的会蠢到用自己的妾室种蛊,再下到自己儿子身上,只为了要杀我?” 林子期却觉得他这担心完全是多虑了,他不认同地摇摇头,“天底下可没那么多巧合,谢袁明如此估计是想着,灯下黑也看不见他。” “毕竟人都在他的府上,谁知你那般容易就找到了人,还上门直接把人强要了来。” “嗯。”顾北昀微点头,对他这番话没有否认,人确实算是他强要过来的。 见他这样林子期不由问道:“所以你要如何做?” 顾北昀抬眸看向窗外,语气不咸不淡,“蛊毒这事还要再查查,眼下先讨个说法。”
第11章 怎样,还痛吗? 自从府中的人见到顾北昀抱着谢岑回府之后,寄月院的周围就多了许多人,一部分是好奇这位妾室的长相,另外的就是想要进这院子里伺候。 宁粥作为唯一伺候在谢岑身边的人,那叫一个扬眉吐气,每次从众人面前走过,都把头仰得高高的,恨不得仰到天上去,接受众人艳羡的目光。 当然她也没忘记多给自家主子创造机会,譬如今天,她刻意等在将军府门口,一看见顾北昀的马车停下,就迎了上去。 管家李叔有些看不惯她这僭越的行为,但思起她所侍奉的主子,也就没多说什么。 顾北昀下了马车,一身大红的官服穿在他身上,说不出的意气风发,比那打马游街的状元郎还要俊朗许多。 宁粥暗叹,将军和自家主子果然天生就该是一对,瞧瞧这样貌多般配啊。 “将军。” 刚刚站定的顾北昀略看了她一眼,认出是伺候谢岑的婢女,“怎么?” 不免以为是谢岑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婢子是来跟将军汇报一下郎君的状况。”宁粥眨巴着眼,满脸写着的都是“快问我”。 倒是跟她主子有点像。 顾北昀默默地想着,边往府里走边道:“说吧。” 宁粥立马笑逐颜开,将谢岑的状况娓娓道来,事无巨细。 顾北昀一边走一边听着,不时还点头应上两句。 这番景象给一旁的李叔都看呆了,他本以为将军肯定不耐烦听这些事情,哪成想人居然听得还挺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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