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少年眼尾红成一片,手抵着他胸膛要将他推开,他不由得想起刚刚少年夺门而出时的模样,而后便同那言家少主纠缠不清。 凉霄引脸僵了。 他想起来了,整个洛水乡觊觎他宝贝徒弟的可不止言如琢一人。 情绪激动下,秋茗能说出“我只是和别人玩玩”这种话,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凉霄引眉心跳地厉害,心也乱得很,思考都迟缓了很多。 他握住秋茗推他的手,又倾身将人往榻上压了压。 叹息一声,“确实不是三百年前的习俗,至于具体是……” 是什么时候? 凉霄引想不起来,但总归还是记得有这么回事的。 “真的没骗你。” 他语气依旧那么温柔,还带着些很明显的,曾经在砀山时不曾有的紧张。 秋茗听出来了。 凉霄引…… 师尊…… 他在紧张! 因为秋茗的话而紧张,生怕秋茗真的误会他,生他气似的。 从来只有秋茗怕师尊生气的份,这一次…… 秋茗太惊讶了,甚至忘记生气,一双还掠着薄红的杏眼睁地圆润,透着不解。 “我自然……”凉霄引又说,“将你当作身边人。” 身边人? 哪种的? 徒弟不也是身边人吗? 秋茗还来不及再问,话未吐出,便被一吻封缄。 凉霄引吻上他。 是属于师尊的温柔,两世的柔情。 是属于凉霄引的炽热,生怕秋茗跑了,怕秋茗置气,怕秋茗接受旁人的爱慕,从而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是…… 秋茗思考不及,他近乎窒息,本能地抬手环着凉霄引后背,浑身轻颤。 从未想过,吻还能这样的……热烈。 从未想过,他那样光风霁月,温柔儒雅的师尊,竟会这么强烈的,毫不讲道理地侵略他。 …… 这一晚,秋茗没能再问出半个字,他一开口,凉霄引就亲上去,毫不讲道理地作弊。 每一次都能将他吻地近乎窒息。 到了最后,秋茗脑子也晕了,忘记自己要问什么,沉沦在热烈的爱意中。 只是,他难以想象的是,他竟会被吻晕过去…… 太丢脸了。 丢人! 秋茗醒过来的时候,深受打击,搞不清到底是他师尊太厉害,还是他太弱了,区区亲吻都能让他近乎窒息。 丢人!! 身侧的被褥还有余温,凉霄引离开不久。 秋茗想起来了,昨夜意识模糊间,他挤进凉霄引的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安稳地睡了一觉。 甚至他还……摘了凉霄引的面具。 可他却什么也没看清,似乎在和他师尊在做亲密的事情时,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想起来,秋茗眉头直皱,古怪的感觉萦绕心头,用凡尘的话来说,这就叫色令智昏,脑子都丢没了。 房门被轻轻叩响。 “前辈。” 是沈霁的声音。 秋茗下意识地:“谁?” 一开口,嗓子哑地要命,听起来就像是发了一夜高热,病了一样,实际上确实是……热了一夜。 门外的声顿了下,疑惑道:“……秋茗?” 秋茗下床,拉开房门,外头站着的确实是沈霁,见到他颇为震惊,似还带着点别的隐秘情绪,握剑的手下意识攥紧。 “我刚刚去你屋里找你,你不在。” 沈霁的声音似有些滞涩。 双目死死盯着衣衫皱乱的秋茗,脖颈上还带着点绯红,浅色唇瓣更是徒添艳色。 这个样子的秋茗,在凉霄引的房间出现,总不可能是今早来的,任谁都看得出,秋茗昨夜在此留宿了。
第59章 洛水乡(六) 沈霁紧紧攥着剑,力道太大,剑灵不满,晃动了几下剑身,又被沈霁大力紧握,才消停。 尴尬确实是有些尴尬的。 但秋茗不在乎。 除了师尊,旁人很难激起他多余的情绪。 少年双目澄澈地望着沈霁,满眼写着“你有什么事?” 没有解释的打算,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该懂的他都懂,但他从不擅长照顾别人情绪,更对别人的感受从来麻木。 沈霁怎么看,想要什么,想说什么,秋茗都不在意。 但沈霁不知道,他以为自己不表露出什么,秋茗就迟钝地什么也不晓得。 话在喉咙里吞吐半天,剑眉也缓缓皱起,他认真地凝视着秋茗,有些话自知没有立场,没有身份去说,却还是想问一句。 不问,他会抱憾终身。 “你和前辈……真的在一起了?” 少年满面淡然,不以为意,冷漠地“嗯”了声。 鬓发遮挡的耳垂还带着斑驳的红痕,风一掀开发丝,就露了出来。 沈霁微怔,状似不经意地错开眼,哑着嗓说:“凉婉的山海幻境中,前辈和你相处时,用的是我的身体。” 这件事他们都知道,此时提起便显得别有意味。 秋茗抬眼,没说话,却满脸写着“所以呢?” 他不太明白沈霁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沈霁:“他是天玄的前辈,他已经三百多岁了,他曾经历过的,你都还未曾遇见,他见过那么多事,遇过那么多人,秋茗,你真的不明白吗?” 他在提醒秋茗,一个阅历过于丰富的男人,什么样的人没遇见过,你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极容易被他掌控于掌心,被他欺骗感情,玩弄抛弃。 