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茗一时不知该震惊于城主对一只傀起了色心,还是末未作为一只傀,居然懂得避让。 要是这个城主猥亵一只傀,秋茗还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了,虽说他并未与末未感知相连,但以末未视角去看就够恶心了。 房门忽然被叩响。 城主收回手:“何事?” “各位大人已到府上,极乐宴要开始了。” 城主顿了一下,又以那垂涎欲滴的眼神毫不掩饰地看了末未几眼:“你在房中歇息,我晚些再来找你。” 秋茗真是被恶心吐了,初入梦时看到城主强迫那花魁为他做那事,就没眼看,现在待在这具傀的身体里,晚上还不得恶心死? 仔细想来,那花魁与凉婉有几分像,这傀……眉眼间竟与凉婉也有几分相似。 秋茗:…… 确定这不是倥偬梦,也并非现实,秋茗心口有些发烫,垂睫一看,是他挂在脖颈上的山海幻境碎片,耳侧下方也有些异样,他顿时明白,自己又被山海幻境拉进去了。 就在这时,房门再度被推开。 凉霄引? 凉霄引打横抱着一个人走进来,目光直勾勾落在末未身上:“待在傀里面舒服吗?还不出来?” 那话是在同他说的? 秋茗愣了会儿,就见凉霄引咬破手指点在傀眉心,秋茗便瞧见自己手能抬起。 就像脱衣服一样,他从傀的身体里脱出来。 往前走了两步,才瞧见凉霄引抱着进来的身躯是他自己的。 秋茗:…… 秋茗沉默了一瞬。 凉霄引哂笑一声:“还不回身体里去?是想让我一直抱着?” 秋茗:“…………” 秋茗皱眉:“你……你先把我放下来。” 被搂在别人怀里,他醒来后一睁眼肯定很尴尬。 凉霄引挑了下眉,捉弄的心思很明显:“不放,你就这么进来,或者……你就以魂体行动,反正也不太重,我一直抱着也不费什么劲。” 秋茗:“……” 秋茗懒得同他计较,一咬牙躺进自己身体里,双眼睁开的时候并没被抱着,只是腰侧还残留些许温度。 凉霄引就站在傀前抱臂看他。 秋茗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被捉弄了。 秋茗暗自咬牙:“你……” 凉霄引挑眉:“我什么?” 明知故问。 秋茗懒得搭理他,总不好在幻境里计较别人捉弄他这件事。 他脸色难看,倒不忘正事:“这傀不是已经开了神智吗?这会儿看不见我们?” 初入凉婉的山海幻境时,起初旁人是瞧见不入幻者的,除非已与幻境的“核”太近,接触过多。 还不知这个幻境的核是谁。 凉霄引直接道:“他是傀,且是初开灵智,对谁靠近他,他该如何反应没有概念,城主未教化他,他便对谁都没反应,也不会好奇靠近他的人是谁。” 初生婴孩还有本能感知,晓得谁靠近安全,谁靠近危险,傀不一样,他是真正的白纸一张,如何涂抹全凭主人心意。 此刻,这具漂亮的傀半垂眼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睫毛偶尔轻颤,呼吸也初具人样,具有节奏,唯独对外界感知没有反应。 秋茗:“凉霄引,他长得很像……”你母亲。 凉霄引没什么表情,轻“嗯”了一声。 反倒是秋茗皱眉说:“风月无边舫的那个花魁也是,这城主是个变态。” 凉霄引道:“我也不是一直在天玄,幼时回过几次云梦……就是现在的遗珠城,那时候这城主就在了,他不比她小几岁,身体不好灵神不稳,她并不介意他只是凉家旁支,允他在府中暂住,偶尔回府,也会帮他疏导一二。后来……我一直在天玄,并不能守护这座城,便由他代为照看。” 照看着,这人就将云梦占为己有,甚至改名遗珠城,将过往抹得干干净净。 唯独凉婉的结界一直都在。 还真是整个红尘都喜欢凉婉,但没有一个对她的喜欢是善意的。 若说真心,怕不是只有辛离厄。 后来又经历那么多,辛离厄对凉婉或许也只剩恨了。 而城主呢,以凡人身份和身躯,他一辈子都没资格爱凉婉,便到处找替身。 不管怎么说,这些行为都是玷污凉婉,秋茗觉得恶心。 秋茗忽然拧眉:“凡人?那他怎么可能活了这么久,比你还老,他不死的吗?” 凉霄引:“见过蛇蜕皮吗?哦,你应该没见过。”砀山没有蛇。 “见过!”秋茗觉得自己被挑衅了,故而坚定道。 就算现实没见过,他也在书上看到过。 现实真的没见过吗? 秋茗忽然想起刚刚结束的那场倥偬梦,他见过的,霁云峰就有蛇。 可那场梦,他知是真,却又似幻。 袭来的记忆太浓烈,秋茗觉得额颞隐隐作痛。 凉霄引见他皱眉,眼神不措地盯着他,轻声慢语道:“哦?在哪儿见过?” 薄纸似要穿透,却还隐在朦胧中,没人主动往前走那一步。 秋茗垂睫摇头:“不记得了,你继续说,蛇蜕皮怎么了?” 凉霄引收回目光:“蛇蜕是尸体,但里面的核已经重生。” “城主也是重生的?” 也? 凉霄引屏住呼吸,下意识盯着秋茗看。 秋茗未觉,继续问:“是吗?” 凉霄引看他良久,才移开眸,有些疲惫道:“不是,还记得永安村那些送进城的孩子吗?