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申和喊了他一声。 贺闻识看了他一眼,没有多理会,又转回头去。 申和本来就因为裴颂回来而各种气不顺,此时见裴颂手底下一个新收的下人都敢不给他好脸色,顿时羞恼,就要走过去骂人。 不过他眼咕噜一转,忽然想到什么,又平复下怒气,摇着扇子走到贺闻识身旁。 “你就是裴颂新收的那个随从吧?”他摇了几下扇子,自得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贺闻识抱臂靠在树上,还是没理他。 见他这么没规矩,申和憋了憋下意识就想开骂,但想想自己目的,还是又勉强压下情绪,开口道: “我可是这申家的二少爷,”他摇着扇子说,“你跟着裴颂能有什么好处?他就一寡夫,再厉害还能翻了天去?到时候肯定还是要将申家还给我的,我才是申家的正经主子。” 不知道被哪个词触动,贺闻识忽然皱眉,瞥了他一眼。 以为他听进去了,申和顿时来劲,洋洋得意地笑了下:“怎么样,你还不如跟了我,我也不计较你昨儿掐我脖子的事,只要你能待在裴颂身边好好为我办事,裴颂能给你的,我能给你更多,到时候我当了申家的主子,肯定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说着说着,申和就陷入了自己的畅想里。 “我要是当了申家主子,那裴颂也别想好过,那些蛮夷不是有什么弟弟娶寡嫂的规矩嘛,”他舔舔嘴唇笑了下,“我这大嫂讨厌是讨厌,但模样是真漂亮,到时我赏个脸纳了他也不是不——” 话还没说完,申和忽然感觉到脖间一凉。 他低头看去,就见一个锋利的刀片抵在他喉咙口。 抬头,那下人眼神微冷地看着他。 申和:“……” 他本来就只是个狐假虎威的软弱废物性子,此时见那刀片只差一毫就能割破他的喉咙,申和咽了下口水,把刚刚那些话吞回去,声音开始有些发抖:“你……你别乱来啊,我可是申家的二少爷……你要是敢惹我,你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贺闻识冷淡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样子,过了会,才开口,打断他。 “你刚刚说得寡夫,”他很轻地皱了下眉,问,“是什么意思?” — 屋内。 窗门紧闭,阳光半丝透不进来,暗沉沉的,中药味充斥着整个屋子,布帘后传来低低的咳嗽声,整个房间都充满一种日暮西山的腐朽味。 裴颂坐在外边椅子上,抿了口茶,听里边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咳嗽声才缓下来。 一个苍老干哑的声音响起。 “裴颂,我知道你是去找药了。” 布帘后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 裴颂放下茶杯,不冷不淡地说了声是。 “咳咳咳……”布帘后的人又咳了好几声,才缓慢道,“我知道当年是我申家对不住你……咳咳……你要报复我理解,也允了你当申家的家主……” “可你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裴颂扯了下唇角。 “我是会遵循我的承诺。” 他直起身,冷淡地看向布帘后。 “但具体选哪一个继承,就由不得老爷子你插手了。” — 出来后,裴颂就看见贺闻识抱臂站在院子外边,嘴唇抿得很紧。 莫名的,裴颂就是感觉他心情不是很好。 裴颂走过去。 “怎么了?” 贺闻识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摇摇头,闷声:“没什么。” 裴颂眨了下眼。 “是么。” 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第25章 独家野犬(七) 接下来一个月, 裴颂忙碌了起来。 他几个月不在江南,别的商户都虎视眈眈,底下人心也有些浮动, 裴颂查了总账发现数目不对,就知道肯定有人动了手脚。 很快他就查出了是哪几个人。 其中一个还是得他信任多年的大管事, 见到事情败露,慌忙跪下磕头, 说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还请家主再给他一次机会。 裴颂坐在堂上, 面色冷淡:“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裴颂身为一个坤泽生意能做这么大, 自然得有些手段震慑手下人, 那管事一听,立马害怕的涕泪四流, 一个劲求饶。 裴颂挥挥手:“带下去。” 身后手下便立马出列,将管事给拖了下去。 一路的哭嚎回荡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剩下几个人抖了抖身子,见裴颂目光又扫过来, 一下都吓得腿软跪倒在地,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不对。”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贺闻识站在裴颂身边, 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其中一个人,刀出半鞘:“你在说谎。” 