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说完那话就没动静了,秋茗毕竟还要和他一起找核,而沈霁一直对他有成见,周芃说沈霁喜欢他,他也没当真,想着得缓和下关系。 秋茗抬眼道:“还要吗?” 沈霁愣了:“什么?” 秋茗:“发丝,那根挡了一击后已经焦了,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几根,但你放心,我不会在上面做手脚,里面没我灵力。” 沈霁怔了下,心底明明想的是“好啊”,一出口却变成了:“不必。” 声音还特别冷。 秋茗说:“那好吧。” 沈霁忽然有点后悔。 这个人真不知赠与青丝是什么意思吗?青丝意为情丝,凡间夫妻成婚时会将彼此青丝剪下,纠缠在一起存入绣着交颈鸳鸯的合欢锦囊。 念头刚冒出,沈霁自己都懵,他觉得自己好像病了,莫名其妙想这些做什么? 再不控制住,他连孩子取什么名都要想好了。 他与秋茗都为男子,虽实力相配,天赋契合,却生不出孩子,宗门自然不允合籍成婚。 但最近听说司药长老在研究一种男子也能生育的生子丹,虽未见成效,但或许以后可以实现…… 沈霁在那儿浮想联翩时,秋茗握着茶杯琢磨着怎么开口问师尊的事。 沈霁的关注点又变成了:他刚和凉霄引喝的茶杯还没收拾,现在秋茗喝的杯子到底是他的,还是凉霄引的。 无论是谁的,他都觉得很不适。 秋茗忽然问:“你已经知道他是幻境中附身你的人了,我记得……你之前很反感,如今为何这个态度?” 话题绕到凉霄引身上,沈霁其实不想多谈其他人,但还是道:“你不知道他的身份?” 秋茗顿了下,摇头:“不知道,我是第一次入幻才认识他。” 沈霁莫名松了口气,原来凉霄引不比他认识秋茗更早。 “封声前辈曾是我天玄宗的人,他在天玄的时候我还未出生,对他了解不多,我原本也不信他的身份,但对弈后才发现他用的招式就是天玄的功法,还是内门功法,伪造不出来的。” 封声? 师尊给自己新捏的名字? 秋茗想了会儿,点头道:“原来如此,你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沈霁:“封声前辈应当与我师祖一个辈分,当年因为一些事仙史卷宗都被封锁起来,我们后辈不晓得也正常。” 一口一个前辈,沈霁像是故意的,修仙之人表面难看出岁月流逝,但毕竟年纪在那,按照天玄婚配规矩,应当早就结了道侣,不说孩子,估计连孙子都有了也说不定。 沈霁没忍住,提了一嘴:“前辈修为高深,他的后裔应当也是个中翘楚,说不定也在天玄修行,等出了幻境,便能验明真身,回归天玄。” 后裔? 他和他师尊哪个看起来像是能生的? 秋茗原本想笑,但忽然又笑不出来了。 他和师尊在一起确实不能生,但师尊和别人呢? 倥偬梦里,他脑海中涌入大量前尘记忆,最令他纠结,近乎演成心魔的一段便是——宗主想方设法给师尊相亲,要师尊娶妻。 虽然师尊拒绝了,但秋茗不晓得自己身死后的那些事,万一他死后,师尊妥协了呢? 那确实会绕膝满堂,后裔绵延,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秋茗脸色越来越难看,透过窗缝望着外边,特别特别想现在就冲出去,狠狠揪着师尊问:“你是不是在我死后和人成亲了?还生了一堆孩子?” 他又想到师尊还隐藏身份的时候,总说:“我以前养过一个小朋友……” 秋茗认出师尊后,理所应当将那个“小朋友”当成了自己。 现在才惶恐起来,万一不是呢? 万一那什么“小朋友”是师尊的孩子呢? 秋茗人傻了,天晓得他多想冲过去问清楚,又陷入一种不敢袒露心声的怯懦中,不敢被师尊窥见大逆不道的心思。 他没立场问。 更怕师尊言容浅淡地说:“是啊,好多好多小孩呢。” 然后师尊揪着那些小萝卜头,或者修为不高的估计都成了垂垂老者了,什么年龄都有,让他们对秋茗行礼,让喊他——师兄,或者师叔。 秋茗觉得自己一定会疯。 “你眼睛怎么了?” “什么?” 穿过昏暗的光线,沈霁朝他望来时,秋茗这才发现自己眼睛有点烫。 “有点红。” 沈霁走过来,靠他很近,弯腰俯身才看清秋茗的眼透着一股难过、惊慌,还有茫然。 看起来,就像初见时,那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一贯冷冰块似的天玄首席这会儿像变了一个人,皱眉瞧着秋茗的眼,心底掀起一阵浅波。 提到封声前辈可能已婚配,已有孩子这件事,秋茗反应这么大吗? 不只是封声前辈喜欢秋茗,秋茗也对他有别样的感情? 沈霁心绪愈发复杂。 不得不说,秋茗漂亮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三分难过在他脸上能表现出十分的痛苦。 大约是第一次做这种安慰人的事,沈霁语调有些僵硬,却小心翼翼,其中的温热关切可见一斑。 他对秋茗说:“你……不要难过。我,我其实也可以试着照顾……” 话没说完,门豁然被推开。 凉霄引推开房门的时候,便瞧见秋茗坐在茶桌前,眼眶熏红,仰头走神,而沈霁靠的很近,弯腰俯身,手指就差毫厘便碰上秋茗的眼角。 “秋茗。” 凉霄引音色冷沉,但又没那么严肃,还带着他该有的温润,语调却有些不对劲。 一双花瓣轮廓似的温柔眼落在秋茗身上。 不知想到什么,在两人被打断,齐齐看向他时,他嘴皮一碰,补了两个字:“过来。” 秋茗:“……” 秋茗有点不想过去,自己现在的样子似乎有些狼狈。 他拽了下沈霁,将人挪到自己身前,自己又往边上缩了缩,一叶障目般挡住视线,两道身影叠在一块,距离近得都要贴在一起了。 秋茗本能发怯,嗓音滞涩:“不,不了,我和沈师兄有事商量。” 凉霄引:“…………” 作者有话说: 要不是无效字符会被捶,师尊想用“……”写完整本书。一整个无语住。 末未:所以你们三个人的好几角恋理清楚了吗?什么时候救我?_(:з」∠)_
第43章 末未傀(五) 秋茗还不想面对凉霄引,他觉得一看见他就心慌,脑子都转不动,恨不得干脆将一切的疑惑和心思都说出来算了。 但他也知道,一旦相认,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恢复成像砀山时的那种师徒关系。 但那只是表面,凉霄引知道他入了倥偬梦,知道他已经看见前尘过往,只是不晓得他那些大逆不道的心思罢了。 明明心态都不一样了,还要变成纯粹的师徒,秋茗受不了。 要么,他干脆将一切说出来,坦诚自己大逆不道的心思,那会如何? 师尊会在惊愕之后,教育他这些想法都是错的?还是感到愤怒和伤心,将他赶离身边? 无论是哪种,秋茗都赌不起。 他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前,干脆别戳穿身份,就这样先缓缓。 不禁自嘲,自己这样同那将脑袋埋进沙堆的鸟有何区别? 他选择很不给面子地无视凉霄引,拽着沈霁的手离开房间,去城主的宅院调查。 见秋茗没搭理凉霄引,沈霁莫名生出一种古怪的满足感,原来秋茗只是知道前辈喜欢他,他对前辈没有意思? 城主居住的宅院守卫森严,按理说昨日宴会出了那事,本不宜声张,府邸内外都不许出入,宾客也都留在府中暂歇。 却莫名召了个风月无边舫的人来府中伺候。 秋茗和沈霁扮作这人身边的侍从混了进去。 直到送那伶倌进了城主宅院,见那人摘下帷帽才瞧清,这是风月无边舫的那个花魁,叫关山月。 他眉眼间有凉婉的影子,特别是那头及踝长发,神似凉婉,这人有一把以七绝琴弦做的骨琴,还会编织倥偬梦。 这山海幻境八成也与他有关。 进院后,关山月吩咐道:“你们就守在这儿吧,不用跟进来。”便转身朝城主卧房走去。 沈霁没见过凉婉,并不觉得关山月有什么奇怪的,瞧秋茗神思微晃,问他怎么了。 秋茗低声:“没什么。” 实际上,他确实有些别扭。 在初入倥偬梦时,他是瞧见过关山月和城主关系的,关山月顶着和凉婉相似的模样去那般伺候城主,秋茗此前只觉得有些恶心罢了。 如今…… 凉霄引是他师尊,而凉婉是师尊的母亲。 这一遭,城主不管对关山月做什么,都是在亵渎凉婉,那对师尊而言…… 秋茗忽然庆幸,还好没和师尊一起来。 师尊这个人做什么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无论遭遇什么样的打击,受了多重的伤,看起来也是那副音容浅淡的模样,可心底到底有多难受,有多痛,他从来不说。 或许一开始是怕秋茗担心,后来就成了习惯,但一个人的内心承受是有阙值的,积压多了难免融成心魔。 两人找了机会脱离众人视线,这会儿雨停了,却也将近酉时,天阴沉沉的,黑得快。 以他们的身手既然混进城主所居的院子,自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蛰伏进屋内。 城主寝居很大,屋内家具和摆件多不胜数,找个藏身之处不难。 秋茗却一进去就被沈霁捂住眼睛。 他不禁颤了一下。 到底是还未习惯与人相触。 沈霁贴在他耳边说:“别看,有点……不堪入目。” 秋茗愣了一下,他视线被挡,但能听见。 黏腻的水声,哼吟,呼痛,以及粗暴肮脏的嗔骂…… 他拨开沈霁的手,漠然道:“不看怎么了解实情?” 沈霁:“……” 那头床榻上已近尾声,空气中还胶黏着浓郁熏香,关山月伺候完城主,挑亮鲛油灯芯,才谈起正事。 “城主大人,生人灵脉如何?” “确实比鲛人血好用。” 关山月笑道:“那是自然,宛丘神裔已被神族遗弃人间,他们的骨血都被诅咒,永远回归不了九天,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血脉自然无用,人族不一样,拥有灵脉的人能修仙,是得了上苍允许的。” 这番话听得城主很受用,加上关山月姿态低卑,刚刚还雌伏身下,说话间尽是臣服意味。 城主道:“行了,你无非是想让我放过宛丘族人,他们弱小,对我无甚威胁,既然无用放过又如何。” 关山月连忙笑着膝行至城主面前,讨好的意味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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