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文摇头:“没有,就膝盖破了块皮。” 卢栩松口气。 他烦闷地揉着额头,让他赚钱,让他帮忙,让他出主意,都好办,唯独安慰人,他发愁。 安慰又没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卢辉平平安安回来,他又不能去把人偷回来逮回来。 这几天他也不愿意在家待着,出门看见谁都是愁眉苦脸的。 村里死气沉沉的,观阳县城也是,搞得他也没精神,就和船帮打架时候还能痛快点。 卢栩揪了揪头发,他一发愁就爱扯头发,这阵子扯得尤其多,再扯下去就要英年早秃了。 卢栩叹气道:“一会儿我去看看三叔三婶。” 卢文:“别去了,伯母和四婶天天去,没用,等他们自己想开就好了。” 卢栩:“……” 他震惊地瞧卢文,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卢文黑亮的眼睛幽深地望着他,“我到田里看过了,也试过了,我们家田太多,根本就忙不过来。我不是我哥,田里的活指望不上我,小夏也不行,只靠我爹娘,他们得累死。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赚钱买牛,大哥,我跟你做买卖吧,我能吃苦。” 卢栩更说不出话了。 他忍不住伸手往卢文额头上探了探,没发烧啊! 卢文躲开他手,忍着嫌弃正经道:“你什么时候再卖凉菜,黄瓜再不摘就老了,我做主和卢舟都摘了晒了,剩下的秋黄瓜、茄子也摘不了多少,再往下瓜果该熟了,你打算好卖什么了么?” 卢栩不说话,卢文继续道:“那你这几天别往外跑了,想想新菜谱吧。” 卢栩一副人都不好了的样子,卢文长叹口气,甩他一个“瞧瞧这些靠不住的大人”的嫌弃眼神,拍拍裤子站起来,“我去送苹果。” 卢文提着篮子走了好一会儿,卢栩都没回过神来。 他问卢舟,“卢文这个症状多久了?” 卢舟复杂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又没说,摇摇头继续闷头分苹果,把好苹果装回筐子,有损坏的苹果装进篮子,一个人哼哧哼哧往厨房搬。 卢栩:“……” 他朝卢舟空挥了一拳,行,就他什么都不知道,就他笨,告诉他会死么?什么狗屁弟弟! 卢栩没好气地踢开板凳,抓几个苹果往颜君齐家去了。 “我不就几天没在家么,一个没看见他们俩还穿一条裤子了,气死我了!我没注意什么,他就不能好好跟我说么!”卢栩气得哐哐拍桌子,“人不大,脾气不小,什么狗屁脾气!” 颜君齐哪看不出来他是心虚。 心虚自己好几天不在家,家里乱七八糟,他也没帮上一点儿忙。 卢文突然从猫狗嫌变成这样,他才是最难适应的。 可谁不是这样呢? 他们爹爹出意外前,他和卢栩也不是如今这样的。 有时夜里他梦见小时候,他爹赶着车带着他们全家逃难,吃不饱,穿不暖,风大了他爹把他抱在怀里拿棉被捂着,他被捆得紧紧的,手都动弹不得,只能露双眼睛,使劲儿拱一拱才好喘气。那时候,日子明明比现在苦,回味起来,那段逃荒的日子都是甜的。无非是有他爹在扛着。 如今,再没人背着他去赶集,给他买糖,给他买书买笔,冒着风雪一路揣着一个肉包子拿回家给他吃了。 卢辉走了,卢文头顶遮风避雨的伞缺了一大块,他爹娘病倒,卢文终于知道他哥哥一直在家里充当着什么,现在轮到他成为别人的伞了。 即使卢栩想替他遮风避雨,风雨已经吹进伞里。是树,是草,总要迎着风雨才能长大。 颜君齐:“你该为他高兴,至少他是有心的。” 卢栩颓坐在椅子上,咕哝着,“他个熊孩子能干什么。” 卢栩揪头发,老实道:“他要是还跟以前一样每天满村子乱窜瞎闹,我肯定要逮住他揍,他懂事了,我又高兴不起来。” 十一岁,还是个小学生呢。他十一岁,还因为他妈买的衣服不是他喜欢的颜色发脾气呢。 颜君齐:“卢舟能做的,他都能做。” 卢栩哼一声:“我们卢舟好歹还老实听话,卢文心眼顶他十个!” 颜君齐:“你看着他不就好了。” 卢栩哼哼:“我不看着他还不把房顶掀了。” 颜君齐:“他想帮忙总是好事。” 卢栩:“嗯,你说得对,这小子好歹有心,总算没辜负他爹娘他哥他姐整天宠着他让着他。我去给他找点儿活干!” 他毛理顺了,又风风火火跑了。 颜君齐直摇头,把苹果摆进盘子里,端到他娘屋里去。 颜母绣着花,笑问:“卢栩又是怎么了?” 颜君齐:“和卢文、卢舟置气呢。” 颜母直好笑,“这孩子,一会儿挺有主意像个大人了,一会儿又冒冒失失小孩似的。” 颜君齐眼底含笑,“嗯。” 没一会儿,他们又听见隔壁鸡飞狗跳地闹起来了,卢锐嘎嘎嘎的笑声穿过墙头直往这边飞。 “真热闹啊……” “是啊,难怪文贞也总爱往那边跑。” 卢栩回家,卢文回来了,还把卢锐领回来了。 卢锐不光回来了,还抱着两个苹果。 卢文先把一篮子苹果给四叔家送去,再回的自己家。