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宝:“县令大人不常来,县尉大人每日都来瞧瞧。” 卢栩:“今天来了么?” 梁山宝一想,“没,昨个儿就没来了。” 卢栩心更定了,他把鞋往梁山宝怀里一拍,压着兴奋低声道:“山宝哥,说不准你们快能出来了!你快忙去吧,我先走了!” 梁山宝:“……?” 你倒是把话说明白了! 官差盯着,他哪儿敢乱喊,只得捡起掉地上的鞋,顶着官差狐疑的目光往脚上套。 梁山宝试了一双,又试了一双,差点扔了鞋骂娘,你说你给我送鞋,倒是送双合适能穿的呀! 卢栩带着茫然的锁子马不停蹄跑回城里,跑遍裘家所有的铺子摊子:“有多少银子?全拿去兑换成铜钱。” 所有人只有一个反应:“疯了吧?!” 但采购基本是卢栩谈的,他坚持,谭石头不在,梁山宝在牢里,裘虎走前又许了他十分之一的利钱,一时别人也没了主意。 见大伙都不愿意,卢栩也放弃了,“那就换一半吧,若是赔了,算在我的份子里。” 他们想了想,还是拿出大头,只留了几十两应急钱。 他折腾完,天已经快黑了,卢栩在码头等谭石头回来,鱼摊上留守的伙计马上告诉他,“刚刚衙门里通知,这几天大船出港都要先登记。” 卢栩:“大船?” 他们哪有大船?卢栩不住往船帮的船上看。 往州府去的水路堵了,这会儿除了官船,就只有船帮的货船是大船,船上装的大多还是粮食。 卢栩默默腹诽一番,还是他们县令大人心狠啊! 他们观阳的粮食,凭什么都往外跑?活该留下来! 正说着,谭石头也回来了。 与他同回来的还有四五艘小船,谭石头那艘眼见的吃水要深一些。他跳上岸,朝卢栩递了个放心的眼神,“都办妥了!” 卢栩看热闹不嫌事大,和谭石头嘀咕:“晚上安排几个兄弟在船上住,瞧见船帮的大船偷跑,就敲城门报官!” 谭石头安排人把钱运回大院里,一拍胸脯:“我来!” 当晚他就搬了铺盖睡到船里。 刚进后半夜,卢栩被人从熟睡中摇醒。 谭石头的脸在他眼前骤然放大,被烛火照着,一片狰狞,一滴滚烫的白蜡油落下,垂直落到卢栩眼尾,卢栩嗷一声惨叫,又疼又惊蹦起来,眼还没睁开先从脸上抠下块蜡来。 卢栩:“卧槽!” 谭石头:“是我!是我!” 他抄起枕头砸人,“大半夜扮什么鬼?蜡油都滴我脸上了!” 得亏裘家兄弟人少了一大半,他是自己住着,不然非踩到人不可。 谭石头放下蜡烛,安抚暴躁的卢栩:“哥,哥,哥,你是我亲哥!船来了!船真来了!” 卢栩按着眼角,糟心不已,“什么船?哪家船?” 谭石头:“官船!粮船!官船引着好几艘运粮船来了!” “真的?!” “我亲眼看见的!” 卢栩掀了毯子跳下床,穿上鞋就往外跑,“走!去看看!” 他们跑出来,才发现四周静悄悄的。 卢栩抬头看看天上在正中悬挂的月亮,“现在什么时辰?” 谭石头:“半夜啊。” 卢栩:“你怎么进城的?” 谭石头:“翻墙啊。” 卢栩:“……” 其他屋子里也有人听见动静出来了,“石头?小栩?怎么了?” 谭石头兴奋:“来船了!” 卢栩胡乱把头发扎起来:“还宵禁,先别动,我和石头先去看看。” 卢栩跟着谭石头躲在墙根影子下,一路悄咪咪摸到谭石头口中最好翻的城墙根,卢栩抬头看看目测至少三米多高的城墙,面无表情。 “你就是从这儿翻进来的?” “对呀。” 谭石头扣住不到一指宽的城墙凹陷,连助跑都不用,猴子似的三两下就窜上去了。 卢栩看得目瞪口呆,腹诽多可惜啊,生错了年代,这要放到现代,就是当不了运动员,做个攀岩教练也是绰绰有余的,难怪两百多人打群架,别人都被抓了就他能翻墙跑出来。 谭石头趴在城墙上低声喊他:“快,被巡防兵看见咱们就得蹲大牢了!” 你他妈觉得我能上去么?卢栩心里骂着,试了几次,都只能爬到两米多高,谭石头在上面拉他,也是将将拉不到。 卢栩低声道:“你自己出去吧!” 谭石头:“再来一次,我拉你!” 卢栩往后退了退,更远两米,蓄力,助跑,跳!瞪着城墙猛往上跑两步,刚刚拉住谭石头手,只听远处吱扭一声巨响,城门开了。 他们俩一动不敢动趴在城墙上,见大队官兵举着火把从城门涌入观阳县城来。 卢栩:“……” 谭石头:“……” 两人默契松手齐齐跳下城墙,在被官兵发现前慌忙躲起来。 卢栩忍着一肚子脏话,低身弯腰把掉远的鞋捡起来穿上,和谭石头悄悄往城门靠近。 只见城外火把连成长龙直通码头,码头上连排停着十艘大船,统一样式的大船比观阳任何一艘船都大,齐齐停在码头,正忙碌地卸货。 整齐的大包沉甸甸地装上车,从码头由官兵看守着一路往县里运来。 谭石头没压住声音,激动道:“是粮食!真是粮食!” 县尉厉声喝道:“谁在那儿!” 卢栩和谭石头连忙往回缩头,附近几家屋子也“嘭”“嘭”关上窗。 县尉领着人往他们这边来了。 反正藏不住,卢栩也不再藏,兴高采烈窜出来,直奔县尉面前激动道:“罗伯伯,那些都是粮食么?