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珏撇着嘴,很是不情愿的磨蹭着走来。
愤愤喊了声:“我告诉你哈长青,你是没看到他发疯的那会,六亲不认,别说我,就是欧阳楼,也被他一脚踹到墙皮里去了,差点没抠出来,我给你讲哈。霍先生被他甩了好几个跟头,我能拦得住他?谁知道他一进沙漠,跟打了鸡血似的。简直换了一个人。抬抬手都能把我骨头捏碎,你看,那天掐了我一下,肩头现在还紫着那!”
方天珏扯开衣领,白方古探头想看一看,不想长青却呲溜一下给他拉上,低声低问了声:“那夏侯颜死了没有?”
方天珏懒懒的整了整衣服,轻松淡漠:“不死也活不了多久,白兄给那把匕首上粹满了毒,而且那匕首入体极深,我们赶去的时候,那夏侯颜已经剩最后一口气了,可惜只顾着看白兄。让他给跑了。你是没看到那场面,乌压压的一片尸体。我看他那剑是没有发挥到极致,若到极致,别说是夏侯颜,连我都得甘拜下风。”
长青不语,抬眸坚定:“离开这里,去费城吧,他兄长在那里。”
方天珏有点愣神,继而又疑惑:“去费城?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带他离开?”
白方古欢腾的要跳起来,正愁怎么离开,却不想竟然重了下怀。长青竟然是为了带他离开这里。 他欣喜间却听长青淡淡道了声:“你与百公带他离开这里,要快!”
方天珏撇嘴不悦:“你不与我们同行吗?是不是又见那和尚,又想要他的木鱼?我也是奇怪了,和尚若连木鱼都给了你,他还当什么和尚?你可真是奇怪,近年就是盯上他那木鱼不放,那木鱼不就是一个木头掏个洞,天天嘣嘣的发出声,那有什么好的。”
长青抬眸威慑:“怎么那么多废话,赶紧走吧。百公在等着你。”
白方古欣喜之余不由又有了疑惑,但好在要离开这里,所以他急忙的追上方天珏的脚步。
马车已经备好,白方古看着躺在马车里的自己,飘在角落又悲沉心痛。这个世上最后有一个亲人离去了,回头想一想,突然觉得了无生趣。
百公坐在车角。这车厢很大,车厢的一角堆满了他的药箱。方天珏已经骑在马背之上,他敲了敲车门,惊愕的疑惑:“清扬,你怎么成了车夫了?不过你驾车技术不赖。”
我们走吧,又一个声音在车的另一边响起,有点陌生。
“清风,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还是那么黑。青鸟最近可好?”又是方天珏的声音。 只听那声音淡淡:“好!”
白方古躲在车子角落,漂浮不定,竟有越出窗外的风险。白方古急忙抓紧了车辕。
却听方天珏愤愤骂了声:“欧阳楼太不仗义,竟然走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
“听说塘沽人要硬闯沙漠,他不得不走。”百公双手相交,微微一揉搓,继而轻轻一拍又凝视白方古自言自语:“这白公子倒低是个什么来头,与这么多人有渊源,长青都被他套牢了似的,他有点风吹草动,我那小东西便坐立不安。”
木鱼声声响起,白方古灵魂飘动的厉害,终于在渐行渐远渐的佛陀山脚下,白方古只觉头脑一晃。
一阵浑身疼痛袭来,他微微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百公正疑惑的看着他,双目对视的一刹那间,百公微微一惊。白方古却是深深一叹:“离开了,终于离开了。”
他声音微弱,呼吸微弱,喘息微弱,连生命体都是微弱的。这几个字却在他唇语异常清晰。百公甚是惊愕,盯了他许久才道:“这么快就醒来了,奇了!奇了!”
窗外扑来方天珏惊愕的声音:“什么?白兄醒来了?”
白方古虽醒着,却动不了。痛在全身,痛在心口。
脑海中哪些若有若无的画面,瞬间消失殆尽。他甚至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不在了。
这个世上唯一的美好,碎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人到痛处可能不会流泪,而是会心痛,会眸子充血面孔失色,白方古便是这样。
一路上摇摇晃晃,走到半路便听到一阵马蹄声,那声音紧迫又焦急。声音越来越近时,清晰可闻,便听到小花的呼唤。
车子还在行进,剧烈的一阵晃动之后小花便已经闯了进来,一下便扑到了白方古的跟前,血红的眸子,惨白的面孔还有些憔悴,这一眼望去,便觉得他长大了。
白方古的神情是木然的,是呆滞的。小花摇晃着他的胳膊哽咽了:“白哥哥,你看看我,能看到我吗?”
百公愤怒了:“你这毛头小子,怎么这么毛躁,清扬,怎么不拦着。”
清扬的声音瓮声瓮气:“他猴子一样,我能拦得住吗!现在成了古戈军中前锋,正得意那!”
