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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那里，他被妖魔窟的邪魔抓走。 后来又遇上天玄宗的人，才九死一生地捡回一条命。 裴老听得心惊胆战，连连搂着苏潭，老泪纵横。 他仰起头朝众人看过来，连声道谢。 那双褶皱耷拉的眼皮下，眼珠泛白，几近透明，只是凭感觉朝众人望来，并不能看见谁。 裴老解释道：“诸位见笑了，老朽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卜算泄露天机，一双眼便是天惩。” 裴老招呼着众人落座，又吩咐一旁的中年阿嬷给众人沏茶。 秋茗走到最尾那个不起眼的座位时，才发现凉霄引站在原地没动。 他刚想去拉他，就见凉霄引坐到裴老身边。 忽然开口：“裴老当年测算了什么，才招来天惩？” 众人呼吸一滞。 啊这…… 这是能提的吗？这是人家痛处，是伤口，就这么戳破不太好吧？ 但在座的都没资格阻止凉霄引，若论辈分，这裴老在凉霄引面前也是后辈。 裴老噎了一下，满脸尴尬地摆了摆手：“当年的事不提也罢，左右事情都结束了，并未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凉霄引轻笑了一声：“对啊，你不过只是失去一双眼，有的人却连命都丢了，魂魄都碎了，永无轮回。” 凉霄引现在的状态有些怪。 一贯温润的人此刻像是被触了逆鳞，惹了忌讳，言语间更是咄咄相逼之态。 裴老脸色愈差。 他叹息一声：“过去的都过去了，何必再问呢。” “过去的若都算作过去，未来只会更糟糕。”凉霄引不依不饶。 裴老看不清对方面容，只能感觉到迫压他的气势很强，便扭头问了苏潭一句：“这位高人是？” 苏潭说：“是天玄的前辈。” 在座几人都不知凉霄引的底细，唯独言如琢凑热闹不嫌事大，将刚搞明白的事一股脑地说出来。 言如琢：“裴老头，这人是天玄的前辈，是我看上的那美人的爱侣，还是凉家后人呐！最近遗珠城的事知道吧？就是这人将整座城池拱手送给傀的。” 裴老闻言一怔，连忙站起，甚至带翻了座椅。 众人神色凝重起来。 苏潭连忙扶住摇摇欲倒的裴老：“阿爷，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将一座城池交给傀很荒唐，但也不至于惊成这样啊。 况且，洛水乡早就不与遗珠城来往，也不关心上仙门如何，怎就这般激动？ 裴老深吸一口气，拄着拐杖缓缓站稳，腿脚还在颤。 他哽声道：“还请这位……前辈与我单独一叙。” 秋茗扯了下凉霄引衣袖：“师……凉……”似乎哪个称呼现在说都不合适，秋茗抿着唇，碰了下凉霄引的手指，对方回眸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下，又将他手指裹进掌心。 凉霄引的掌心是湿的，是汗。 刚刚他情绪很激动。 为什么？ 秋茗想不太清楚，那边什么也没看出的苏潭觉得气氛古怪，便找理由打破尴尬。 “啊对了，阿爷，我这有位朋友，想请你帮忙卜算一卦来着。” 秋茗：“……” 他什么时候想卜算的？明明是苏潭想让他算。 这祖孙两都不对劲。 言如琢哗啦一下展开折扇，配着他全身叮铃作响的珠玉配饰，奏乐似地开腔道：“不能只给一个算呀，本少主大老远跑来，给我也算一算吧，唔……本少主什么也不缺，那就算姻缘吧。” 苏潭懒得搭理他，裴老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那好吧。” 偏偏卜算的时候，言如琢心血来潮，仗着裴老有眼无珠，将秋茗推到裴老面前，凉霄引刚要阻止，秋茗就被提了一根发丝丢进卜算灯中。 “测算姻缘是吧。”凉霄引刚要毁了那灯，便听裴老如是说道。 算姻缘，不是算命数。 那便没事。 一根发丝只能卜算一次，裴老没办法给秋茗算第二次，凉霄引这才收手。 言如琢言语轻佻道：“对啊，裴老，传闻您是九荒楚家走出的卜算师，楚家出手，从未失算过。若您替我算得不准，可就砸了楚家招牌了。” 裴老也不生气，待那发丝燃烧成烬，他直接将手探入火中，摸了摸那灰烬。 道：“奇哉怪哉。” 言如琢：“老头你有话直说，不要搞得虚头巴脑的。” 裴老叹息一声道：“言少主情路坎坷。” 言如琢挑眉，笑看了眼秋茗，心想：你这到处惹姻缘的薄情郎，处处留情的后果可不就是情路坎坷嘛。 秋茗：…… 言如琢：“直说便是。” 裴老：“此解有三，或许是我卦象有误，言小少主听听便罢。” “解一为：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不知。算的是少主今世之情缘，少主怕是对一人情根深种，那人却至今没给到明确答案。” 秋茗脸色有些难看，又有些尴尬。 他想像小时候一样躲到师尊身后，一抬眼却见对方看着他，忙不迭将脸埋进脖子里。 “别算了。”秋茗不悦道。 偏偏言少主兴致来了，“待会儿就轮到你了，你别急啊。嘿，继续说继续说。” 裴老：“解二为前世之情缘：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前世之事太模糊，老朽难以看清。” 