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远和尚,合掌立在他的身旁,道了声:“阿弥陀佛,施主节哀,逝者已逝,生者永生。愿施主慈悲苍生,枉顾天下。”
许多年没见,白方古不是很愿意见他,当年他躲难佛陀寺,舅父向他询问佛陀花一事,他闭口不谈。
明珠与兄长有机会杀了那批杀手,让他的慈悲心肠搅和了。最终落得舅父坠崖。那日佛陀山茶会,想来也是劝和未成。白方古虽没有与他直面而谈,但也知道他此次之行不在超度,而在苍生。
白方古听不到他说话,看他唇齿启动,清晰可见,白方古淡淡一笑:“我不是和尚,没有慈悲,我只知道,我兄长死了。我便不在乎一切!谢道远师父亲自为我兄长超度,明珠备了厚礼答谢,已送往佛陀寺”。
和尚合掌唱了声阿弥陀佛:“世间三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施主深陷其中,不能参悟便越行越苦。执念可淡化,化去心舒展。继而喜乐随。施主受三苦之累。心神因此而受蒙,苦痛已身,累及千里,何不放下,放过自己依然超脱。”
白方古知他话外之意,恭敬合掌,冷冷一笑:“听说和尚无心,所以不受三苦。我是凡人,愿受三苦之痛难,不弃红尘旧缘情。心痛了便要还击,爱离了便要追寻。我只知谁伤了我,便要加倍奉还,谁爱了我,易要加倍补偿。我活在这物欲横流,色彩万千的红尘中,既非红尘客,不坐明镜台。众生之苦,我皆有,众生之爱我皆爱。若真是明镜高台,我便是和尚了。”
长青立在白方古身侧,望着唇语启动:“想做什么,尽管做,我陪你。”
和尚又合了掌,道了声:“阿弥陀佛,战事起,生灵绝。当年凤山一战,让公子成名,却让世间生灵尽寂往生。源河一代尸横遍野,饿殍无数。塘沽虽暴虐,自有天谴。二位公子若执意要开起战端,恐怕这世间生灵又要继为焦土一片了,愿施主三思。”
长青神情淡淡,眉目淡淡,轻扯一笑:“若人人都能三思而行,世间便无狰狞,若我不动,他举屠刀,我便是饿殍遍野之中的一魂。和尚觉得我是等死好,还是主动杀生好?和尚即如此悲悯,到不如备些救济衣食,普渡众生才是你的专职。”
和尚忧心忡忡的离去、、、
白方古不愿意呆在费城太久,若呆得久了,容易露馅。莺姐每每跟他说话时都是疑惑的望他半天,又是扯着他的袖子不厌其烦的问他:“公子,你耳朵真没有问题吗?为什么我每次叫你好几声你都听不到。”
白方古只能一咧搪塞着:“莺姐,把兄长的骨灰收好。我得带回古戈。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莺姐只好诺诺点头,在疑惑回头。
碎玉想靠近白方古。看长青冷冷的眼神与诡异神色,她只能退避三舍。
然后被明珠一把拉开:“公子想静一静,咱们不要打扰他了。”
碎玉嘟嘟囔囔抓了明珠,愤然:“我知道公子心里难受,所以想安慰安慰他,你看那个长青,真烦人。看到我跟看到仇人似的,他什么时候离开。”
白方古听不到这些,方天珏却是听得清楚,凑到碎玉跟前一笑:“碎玉姑娘,你是不是喜欢白公子呀,其实他没什么好的,还不如我。”
明珠冷冷的望了望方天珏:“殿下金枝玉叶,公子天上神仙。如何能比?又如何比?碎玉已经是我老婆了。”
明珠竟然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有史以来第一次,他拽了碎玉,转身离去。
方天珏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愤然甩袖。懊恼自己错失良机。
百公呵呵一笑:“你喜欢姑娘,可以去找莺姐。干嘛要招惹碎玉。”
方天珏愤然:“找莺姐干什么,让她给我介绍呀?我堂堂美少年,姑娘当然要自己找,这还要求人?”
白方古离开费城时,长青已经先他一步离开。 因为古戈那边传来了一些消息,他便匆忙离开。 由于担心小花知道他的现状闹腾,白方古便让长青将带他一起走,留下百公。
临行英姐交给白方古一个荷包,那荷包不大,但却鼓鼓囊囊装的很满。荷包已经被鲜血染透。他说这是从兄长身上取下来的。被他护的很好,想来很重要。白方古握着那荷包,低头满目酸沉,将他揣入衣袖。
方天珏要与百公畅饮,一路上三人不寂寞。白方古是什么也听不到。那二人一路上从神色看是极为开怀的,每到一处,二人都会对饮一番,小酌片刻,这二人是真正的酒友。 喝酒时还要划个拳,猜个迷。想必是很闹腾的。白方古看到方天珏唇齿启动问百公:“百公如此神仙姿容,为什么没有喜欢的姑娘那?”
百公对酒小酌,笑得闪燃:“姑娘?我多大岁数了!你看不出来呀!”
方天珏惊愕之姿:“还真看不出来,跟白兄差不多吧!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呀?这不正常。”
百公似乎神情颤了颤,眸子冷了冷,突然之间正色:“有一人,衣如幕,剑如虹,身姿如龙。常在我梦中出现,哈哈!可能就是个梦境,谁没有做美梦的时候。”
他说后便开始笑,白方古不由歪了歪头。方天珏不知白方古耳失鸣,看他神色淡然。他也陪着落了几滴眼泪:“你兄长真的很好,其实我也很难过。”
被百公一把揪了衣服呵斥:“你这是拿剑挫人心,不要再提此事,你看不出来呀?”