白方古眸子颤动,终于望着小花,声音低哑又微弱:“我想坐起来,扶我起来小花。”
“好好好!”小花哑着嗓子,完全不顾百公的阻扰,轻轻将白方古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肩头。这才神色略好看白方古:“你觉得这样好些了吗?花灵也要跟来,被我拒绝了,明珠哥哥在后面,马上就到。”
小花闯入的太快,以至于方天珏没有来的及反应,其他人也未加阻拦,百公又气又怒又无奈,白方古声音虽弱,却意志坚定,他定要坐起来,自然是有了生的希望。
“我兄长,在何处?”白方古声音虽弱,意识却坚定
小花哽咽了,只低头:“在费城,莺姐在照料着那!”
随后明珠也赶来了,一路上白方古在没有说一句话,但身体的自愈能力却是超强的好。几乎在赶自费城时,他已经能下车行走了。 城门外莺姐与碎玉花灵都披着麻衣。白方古超强的寂静,静得能看到他凝固的瞳孔。
白方古站在棺椁前,看着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睡着了般躺在棺椁里一动不动,白方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指抠在棺椁上边缘,渗出血迹。胸口痛得厉害。
脑袋边嗡嗡嗡的都是声音,是哭声,是劝慰声,还有抽噎的声音!
白方古抬头一眼望去,外面站着黑压压的一片人,他们都在说话,但说的什么,白方古一句也听不见。 有熟悉的面孔,也有陌生的面孔。都是从古戈赶来的。这些都是兄长这么多年在古戈边城积累的人气。 白方古喉头发紧,一股甜腥直冲喉管,他哇的一声,吐了一地的血。
耳边嗡嗡嗡的惊叫声过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第45章 失聪 在醒来时,长青坐在床头的,他眸子低沉,似乎一直在盯着他。
看白方古睁开了眼睛,他嘴巴似乎动了动,白方古眉间颤了颤。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孔,真实存在,他又悄悄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是有痛觉。
但四周一片寂静。长青的眸子有期待变得惊愕,继而他像是在召唤谁,因为太寂静,所以白方古突然发现,自己听不到声音。继而他看到一群人围在了床头。
莺姐的眼睛是红肿的,连带着面孔也肿了发乌。明珠的眸子布满了血丝,面孔白的跟鬼一样。碎玉一直在哭,花灵站在床头,不敢动却满目是泪。小花爬在床头碎碎叨叨的不知道说什么。被百公一把拉开了。
白方古冷静了半天,想来这会他们都已经是急得不知道如何了,这么想着,他闭目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不能这样让人围着。 他是懂得唇语的,百公的手搭着他的脉搏,回头望着长青,不知道在说什么。错过百公的肩头,长青唇动了动,白方古看得清楚,他说:“中意,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白方古点了点头,继而咧嘴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凭着感觉动了动唇:“我想休息会,你们都出去。”
众人见他醒来欢喜,继而平静,陆续离开。长青也起身,却被白方古伸手拉了。这一伸手,长青的面色惊愕又有惊喜,他急忙坐了下来。
坐在床沿,他眉梢依然是微微上挑,唇角上扬弧度带着些疲惫,雪白的面色白如珍珠,他低头:“中意,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白方古点了点头,长青在这个时候离开古戈。这实在是不应该。
塘沽的动向十分明显,欧阳楼离开时塘沽人已经开始偷袭沙漠,只因霍先生在。那么若他们知道长青离开,古戈边城岂不是要受干扰。
这么想着,白方古缓了口气,艰难起唇,他只能是轻叹一声:“给你添麻烦了!”
长青却突然手指落在他的唇上,示意他闭嘴。柔软的指腹让白方古心头一热,但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面孔。
长青却唇角一扬,收了手,这才一笑:“不要这么说,这次那夏侯颜不死也剩半条命,你这是为古戈立了一大功,只是太冒险,好歹也等我一下一起干他。”
白方古有些尴尬,并没有把他干掉。倒是自己差点被干掉。
不管如何,此事没完。不搞死他不罢休。这么一想,白方古又有了劲头,终究还是没忍住:“你快回古戈吧,那里需要你。”
长青倒是不急的样子,向前移了移身子垂眸淡然:“云中秋在那里镇守,不会有事。中意,你听不到我说话,对吗!”
白方古点了点头,艰难扯出一丝笑意:“别让他们知道。要不然会闹死了。”
长青眸子颤了颤,神情更暗,顿了片刻展眸凝视他:“你都听不到,还怕他们闹呀?把百公留下,他能医好你。我在,定能除掉夏侯颜。”
白方古浅浅呼吸,突然觉得胸口那块沉重的大石头轻了许多。
知己难求,更是难得。我在,这是他曾经对兄长说的,对众人说的,对需要他的人说的。现在终于有人告诉他,我在,你不用担心。莫名的让他竟安心了许多。
但若百公留着,长青将怎么办?百公不能留在这里。古戈战事爆发,百公定然是要跟长青一起随军的,怎能为医他一人而丢弃众人。况且长青身体状况如何,白方古尚且不清楚,但他必然是离不开百公的。
只是此时白方古无法询问。也无从问起。眼下要尽快结束这让人混乱又惊恐局面。
在白方古下床的第二日,便请了和尚为兄长超度,做了火化。
白方古自袖中取出一个锦囊,捏了一把骨灰,放入瓶中,挂在身上。站起的那一刻,他心中默然:“兄长,你与父帅从今日起,看我一路斩妖除魔。我们一起回大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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