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不掉了…… 秋茗咬牙闭了闭眼,转过身,不太敢看对方的脸,垂睫盯着对方的脚尖,闷闷地“嗯”了声。 腰上缠的,手臂绕的琴弦散开,被凉霄引收回。 温润的嗓有些哑,低沉道:“回去吧。” 秋茗忙不迭点头,手就被对方牵住。 对方微凉的手指掰开他指节,抠出那块撕碎的,属于言如琢衣衫上的布料。 下一瞬,那布料都被灵火蒸成一缕烟,死无全尸。 秋茗没看到,言如琢却瞧见了,凉霄引面具下的那双眼冷地彻骨,带着说不清的愠怒,强压着却还是泄露了什么。 意识到言如琢在观察他,他挑起唇角,温温和和地问候了句:“需要通知言家人来接言少主吗?” 言如琢忙不迭摆手,“不……不必不必!” 凉霄引笑了下,紧紧握着秋茗的手,带着人一步步探入芦花深处,消失在言如琢面前。 过了好久,言如琢才缓过神,恐惧森冷感点点消散,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气。 这三百多岁的老男人占有欲好强…… * 一直到,被凉霄引带回屋内,关上门,秋茗才彻底缓过来。 他讷讷地抬眼,便对上凉霄引一直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心虚地错开,自知理亏,又不想面对:“这……好像不是我房间,那个……我先回去了。” 垂着的脑袋就没抬起过,低头就要往外走,就像这屋子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惹地凉霄引有些不悦,却又不能发作,怕吓到小朋友。 秋茗的手腕被扼住。 “等等。” 作为爱侣,亲眼看见秋茗对别的男人动手动脚,凉霄引不能忍。 作为师尊,察觉到秋茗刚刚的不对劲,不可能放任。 作为……在意的人,哪怕只看着少年额角的红肿,凉霄引难掩心疼。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扶着少年的肩在床边坐下,灵力温热过的掌心覆在少年额角,缓缓揉推着,化开红肿。 “疼吗?” 秋茗讷讷摇头。 凉霄引叹息一声,“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秋茗心底一窒,呼吸都忘了,憋红了脸,手指一蜷一松,半天都不得自在。 腰间的,手臂上,还有琴弦拴绕留下的点点碎金灵力。 刚刚确实发生过。 凉霄引全部都看见了…… 秋茗却不想多提,下意识觉得自己刚刚那种古怪反应是个麻烦事,他自身的问题比想象中严重得多,刚才的他就像是体内有个攫取意识的恶魔,操控他做出奇怪的事,某种强烈的本能压过他的意志,导致他难以控制自己。 秋茗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在“当渣男”还是“给师尊添麻烦”之间,认命地选择了前者。 秋茗叹道:“就算我刚刚对他……但我心底还是有你的,不对,是……只有你,我刚刚也不是故意的,其实只是……” “只是?” 秋茗咬牙闭眼:“我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 “……” 见凉霄引怔在原地,秋茗又想竭力把话题引歪,他努力回想在周芃那里听来的故事。 又道:“就算有什么,我也只是和他玩玩而已,他和你不一样的。” “…………” 凉霄引都气笑了,“哪儿学来的?” 秋茗脑袋埋地更低了,声音也弱势了很多,“没有学,我只是认真和你讲道理,你别介意了,行吗?我真的只爱你一个。” “……只爱我一个?” 这种本该动人的情话,此刻从秋茗嘴里说出来,倒显得他挺委屈,又很气人。 凉霄引笑了声,听不出笑意,倒有些苦涩。 明明知道秋茗在拿这种话题掩盖别的东西,在欲盖弥彰,凉霄引还是上套了。 他双臂撑在秋茗两侧,倾身俯来,越压越低,逼地秋茗不得不往后仰,要不是双手撑着身后床榻,就被迫躺下去了。 秋茗红着脸,嗅到一种莫名危险的气息,尴尬又惶惑地开口:“你不信吗?” “……” 秋茗使出最后一招,满脸薄情,“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 作者有话说: 秋茗的渣男语录: 就算我对别人%?#*&,我心底还是有你的。 First blood 我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 Double kill 我只是和他玩玩,我只爱你一个。 Triple kill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师尊——卒
