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蓝道:“名字不一样。” 沈小七:“……” “开玩笑的。”阿蓝笑着解释,“自然每种酒的味道都有所不同,比如那流香酒酒味偏甜,蓬莱春微甜微酸,蓝桥风月不辣不甜,却有烈火般的灼热刺激。” “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沈小七念念叨叨,“等我及冠那天,一定要大喝特喝一顿!” 阿蓝笑眯眯道:“其实你现在也可以喝。” 沈小七婉拒,“不了吧,现在喝总觉得心虚。” 说了半天,没听见林稚的声音,沈小七转过头来,“阿郎——你在干什么?” 正拿着一支毛笔往白墙上题字的林稚道:“我在写字。” 于是几个人凑到他旁边,阿蓝盯着墙壁,絮絮出声,“打开瓶后,滑辣光馨,教君霎时饮,霎时醉,霎时醒……小郎君怎么把这童谣写上来了?” 写完最后一个“醒”字,林稚把毛笔搁置一旁,“多应景啊。” 早在装修酒楼之前他就想好了,要留出一大块空白墙壁用来给喝嗨了的人写诗玩——想想当初在赵二娘客舍那般光景,这些诗人大家到哪里都能诗兴大发,万一在他这里喝嗨了却没处写诗,那得多憋得慌? 憋得住也就算了,要是憋不住在他那装修昂贵的廊柱壁画上写……那就不好了。 林稚拍了拍手,“我先给他们起个头。” 沈小七也拍了拍手:“阿郎这头起得真好,连我这种不识字的人也能看出来,那句‘打开瓶后’,一看就知道是卖酒的!” 阿青却不太赞同:“那若是卖饮子的呢?” 沈小七冷酷道:“饮子不在讨论范围内!” 新酒肆开张,其实和往日没什么太大区别,无非是往二楼走的食客多了些——虽然平常就挺多的。 酒肆的售卖方式除了寻常的按斤购买,还能“五十文喝全场”。只需花五十文,二楼的新酒小酒随便喝,当然,店主人亲酿的雪花酒和琼液酒除外。 这种售卖方式有点像后世的自助,看着亏钱,其实稳赚不赔,毕竟哪里有人能喝下一肚子烈酒?还要吃饭呢。 挑了个秋高气爽的日子,二楼的小酒肆开了张。 “等小郎君的酒肆许久了,今日终于开了张!” “是啊,我从螺蛳索粉时开始就开始等了,一直等到现在——那时候可是夏天!” “夏天算什么?我可是从春天就开始等了。” 林稚看那食客一眼,可以啊,居然是他还在春风楼时的老粉。 对这种“五十文喝全场”的卖酒方式,食客们也觉得很新奇,进去之前都觉得能喝回本,然后一个个的没喝到三十文就躺着出来了。 每次看到躺着出来的人,林稚都觉得有必要挂一个“请在他人陪同下入场”的温馨提示牌,就像开饭馆的赠送健胃消食片一样。 也有特别能喝、让林稚没赚到钱的,但毕竟数量太少,属于凤毛麟角,偶尔遇见这样一位,林稚还挺兴奋——菜鸡都会羡慕老手。 开酒肆的好处很多,热闹、方便,进完一批酒便不用再管,至于喝多了有人闹事的问题……提前打点好都头,让他们没事就来酒楼门口转悠几圈就是。 也有不好的,那就是要加班了。 前朝的坊市夜禁制度在本朝破除,人们在外通宵达旦、寻欢作乐的第一选择便是酒肆。 但林稚依然另辟蹊径,只把酒肆开到每日亥时——他还要睡懒觉的。 这天晚上,他去二楼给客人装一壶雪花酒,刚把酒壶交付出去,便听到有人喊他。 几个王公贵族模样的人喊道:“店主小郎君,来喝一杯吧?” 想到自己那破酒量,林稚道:“我酒量不好,还是不打扰各位郎君的雅兴了。” “怎么会是打扰?”其中一公子哥儿举着酒杯笑道,“小郎君喝多少,我看着都高兴。” “就是,来喝一杯啊。” 这话若是郎君对女郎说,那一定是僭越无疑,但若发生在两个男子中间,就有些擦边了。 林稚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正犹豫是该凑合着喝一杯还是把外面的都头叫来,忽然有一只手接过了那人的酒杯。 孟琼舟的身影挡住了他,“我来替他喝。” 作者有话要说: ①“打开瓶后”出自《行香子》
第56章 香橙蟹粉 林稚偏头看他,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的手指先在他手背上轻轻点了两下。 心头的燥郁忽然就平息下来。 那几个公子哥儿平日里纨绔惯了,对政事毫不关心, 再加孟琼舟今日一身常服, 根本认不出来对方是正四品京朝官,只当是和他们一样闲得无聊、想找乐子的人。 其中一人挑眉道:“这位郎君要替店主小郎君喝酒?行啊。不过替人代饮已算作弊, 我们这边也得想出个利于我们的法子吧?” 孟琼舟淡声道:“你说。” 那边商量了一会儿,派出一名发言代表:“这位郎君若是能喝过我们四个人, 便算你——便算店主小郎君赢,如何?” 当然不如何!这可是一打四啊。 林稚道:“不行!” 他扯扯孟琼舟的袖子, “你别喝了,我输了就输了, 没什么的。” “怎么没什么?”那公子哥儿插口道, “若是小郎君输了,今日的酒钱我们可就不付了啊。” 林稚皱皱眉, “几位郎君刚才并未提到这个规则。” 那几个纨绔还要胡搅蛮缠,孟琼舟不客气地打断他们的话。 “开始吧。” 林稚有点担忧:“别喝了, 不就是二百文钱吗?一个朝食就赚出来了。孟郎君……” 孟琼舟含笑看了他一眼,“朝食就能赚出来?小郎君果真日进斗金。” 林稚:“……”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他还要阻止,孟琼舟已经自斟自酌,先喝了一杯酒。 