元蔓娘和四婶领着卢锐和小满在他家陪他娘说话,卢锐眼尖,看见苹果就喊着要吃。 卢文让他自己挑,他撅着屁股选了个好看的,又选了个大的,抱住就跑。 卢文一路追着他,要瞧瞧他想到哪儿去。 不想卢锐竟然认得家门,摇摇晃晃一路小跑跑回家来了。 他们才到,卢栩也回来了,卢锐噔噔噔迎着卢栩跑过来,先把那个大的塞给他哥。 卢栩惊喜,孝顺还是他弟弟! 一高兴把卢锐举起来玩举高高,卢锐又是挥手又是踢脚,高兴地嘎嘎笑,跟只大扑棱蛾子似的。 卢文嘴角直抽,亏他大哥从前总嫌弃他惹是生非,也不看看他们家卢锐,才多大,不是撵鸡,就是追鸭,还敢拿着棍子挑衅里正家大鹅,和鹅吵架,到了哪家惹哭哪家,也就他大哥心黑眼瞎,稀罕这混世小魔王。 等着吧,等卢锐会说话,跑快了,一准儿气死他。 卢栩整天早出晚归不在家,他哪知道卢锐的光辉战绩,卢锐在家就是皮了点儿,小孩哪有不淘气的?在他看来他们家卢锐那是相当的活泼可爱。 卢栩:“你怎么把苹果又拿回来了?” 卢锐:“哥!” 卢栩:“给哥哥?” 卢锐点头,大声:“嗯!” 卢栩亲他一口:“没白疼你。” 卢锐嘿嘿乐。 卢栩拿着他拿回来的两个苹果逗他,“哪个给哥哥,哪个给你?” 卢锐左看看,右看看,抱住了红彤彤的小的。 卢栩高兴:“呦,大的给哥哥?” 卢锐点头。 卢栩:“行,哥给你洗洗。” 他洗好了苹果,把小的给卢锐,卢锐竟然真没闹,抱着那个小的啃得欢。 就那么几颗小狗牙,光啃破皮就费了老大的劲儿。 卢栩好笑,拿大苹果咬一口,嘶,又酸又涩,得差点给他送走,“呸呸。” 卢文悠然补充道:“大的是野苹果。” 卢栩:“你不早说!” 卢锐嘎嘎乐。 还是常带着卢锐玩的哥哥了解他,卢舟道:“你看看苹果上是不是锐儿咬过。” 卢栩转着苹果仔细找,苹果尾部鼓起来的地方还真有个小牙印,他还以为是磕的! 卢锐乐个不停,路上他尝了,酸的给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臭弟弟,臭弟弟,都是臭弟弟!
第57章 开张了 卢文想赚钱,卢栩一时也没想到让他干什么好。 跟他摆摊?这会儿观阳还没缓过劲儿来,生意不会多好。让他跟着谭石头卖鱼,行船送货,那更不靠谱了。 卢家男孩子普遍发育晚,到十三四岁才开始拔高长个,卢文、卢舟,这会儿都还是小萝卜头,才到他胸口,先不说能不能干活,就是能干,别人也没人会当他是盘菜。 虽然想不出来,卢栩也不想打击弟弟积极性,不想让卢文觉得他什么也做不了。卢栩准备好东西,起了大早做凉菜,叫卢文跟他一起到观阳摆摊看看。 卢文头一次进县城,下午帮卢栩干了一下午活,还生怕睡过头,晚上住在卢栩和卢舟屋里。 早上卢栩一起来,他也跟着起来泡木耳,切菜,准备调料。 难得见卢文积极一次,卢栩放手让他干,他又添柴继续炖骨头汤,炖菜,炒菜。 三婶不来,他们做不了油条,卢栩想了想,和面,煮面条,卖凉面算了。 卢舟听见动静起来,卢文已经低头切了一大盆菜了。 只是他从来不干家务,切的菜实在是难看。卢舟洗漱完过来替他,卢文攥着手在厨房站着,没一会儿又找到新活儿——帮卢栩烧火。 卢栩夸他:“行,有点眼力见。” 卢文张口想怼,又憋住了。 卢栩百忙中摸了摸他脑袋。 准备好东西,全部装上小推车,天才刚刚开始发白。卢栩打着哈切,让卢舟锁好门回去继续睡,等两个小的起来了再往骨汤里下面条吃。 卢舟把他们送到河边,帮着把推车搬上船,目送他们走远。 卢文头一次来县里,卢舟却还没来过,卢文莫名读懂了卢舟眼里的羡慕,他站在船头朝卢舟挥手。 卢栩说得对,他一直比卢舟幸运,即使这会儿,他有爹娘在,家里还有小夏帮忙,可以自己做主跟着卢栩去县里跑,可卢舟却依旧要守在家里做家务。 卢文望着河边的卢舟,莫名没那么兴奋了。 他在船舱边扶着推车坐下,听卢栩和划船的谭石头在船头聊一天的消息。 什么给哪儿送货,县里又发生什么,和船帮有什么摩擦,牢里有什么消息等等。 卢文越听越听不懂,怎么他大哥还和牢里有牵扯?许多和他们毫不相关的东西,要他大哥帮忙拿主意? 卢文揣着一肚子疑问,跟着卢栩下了船。 长这么大只到过饮马镇的孩子被观阳的大码头惊呆了,竟然这么多船,这么多摊子,这么多人,一路上还有好多人和他大哥打招呼。 卢栩习以为常,根本不知道给卢文带来的震撼,熟门熟路带卢文交钱进城,到老位置摆摊。 陆勇已经摸出门道,如果太阳升到城墙上旗杆的位置卢栩还没来,那就是不来了,他就不再给卢栩占位置,挪开桌子,让别的摊贩往这边儿摆,他安心卖他的豆腐。 陆勇又开始往东边看旗杆,太阳还没过城墙呢,卢栩竟然来了! 陆勇高兴不已:“栩哥你可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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