方天珏咧嘴破涕而笑:“是是,不能谈及此事,开心开心一点。”
进边城时,曾经兄长在那里经营了十几年的土地上,一片热心的农民。他们在边城相迎,长队如龙,乌泱泱的列队在两侧。悲情神色中满是期待。白方古怀里抱着骨灰,从车上下来时,又见前方一溜人长跪在地。
看不到头,白方古扶起为首之人,这些人白方古认识的并不多,毕竟他不经常回来。望着他们,他深深的鞠了一躬,这才道了声:“感谢乡亲们的厚爱,我兄长虽不在了,但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我们的生产也会继续。我也不会让他白死。” ----
第46章 规划 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妇女,那女人利索干净,满面慈善。看到白方古,噗通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白方古一把拉了她:“四娘!非你之过,不必如此!”
这是他们的乳母,那时为保命,将炫王府跟随者分散逃离。从炫王府逃出时,他的丈夫孩子都死在了逃难中。
白方古揽着她起来,看她颤抖的唇,断断续续看出她说了些什么:“大公子听人说百公尚在佛陀山,又听说佛陀山有什么花能治病,便偷偷出城了!”
“他还临行还说了什么?”白方古面色煞白,眸子血红,如兔眼一样,透亮。
四娘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慎重交给白方古:“这是公子临行前交给我的,他说这些年凤野也去过,雪域山也去过,这些能找的药都找了,为何总不见效?他要百公辨认一下……”
一样的荷包,一样的东西。白方古眉间颤了颤。心如刀割。这些年兄长从没有间断过寻药,因着圣姑不愿见兄长唠叨,所以多半是由师父送去或派人梢上去,只要是古戈白公子送的,圣医谷的人便知是为白方古配药所用。
兄长对这些事情向来小心谨慎,白方古也没有过多的参与。拿着那带着余温的荷包袋。白方古把他与英姐给的一同揣入怀中。
车窗外的庄稼人们,护车进城中。方天珏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白兄,你这有问题吗?”
白方古抬眸凝视他:“你这世纪回神的速度堪比乌龟的八字步。” 方天珏拿玉笛挠了挠头蹙眉:“啥意思?” 百公嘬一口小酒提醒他:“乌龟迈着八字步到终点了,你还没有反应过来。” 方天珏疑惑片刻,愤愤,继而啧啧叹了声:“真听不到!” 白方古看着他:“假的!” 他又疑惑看百公,见百公慎重点头,他扯了扯看向窗外的白方古:“这些人怎么这么爱戴你。”
白方古咧嘴:“我有钱!” 方天珏蔑视一笑:“你有范!” 白方古抬眸看他:“长清让你留下来的?”
方天珏不懈,斩钉截铁:“这你可是想多了,我许多年未看古戈那位太后了,这次古戈行,我是想去看看她,毕竟当年我母亲是在她膝下长成。她知道我喜欢收藏兵器,承蒙她老人家厚爱,最近给我送了几把珍贵的兵器,我总得去谢谢她老人家。此行顺路,恰好又与百公做酒友。”
虽然在古戈的弘都,白家也有宅院,但白方古极少去那里,那是兄长在那里立的一个门面而已。
白府里家丁哭哭啼啼。人影杂乱,这里更多的是田庄里的百姓。
看着面前汪汪一片人。七嘴八舌说着什么。白方古有些烦。 置好兄长的骨灰,便出来定了定身,望着众人简短而言:“兄长在这里经营了多年,几个管事师傅,在东皇时我都已经见过了。兄长人不在了。不代表生产断了,也不代表大家的未来没有希望了。 但大家需有心里准备,古戈与塘沽这一战,不但能改变古戈与塘沽的关系,扭转我们长期存在的问题。且对我们的未来的影响也是极为深远。所以我们要助力。眼下大家每个人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接下来我会与这里的每个区域主管谈一谈眼下的计划与策略。”
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的肩膀。在白方古撕心裂肺的高呼声中渐渐散去。留下十几名主管。白方古示意他们坐下,拿开花名册,先看了看,开诚布公,直切主题的望着众人:“各位是知道的,塘沽与古戈已经开战。我们也已收拢资金与现有经济。刚才我看了一下,盐场那边撤离的很彻底了。那么我们在边城周围棉花却才开始收割了,这是眼前最重要的。”
白方古看众人窃窃私语,低声议论,但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白方古轻轻敲了敲桌子,右手下方的主管面色深沉。白方古掂着花名册:“武先生是从盐场退下来的对吗?”
那武先生甚是激动的点头继而愁闷:“不满二公子说,那盐场暂时没有了营生,咱们这一群弟兄便没有经济来源,若说让他们三五个月不开工尚可。生活也还能过得去,这战争一时半会也未必能停。若时间久了,我怕生出事端。”
白方古嗯了声抬眸:“武总管不用担心。珂总管,咱们每年收棉都是雇佣塘沽的牧民来做。且每年雇佣临时工人数很多。今年便将盐场下来的兄弟及家属都转到你那里。不需要在雇佣塘沽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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