这解确实有些玄乎。 言少主也没看懂，但前世的事有什么好计较的，他继续道：“解三是什么？” 裴老：“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言如琢眉头蓦皱：“逝？什么意思？怎么算个情缘，还要死要活的？” 裴老摇头道：“这算的不是少主，而是少主命定的那位，与你生缘恐有劫难，倒不如……我劝少主不若遁入空门，不要祸害人家了。” 言如琢人傻了。 “好你个老头，给我危言耸听！”他骂到一半忽然想起：不对啊，这姻缘算得又不是他，他激动个什么劲。 于是怜悯的目光从秋茗、凉霄引、周芃、沈霁身上挨个扫过。 也不知谁是那个“长逝入君怀”的倒霉蛋。 “啊这……” 紧绷氛围中，周芃忽然道：“茗哥，我觉得这老头是个文盲吧。” 众人看向他，周芃忐忑，但坚定道：“这第三解有问题啊。‘长逝’并不是‘与世长辞’的意思啊，‘长’是指很远，‘逝’就是往、去的意思。长逝，是指走很远的路，理解成虽路途坎坷遥远，我还是拼尽一切拥你入怀，才对吧。” 老头没文化！ 周芃吐槽：还好我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跟这文盲不一样。 他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就连凉霄引都不由赞赏地看着他。 周芃嘿嘿一笑，轻轻推了秋茗一把，秋茗往后跌了两步，刚好撞进凉霄引怀里。 两人都怔了一瞬。 这不就入君怀了嘛！ “这位是？”裴老问道。 苏潭答：“周家少主。” 裴老：“我为你也卜算一卦吧。” “哈？”周芃困惑不已：“我啊？我就不必了吧。” 他搁现代就一未成年，算姻缘什么的还是算了，他很乖的，不早恋。 言如琢以肩撞了他一下，顺手扯了他一根发丝：“嗐，随便算算，说不准也能给你算个‘遁入空门’的卦，我就不信咱们上仙门两家都要绝后不成？” 发丝丢入卜算灯中，这次燃起的焰火与刚刚的不同，周芃看不懂。 “算的不是姻缘。”凉霄引皱眉道。 不是姻缘，那是什么？ 周芃还未反应过来，卜算灯便燃起一缕黑烟，裴老大骇，连忙对苏潭道：“快，快让他们进来。” 周芃一脸茫然地被好几个洛水乡的高壮汉子团团围住。 昭阳挡在他身前，拔刀质问裴老：“恐是你卦象有误。” 苏潭：“阿爷的卜算从未出过错。” 他看着一路走来说笑闹骂的周芃，脸色渐变，眼神复杂。 就像曾经与他玩得那么好的阿令，一转眼就被祟气染成邪祟，不得不死一样。 周芃还懵着呢：“什么啊？” 沈霁银剑出鞘，冰冷地盯着周芃说：“裴老的卦象从未出过错。” 昭阳护着周芃，凌厉对视：“他百年前就是卜错了卦，才被九荒楚家赶出来。” 沈霁：“他被赶走不是卜算错了，而是……太准了。” 周芃讷讷地：“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是谜语人，有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啊？” 裴老叹息一声，无神的眼落在凉霄引身上：“你这次还要护他吗？” “百年前，我卜算了两卦，一卦是天劫落于天玄霁云峰，另一卦是天劫与魔神同降。” “那天劫没落在你身上，它去找魔神了。” 裴老对沈霁说：“沈首席，老朽感觉到不对劲才擅自为周少主卜算，算的不是姻缘，是天命。老朽以性命发誓，可以肯定这一卦与当年魔神降世时一模一样！” “魔……魔神？” 周芃彻底懵了。 就凭他特殊，就凭他是个穿越来的？ 好大一口锅啊！ 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主角的命，只想当个抱主角大腿的男四五六七`八号，安安稳稳活下去就行。 谁好端端给他安排了反派大魔王人设啊救命！ 问过他意见吗？ 他不但辛苦，他还命苦。 周芃欲哭无泪：“我……我真不是啊。我……” 他委屈巴巴，又恐惧至极地看向秋茗：“茗哥，呜呜呜救我。” 作者有话说： 卦象三句诗都是引用的，顺带点个题。 文名真的不刀啊哈哈哈 给我们小周的助攻点个赞！ 周艹凡：“……我的母语是无语，能不能不要给我扣这么大一口锅啊！”命苦QAQ
第54章 洛水乡(一) 尽管裴老是下仙门洛水乡举足轻重的话事者，他卜的卦也从未出错过，但周芃到底是上仙门周家少主，此事如何看待，如何处理需等上仙门共同处置。 飞信传出去，等回批还需时间。 洛水乡只能将周芃软禁在此，除了不能自由行动，被无数人看管之外，待遇也算不得差。 昭阳守在周芃身边，寸步不离。 周芃哭红着一双肿地跟核桃似的眼，向秋茗求助：“我真的不是什么魔神，茗哥，你救救我。” 秋茗道：“嗯，我也不信。” 周芃眼眸亮起，又听秋茗说：“魔神应该力量很强吧，没听说演技超群就能当魔神。” 周芃：“……” 也是，他要是魔神，那也太给这位反派大佬丢脸了。 修为低，能力弱，还哭唧唧的魔神，啧，真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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