被点到的人浑身一抖,脸上浮出惊慌来, 看他表情裴颂就知道贺闻识说对了,挥挥手,让人也把那人拖了下去。 没理那哭嚎声, 裴颂看向贺闻识,微微挑眉, 夸奖一句:“不错。” 贺闻识垂眸,不太明显地扬了下嘴角。 这段时间里,他的记忆也有慢慢恢复的迹象,那些出于本能般的野兽反应消减下去不少,渐渐显出了他在这个世界原本的性格。 像一把沉默、却锋利的杀人刀。 他做事干脆利落,带着股狠戾,有几个闹事的尽数被他治住,让裴颂轻松了不少。 裴颂有时也有些好奇,毕竟想整治那些闹事的,光有蛮力不行,还得有手段,而贺闻识就算学习能力再强悍,也不应这么快上手。 贺闻识被他问起,也只是思索一下,然后说:“好像就是知道。” 裴颂便懂了。 毕竟也是当过几年太子的人,人心鬼蜮的,早就在深宫里练出来了,虽然失忆,但印象还在。 两人一个主,一个辅,很快,扬州城里的商户们就都知道,手握着江南最大生意场的裴家主不仅从湘西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身边还多了个话少但厉害的手下。 一时间,也没人敢再趁机闹事,那些动了心思的也都老老实实收了起来。 只不过裴颂这段时期一直觉得贺闻识奇奇怪怪的,像是藏了什么心事,问他他也不吭声。 裴颂眯了下眼,决定要找个时间好好聊一下。 而还没等他找时间,另一件事就找了上来。 到他那个便宜亡夫的忌日了。 这世界坤泽的地位十分低下,他能光明正大地当上申家家主,还是托了他这个申家寡夫的身份,所有人都默认他之后会把家主位置还给申家人,这才勉强维持着表面平和。 因此,每年申兴的忌日裴颂还需要做做样子去祭祀一下。 也是方三过来询问今年祭祀是否和往年的流程一样时,裴颂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贺闻识说他有个早死丈夫的事。 ……这真不能怪他,实在是这段时间太忙了,而且府里上下人人都知道他与那申兴无半点夫夫情分甚至还有仇,也没人敢在他跟前提这人,导致裴颂将这件事忘了个精光。 他就说怎么一直感觉有什么事忘了。 舔下嘴唇,裴颂一边跟方三嗯嗯随意地敷衍了几声,一边用余光去瞥身旁正安安静静看账本的贺闻识。 虽说这亡夫是世界线剧情硬塞给他的,但总归还是有点莫名心虚。 不过意外的是,贺闻识听到方三说得话后神色淡淡,一如往常,倒像是早知道了一样。 注意到裴颂的视线,他还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裴颂收回目光。 联想到这段时间以来贺闻识的不对劲,裴颂又舔了下嘴唇,冒出一个不太妙的想法。 ……这人不会一个月前就知道了吧? — 事实证明贺闻识的确是早知道了。 并且还憋了很久很大的一口醋。 裴颂被他按在祠堂祭桌上弄得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按这里的习俗,丈夫死后,未亡人每年都需在他忌日那天对着牌位守一晚上夜。 裴颂当然不可能真的给他那便宜亡夫守夜。 祠堂后边有供人休息的里间,以前他每次都是做做样子,直接在里间睡一晚再回去。 跟贺闻识说得时候他表情很正常,捏捏他手解释说他跟这个便宜丈夫没丝毫感情,只是要做做样子在里间睡一晚第二天就回来后,贺闻识的表情也很正常。 然后到了晚上裴颂真去后,这人就不正常了。 裴颂那时刚好雨露期来了。 这一个月,不知道是不是服得那药里的药性激发了他的体内激素,虽然那三个月一次的发病是很平安地度过,但原本半年才一次的雨露期却开始频发。 先前两次都还是在院子里,但这一次却来得猝不及防。 等裴颂感觉到不对的时候,他的信香已经溢满了整个祠堂。 幸而贺闻识一直在外面守着,裴颂费力撑着发软的身体站起,走到门边将祠堂门推开一条小缝。 他已经没力气喊人,让身上浓郁的信香却随着这点缝隙泄了出去,没过多久,就听到了贺闻识赶过来的声音。 贺闻识一踏进门,就闻到了极浓的冷杉信香味,明明是属于冷淡的气味,却因着情热而显得黏稠而暧昧,皱皱眉,他快步扶起裴颂。 裴颂被情潮烧得浑浑噩噩,攥住他衣服,哑声:“带我回院子。” 府里除了他们两人其余都是常庸,出去也不会被闻到信香气味,自然还是自己院子待着最有安全感。 伏在身上的青年面色潮红,显然已经不太清醒,贺闻识眸色暗了瞬,舔下犬牙,却不知道想到什么,没动。 他一手扶着裴颂,一手将身后门合上,然后低头,撩开裴颂的长发,先给他像前两次那样做了个临时标记。 锋利的犬牙刺破后颈皮肤,裴颂身体一绷,从喉咙里泄出丝呻|吟。 他下意识要挣扎,却被扣住后脑无法动弹。 贺闻识缓缓抚着他的头发,给他注入安抚的信香,裴颂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而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少年一边给他注入信香,一边目光沉沉的从他背后看去,看向后边祭桌上的牌位。 像是一种宣告又或者挑衅。 ……
67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