第58章 洛水乡(五) 敢说出这番大胆的话,是因为秋茗自认为对他师尊非常了解。 师尊不会同他计较,更不会和他辩驳,更何况如今身份还没袒露,凉霄引没办法拿“师尊”的身份去教育他,顶多会叹口气,拿他没办法的。 被偏爱的,总会有恃无恐。 眼前人,是心上人,是这世上,是死过去又活过来的两世红尘中,最在乎他的人。 其实,秋茗这么做,也有点冒险成分,并且隐隐期待。 都到了这一步了,师尊,你再不坦白身份和我相认,“凉霄引”就管不住我了! 他很矛盾,既希望两人保持爱侣关系,腻腻歪歪下去。 又希望坦白身份,在师徒关系下,他才能问出关于师尊和自己的事,有些话才好开口。 这个决定,他做起来很艰难。 便干脆抛出去,丢给凉霄引,让凉霄引来决定彼此接下来要以什么身份相处。 少年被越靠越近的气息压迫地往后仰,后背都快贴上床褥了,双颊滚烫,耳尖泛红,偏偏一双眼又是羞赧,又是满含期待。 期待? 凉霄引恍然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的小秋茗不怕他了? 在外人面前,少年始终绷着一张脸,谁也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偏偏在他师尊面前,他那点小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凉霄引怎会看不透? 秋茗是在激他,想让他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揭散这层将散未散的迷雾。 他的小秋茗想同他相认了…… 屋内静谧,就连烛火燃烧声都不曾有,清晰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和秋茗乱跳的心脏。 凉霄引双臂撑在秋茗身体两侧,靠的那么近,就像是将他拢在怀里一样。 少年眼睫微垂,流连过近在咫尺的薄唇,落在凉霄引精致的银色面具上,细小喉结微微滚动,像是极渴望将目光穿透那面具,迫不及待去瞧藏起来的熟悉面庞。 “想摘我的面具?” 凉霄引声音很轻,磁缓温柔,蛊惑人似地直往秋茗耳蜗里钻。 他执起秋茗的手,贴在冰凉的面具上,已是在明示秋茗去摘。 只要拿下这张面具,便能触及温热的皮肤,就能瞧清熟悉的面庞。 秋茗喉结攒动,紧张地手指僵硬。 他…… 他又怯了。 凉霄引这个人怎么这么坏? 秋茗不信他看不出自己的紧张,看不出这三番四次的逃避。 无论面对什么,秋茗都不会做被动的那个,唯独面对凉霄引,他只想被动,他太乱了,做不出选择。 “你想。”凉霄引又道。 秋茗闭了闭眼,蜷起手指,“我……不想。” “秋茗,”凉霄引又压低了几分,唇几乎是贴在秋茗耳畔,甚至开口时,碰到了秋茗发烫的耳垂,“……你想的。” 秋茗偏了下脸,视线只聚在凉霄引下颌,他太熟悉这张脸了,每个细节都那么熟悉。 “那你……”后面的话说地很轻,几乎腻在喉咙里。 凉霄引两指捏住少年下颌,迫他抬眼。 “你说什么?” “……” 秋茗深吸一口气,“我说,你那么想让我看清你的脸,那你就自己摘下面具吧。” ……这话,怎么显得自己像是迫不及待呢? 一出口,秋茗就后悔了。 “我自己不能摘。” “?” “很多很多年前,遗珠城还叫云梦城的时候,有个习俗,”凉霄引声音很轻,不徐不疾,像是随口说一个传说故事,“不曾婚嫁的男女都要覆一张面具,不可随意摘下,让旁人瞧见面容,直到遇见倾心相许,白首不离的誓约之人,才可由对方亲手摘下面具。” 秋茗愣了一下。 随后,眉心一点点蹙起,双目含着些许愠怒,气鼓鼓地咬牙,“骗子!” “……” 凉霄引微怔:“没骗你。” 秋茗咬牙切齿,只觉凉霄引过分,始终不肯坦明身份与他相认,非要编出这般拙劣的,连三岁小孩都不相信的谎话。 “遗珠城还叫云梦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个习俗,你莫不是忘了,我也进过凉婉的山海幻境,也亲眼看过三百年前的云梦城是什么样子,没有人会戴面具!照你这么说,难不成满大街的人都是已经许诺过终身的人?” 凉霄引愣了下。 估摸着是意识到他的小秋茗长大了,不好骗了。 只听少年又愤怒地说:“难不成你还要说这习俗三百年前已经没有了,很久很久以前是大几百年?还是几千年前?” 他见凉霄引那模样,似是想点头,更觉不爽。 讥讽的话一串串往外冒。 “凉霄引,你别忘了,凉婉是你母亲,她生于三百年前,你又怎么可能经历千年前的事?就算曾经有过这个习俗,也跟你没关系,你非要这么诓我,总将我当作长不大的孩子,你究竟……”少年说着,声都颤了,还红了眼尾,偏偏将脆弱的话说成带着刺的怒言,“究竟仅仅将我当作一个被你庇护的,不懂事的,好骗的孩子?还是……能与你比肩,站在你身侧,与你一同面对一切的……恋人。” 秋茗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这是他这辈子头一次,情绪失控,对着凉霄引说这么些话。 是压在心底,久久酝酿,早就渴望道出的话。 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不只是想和你做师徒。 ——我想要的是,不是一个师父看着徒儿的眼神,我想要的是你,是你将我当□□侣。 ——不只是师徒情,还有别的。 孺慕与敬仰为枷锁,情爱与尘欲是鸩酒。 相不相认,秋茗纠结了那么久,说白了就是怕已经拥有的会失去,又怕求之不得的再也没有到手的机会。 他像个拿着全部积蓄去豪赌的赌徒,在下注前,在还未被欲望迷失双眼前,他一遍遍谨慎地、反复地去试探,去揣摩,该押哪个? 反复隐忍克制后,秋茗急了,仿佛荷官在催促他,周围看热闹的赌徒也在吵嚷,让他赶紧下注。 凉霄引似乎被他的话怔住,久久不曾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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