真的都是粮食么!” 罗县尉:“……” 谁是你伯伯! 卢栩高兴得手舞足蹈,猛朝谭石头招手,“石头,快去喊兄弟们起来帮忙卸货!观阳有粮食吃了!” 罗县尉冷声喝道:“住嘴!现下是宵禁时刻……” 卢栩“哦哦”两声,笑容不减,欢天喜地地往裘家的大院子方向跑,“我这就去喊人!” 罗县尉:“……” 看他头发散乱,衣服没穿好,鞋还穿反了,罗县尉转过头,只当他是瞧见粮草太过激动,并非故意夜闯宵禁。 卢栩兴奋坏了,他赌对了,县令抓了宋三,按住船帮,禁止船只西行州府找人,都是为了畅通无阻往观阳运粮! 大批的粮食进来,势必冲击粮价,这批救急粮只要能撑到秋收,船帮就完了! 卢栩和谭石头喊了裘家所有兄弟,推着他们所有的板车、推车,连夜帮忙卸货运粮。 他们才下山时都是在码头干过苦力的,一动起来,井然有序,比官兵还要熟练,官兵们狠狠松口气,县令、县尉可是要求他们必须在天亮前把所有粮食都运到粮仓里! 天色发白,卸完粮食的货船重新盖上毡布,停泊靠岸,裘家兄弟卸了一夜的货,一抬头又是十艘满船。 卢栩:“……” 县尉把卢栩叫到一旁,“今夜的事,不许乱说。” 卢栩眨眼。 县尉往河边转转头,“那些船里,都是还没卸下的粮草。” 卢栩欲言又止,点点头,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回来,虚心道:“罗伯伯,我建议你还是让他们把船开走,到没人的地方装些石头再开回来。空船和满船吃水线明显就不一样,骗得了别人,肯定骗不了船帮啊!” 罗县尉:“……” 说完,他一脸无辜地看着罗县尉,“您放心,我只听见马上又要来十船粮,不过粮仓堆满了没地方放,只能在河对岸先停靠着。”
第59章 补刀 整个观阳县沸腾了,天一亮,所有百姓纷纷跑出家门,在南大街主道上垫脚往城外眺望。 官兵死死把守从城门到粮铺的所有道路,不许任何人干扰运粮,一艘又一艘的大船开过码头,一车又一车粮食运进粮铺粮仓。 太阳升过城墙,最后一车粮草运入粮铺,闭门多日的粮铺堆满了粮食,挂出巨大的牌子:今日南陈米,五十文每斤。 不识字的连忙问:“多少钱?那是多少钱?” 识字的激动地喊着:“五十文!每斤五十文!” “每家能买多少,可限购?” “不限,管够!管够!” “苍天啊!” 人群沸腾了,冲开官兵蜂拥粮铺,县尉亲至,指挥官兵层层叠叠人挨着人站成两层人墙,堪堪把狂乱的百姓理成整齐的队伍。 “粮米管够!不用挤不用抢!有谁胆敢趁乱哄抢,一律抓入大牢!” 船帮送饭递消息的小弟连饭都没拿,一进去,慌里慌张风一般冲进大牢,扑向宋三,颤着声慌张地喊:“三爷!县里来了一大批粮食,咱们粮食卖不动了!” “不可能!”宋三当即砸了水碗。 “是真的!您听听,外面都在买粮食呢!” 宋三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一大早就乱哄哄的,甚至有人放起了鞭炮,他耳朵贴到墙上细听,除了一声声爆竹,什么也听不真切,他一把抓住小弟,“哪家的粮,是哪家的粮?” “不知道!听说是县令大人找来的!” “不可能!整个观阳,整个隆兴郡所有粮食的去向咱们都知道,他上哪儿弄这么多粮!” “不是隆兴的粮,是米,全是陈米!听说是县令老爷从南边找的粮商!” 宋三松开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呢喃道:“南边?县令……” “三爷,我听说县令祖籍就是南边的,会不会是……” “朝廷也从南郡征调了夏粮!南郡的米都要备作军粮,谁狗胆包天敢借调给……”他忽得一愣神,“你说,陈米?” “对呀,全是陈米!五十文一斤,五千文一石,他妈的卖疯了,陈米什么时候能卖五十文了!” 宋三却一阵的愣神。 新粮要充作军需不能乱动,可若新粮充足,陈粮就可以处理给粮商! 他狠狠拍了下地,“大爷二爷有消息了吗?” 小弟哭丧着脸着急道:“没啊!县里不给批路引,别说州府,咱们连观阳都走不出去啊!” 宋三揉着额头,“没关系,大哥二哥接不到新粮食,一定会发现异样。” 他缓口气,揉着额头道:“你看清他们来了多少船么?” 小弟摇头:“没有!他们是半夜来的,卸完就走了!” 宋三冷笑一声,“偷偷摸摸,想必也没多少粮。” 他掏出印章,“你拿着我的印,取银子叫兄弟们去买,有多少,买多少,等咱们买完,我看他卖什么!” 小弟应一声跑了。 取了银子去买粮,不想粮铺却不肯卖。 粮铺伙计:“大人说了,只收铜钱。”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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