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沈霁说的不算直白,但料想秋茗不会想不明白。 果然,少年双手抱臂,斜倚在门框边,眉头紧皱,似在琢磨思考着什么。 希望再燃,沈霁难免紧张起来,等着秋茗“想通”。 秋茗确实有些想不通。 沈霁在提醒他什么? 沈霁也知道凉霄引的身份了? 知道师尊百年前是天玄宗的人,是那个庇佑“魔神”与仙门为敌的人? 所以,这是在旁敲侧击? 秋茗眉目倏凛,搭在袖臂上的手指轻轻摩搓。 “你想说什么?” 如果沈霁知道了什么,会给天玄的人传递消息吗? 还是说……已经传递过消息了? 若秋茗和“魔神”没什么关系。 若师尊不曾被天玄囚禁过,伤害过。 若自己前世身死与天玄无关。 秋茗不会如此防备沈霁。 可他毕竟与从小被仙门灌输思想的沈霁不一样,他不是什么好人,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和想法,他只在意他师尊,若事态发展威胁到他师尊,威胁到他和师尊在一起,他谁都杀得,哪怕辜负师尊的教导,犯下杀戮之过,也在所不惜。 他想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双睫再掀开时,那双漂亮的杏眼看向沈霁,没有半点少年该有的青涩与柔和,一片薄凉,带着蠢蠢欲动的杀气。 明晃晃的敌意,沈霁又怎会看不懂? 只是,他错解了。 他以为——秋茗不会给他机会,甚至以为他要破坏他们的感情而生出敌意。 苦涩咽下。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是威胁吗? 还没告诉天玄的人? 沈霁是想拿师尊的秘密换别的什么好处? 可秋茗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处给他。 自己身上唯一让沈霁感兴趣的就是……沈霁喜欢他。 秋茗:“……” 思及此,秋茗脸色愈发难看。 怕事情愈发糟糕,怕秋茗愈发反感,沈霁只得急着转移话题:“我刚刚先去找的你,见你不在,就先来告知前辈了,没想到你在这里。” 秋茗防备不减,敛去杀意。 他问沈霁:“什么事?” 沈霁:“长老吩咐的任务完成,该送的人已经送到了,师门命我返还天玄,我该走了……” 见秋茗只淡漠地“嗯”了声,沈霁做不到转头离开,总想着再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便又道:“周少主那边,你不用担心,周家人昨夜已至洛水乡,这两天就会带走他,无论裴老的占卜结果如何,周家都能保住周芃。” 秋茗又点了点头,“好。” “……” 秋茗一句多余的话都没给他,沈霁自觉狼狈,不由想起宗门里的一桩旧事。 天玄前些年出了个痴情种,爱而不得,被利用被抛弃被遗忘,跌跌撞撞一身伤,还被那女子剖了灵脉,苟延残喘就剩一口气,回到宗门,当时的长老又心疼又愤怒,每每看见那弟子的丧气模样,都要大骂一句“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沈霁从未开过情窍,彼时他和长老想法一样,觉得那弟子要么先天愚钝痴傻,要么被女人勾了魂下了蛊。 直到情之一字落在自己身上,他才惊觉,感情这种东西可真不讲道理。 但他和那弟子不一样,他是天玄首席,毕生要为仙门付出,为苍生而战,他没得选。 他不是为了追爱,就能放弃一切的人。 别说发癫发狂,自我放逐了,他连“喜欢”都不能宣之于口。 这一转身,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遇见的人,都该抛诸脑后才是。 秋茗却喊住了他。 “为何离开地如此匆忙?” 沈霁心底一颤,他不是自作多情的傻子,自然知道秋茗此话并非挽留他,只是想从他这里知道更多消息。 他闭了闭眼,只缓声说:“洛水乡要开启护山结界,彻底封闭,短则数年,长则百年,往来无通,外来的人自当尽早离开才是。想必……”他抬眼看了看秋茗身后,这间凉霄引暂住的屋舍,艰涩道,“前辈一早离去,想必便是裴老要与他聊这件事。” 要开启封山结界什么时候都可以,偏偏不早不晚,赶在他们来到后,一副卦相判了周芃有“魔神”的嫌疑,裴老又认出师尊这个“老熟人”。 此刻急着做这个决定,要说其中没有猫腻,秋茗是不信的。 再说了,究竟什么样的结界能做到封住整个洛水乡? 下仙门和人间被祟气肆虐的这些年,山木萎顿,花草凋敝,万物不生,哪怕是灵气相对丰盈的上仙门天玄宗都没洛水乡这般勃勃生机,绿意盎然,洛水乡又是怎么做到的? 就连当年凉婉留下的结界都没这样的威力。 秋茗颇觉古怪。 他的困惑要想进一步去解开,这说不定是一个突破口。 沈霁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隐瞒,直言道:“洛水乡曾受神器庇佑,同后来仙门淬炼出的仙器不一样,洛水乡拥有的是真正的,来自天界的神器,否则,凭借趋于凡人体质的洛水乡人,要在如今这个祟气肆虐的人间生存下去,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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