以圣水使村民怀上带有灵脉的孩子,城主想摆脱凡人身躯,想得到长寿永生,他想生出灵脉,圣水一开始就不是为别人准备的,只可惜那是个半成品,他失败了,用圣水可以生出灵脉,却只能作用在下一代,他没机会,况且这个方法生出的灵脉要不了几年就会枯竭。” 秋茗:“所以,抽出别人灵脉来食用是下下策,这法子并不能让他长出灵脉,更不能让他永生。但……” 凉霄引:“至少让他延寿至今,他一直保持食灵脉的习惯,体内的筋脉就像蛇蜕,一直迭旧换新。” 那些被他利用的村民身体日渐衰竭,眼见着灵脉供给快断了,城主不得不想新的法子。 秋茗:“新方法是傀吗?我刚听见他对偃师说——天生的傀,若能被驯服,遗珠城便不需仰仗上仙门。” 遗珠城中大多都是凡人,他们在这祟气肆虐的人间有这一方净土都是因为这里留下了凉婉布的结界,可这结界都几百年了,不断衰弱缩小,就像一口破了补,补了破的锅,架在火上烧,保不齐哪天就彻底碎了。 防患未然是一方面,仰人鼻息求助仙门是另一方面,无论是什么,城主都不可能任由自己统治的城池沦陷。 他想要的两样东西。 一是自己生出真正的灵脉,最好还能永生不死。 第二,长久地统治遗珠城,甚至想过哪怕仙门都因祟气沦陷,他遗珠城还能是沧海遗珠,能永恒长存。 “祟气能侵染活物,若是死物……”秋茗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凉霄引点头,语气凝重道:“死了,那便不怕死了。” 末未便是那个试验品。 等到凉婉的结界再也抵挡不住祟气,全城人都死光了,这个城池城主依旧能统治。 只要城主还活着,只要城中权贵还活着,剩下的人都可以替换成傀,只要让这些傀认为自己是人,遗珠城便能一直安宁祥和。 外界也不会发现什么不对,更不会想要城主这般丧心病狂。 没有人类的人间,还能叫人间吗? 秋茗蓦然想起师尊说过的话,他守着的是这片人间山河,人亦是这红尘中的一部分,若没有人,这人间便不是人间了。 太疯了。 秋茗觉得他们凉家人都很疯,凉婉是,城主也是,那么凉霄引…… 秋茗这才注意到,凉霄引上次进入山海幻境,用的是沈霁的身躯,这次他还能抱着秋茗的身体出现,就说明如今并非魂体。 凉霄引察觉到他目光,主动解释道:“之前身体出了点问题,现在好了。” 秋茗:“这是你自己的身体?” 凉霄引颔首。 秋茗“哦”了一声,本不想多问,但抿了抿唇,又看着他的脸,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戴面具?” 凉霄引脸上覆着银丝缠扣的面具,将他大半张脸都藏起来,若不是那双眼太熟悉,秋茗也不会一下子就认出他。 凉霄引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倚在门框边轻笑一声,说笑似的:“我面貌丑陋,怕吓着小朋友。” 秋茗怔了一下,忽然浮上莫名怒气,大约是因为这人又自充长辈,喊他小朋友,又或许是感觉这人又在捉弄他。 明明身型颀长,气质轩雅,露出的下颌也是棱角分明,冷玉雕琢一般,皮肤像月辉隐隐白地发光,唇色似花瓣尖梢的那一抹浅红,墨黑长发如九天悬瀑倾泻在身后。 怎么会丑? 他要是丑,恐怕天底下就没有好看的人了。 也不对,师尊最好看,和师尊比,凉霄引肯定是丑的。 可一抬眸,秋茗就说不出凉霄引比不上师尊这种话了,那双眼也是漂亮地惊心动魄,就像微微波折的梨花花瓣,潋滟春光从中泛出。 就那么闲适地倚在一旁,目光柔和地望着秋茗。 明明是秋茗盯着他看,这会儿却被对方看怯了,轻咳一声眨了眨眼,望向那只傀。 秋茗对着铜镜瞧了眼自己耳垂下烙印的痕迹,竖成山,横成川,显然是山海印记。 凉霄引:“又盯着我瞧?” 秋茗:“没有,只是看看你的山海印记。” “哦。”凉霄引拨了下颈侧长发:“我没有,我不是被拽进来的,不过刚好瞧见你被那花魁拉来,便随便进来看看。” 撒谎。 出凉婉幻境时,秋茗就问过皓清,被山海幻境主动选择的入幻者标记是银色的,只有秋茗当时因凉婉的画像影响成了血色,其他用同咒印进来的人脖颈上也有标记,不过是玄色的。 凉霄引没有这东西,秋茗怀疑他和山海幻境有很大关系。 而且每次遇到山海幻境,凉霄引都会出现。 上次找借口说自己宝贝弄丢了,进去找,结果根本没什么宝贝,都是骗人的。 这次又说随便看看。 他当他傻? 还是当山海幻境是某个茶馆酒楼,想进就进? 反正,在秋茗这,凉霄引信誉全失,他才不信他鬼话。 秋茗忽然想起什么,对凉霄引道:“你手腕给我看一下。” “嗯?”凉霄引似乎愣了一下,抬起手递过去。 “不是这只手,另一只。” 凉霄引又将另一只手腕大大方方递过去,这回,秋茗看清了,手腕上的那一圈痕迹并不是别的什么,而是锁链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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