见他率先拉响战争的号角,对面纷纷摩拳擦掌, 伸手往酒壶摸去。就在这时, 那最先挑事的纨绔又说话了:“卫三,你先去。” 须臾, 一个个头不高、衣着打扮很锦绣的小公子站了出来。 他看了林稚和孟琼舟二人一眼, 二话不说, 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然后就倒了。 在他身后的公子哥儿们:“……” “怎么回事?卫三的酒量虽不好,但也没不好到这个程度啊?” 这时其中一人恨恨道:“他提前喝了!” 众人马上回头查看,只见卫三的桌案上面,赫然码放了五六盏空酒杯。 “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喝那么多,还提前喝!”一人没好气道,“让他坐马车先走吧。” 于是醉醺醺的卫三被抬走了。 接着又上来第二个人,只喝了不到四杯,也不行了。 “不行不行,我喝不下了……我认输!” 林稚踮起脚看孟琼舟脸色,“怎么样?不行就不要喝了,真的没什么。” 孟琼舟很轻柔地笑了笑,“五杯而已,不算什么。” 他凑近林稚小声道:“官家宴请群臣,每次都要连饮二十多杯。” 连折两员大将,纨绔团士气大减,剩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都有些后悔: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啊? 没办法,吹出去的牛就好似泼出去的水,只好硬着头皮上来。 第三人和孟琼舟对饮,喝到第三杯的时候突然挠了挠脖子,“怎么这般痒?” 林稚道:“你是不是没洗澡。” “……”那人憋了憋,“我洗了!” 他硬撑着又喝下一杯,然后就再也喝不下去了——太痒了! 林稚看他被挠得鲜红的皮肤,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患有羊肉癣?” 羊肉癣就是对羊肉过敏,那人边挠边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羊肉癣发作了。” “胡说!”那人一口反驳,“我今天根本没有吃羊肉。” “你是没吃过羊肉,可我这雪花新酒却是用羊肉酿的。” 林稚拿起酒单给他指了指上面的一行字,“看,‘以羊肉入酒’,就是这酒的招牌。” “……”净顾着找事,那人根本没仔细看这酒单上都写了什么,再顾不得许多,捂着脖子去医馆了。 原先声势浩大的纨绔团,至此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最后那人顶着压力喝了七八杯,也喝不下去了,“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 孟琼舟放下酒杯,大人有大量道:“行。” 那人见喝酒此路不通,又想出一个法子:“我们换一个比——比投壶!” 他就不信,这人还能十项全能? 如果说林稚之前对孟琼舟的酒量尚且有些担心,对于投壶,却是一百二十个放心了。 难得一遇的文官神射,射箭都不在话下,更遑论小小的投壶。 他突然就有些可怜那纨绔——今晚回去之后还怎么见人? 听到对方主动提出自己擅长的项目,孟琼舟依然波澜不惊,“可以。” 周围的人都坐在座位上围观起来。 既然开了酒肆,这些用来增加饮酒趣味的小玩意儿自然必不可少,林稚取来一个中间有口、两边有耳的大铜壶,远远放在地上。 趁着刚喝完酒,身上有劲儿,那纨绔毛遂自荐要先来。 他左手握箭,右手分取一支往壶口处投,只见刷刷三下,三支全中! “怎么样!” 确实是个不错的成绩,围观人群中传来一阵叫好声。 听到这些声音,那人越发得意,感觉面子找回不少,斜眼瞧着孟琼舟,“这位郎君,该你了。” 孟琼舟理都没理他,同样取下三支竹箭,却不是一支一支来投,而是三支同时朝壶口投出! 众人连忙伸脖瞪眼瞧去,只见三支竹箭各归其位,一支投进左边壶耳,一支投进右边壶耳,还有一支投进壶口。 竟然箭无虚发! 同样是三支全中,这可比刚才那一支一支投要精彩多了! 底下瞬间响起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热烈程度是刚才的十倍不止。 动静太大,正在一楼忙活的沈小七都被吓了上来:“怎么了怎么了?” 林稚放下拍得有些发红的手,冲他笑道:“孟少卿投壶赢了。” 沈小七恍恍惚惚点了头,心想孟少卿投壶赢了,他家阿郎那么高兴做什么? 那纨绔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种发展,讪讪抬头看了孟琼舟一眼。 一番动静下来,见对方不仅言行举止丝毫不乱,连面色都没红上半分,他就知道是碰到钉子了,连忙想要遁走。 林稚拦下他:“既然是我朋友赢了,这位郎君给个奖励,不过分吧?” “小、小郎君想要什么奖励?” 林稚转了转眼珠,“请我朋友吃个饭如何?四百文,双份酒钱而已,郎君不会付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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