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可能再有一次,他救不了顾亭安。 救不了顾家军。 萧怀舟语气坚定,眼睛里却闪烁了其他不明的意思。 谢春山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另一层意味。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萧怀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旁人。 哪怕是差一点要与他成婚的故里祁,萧怀舟那时的眼神也不过是几分不屑几分怜爱。 从没有过像这样的不甘心,像这样的害怕失去。 像这样珍视的眼神。 谢春山莫名有些慌,却不明白自己心中这种无端端的慌乱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 萧怀舟明明说已经都过去了,却为何还会对顾亭安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我同你一起进去。” 谢春山紧紧握住手心捏着的另一只手,不愿意松开。 哪怕那只手正在一点一滴的吸取他仅剩的仙力。 萧怀舟奇怪的看向谢春山。 真搞不懂谢道君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一会儿不愿意进去,一会儿又要跟自己进去。 萧怀舟懒得去弄懂。 等他抬脚跨进破庙的时候,才发现这座破庙从外面看起来有些小,实际上内部空间看起来非常大。 只是原本应该放着神龛的地方现在就只有一层土做的台阶,神龛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剩下。 荒野破庙,没有神,也没有祭祀,没有信徒。 加起来就足够让人觉得害怕了。 更让人害怕的是破庙门口左手处,躺着一匹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马。 可不是那脖子上的青铜铃铛雕刻着“顾”字,萧怀舟几乎要认不出来这竟然是顾亭安刚才骑的那匹马。 也不怪他认不出来。 那匹马现在几乎有半个身子已经成了白骨,另外半个身子却完好无损,甚至还如最初见到的那样皮毛有光泽。 着实是让人毛骨悚然。 在萧怀舟看不见的地方,谢春山能看到那些黑色的气体紧紧的裹着马的身躯,一点一滴蚕食着马的血肉,直到将那些鲜活的血肉全都变成白骨。 这便是那些黑气的威胁。 谢春山将手中萧怀舟的手捏得更紧。 萧怀舟语气很急:“快找一找顾亭安在哪里,如果马都变成这样的话,顾亭安恐怕是不太好。” 分明顾亭安才离开了他们一刻钟不到,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这破庙里该不会有什么更加可怕的玩意儿吧? 萧怀舟想要甩开谢春山的手往里搜索,可谢春山此刻却像是牛皮糖一样,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不愿意松开。 从见到顾亭安开始谢春山就不对劲。 如今更加不对劲了。 萧怀舟有些气恼,只觉得谢春山这副模样是为了做给顾亭安来看的。 不过就是个青梅竹马,现在人命关天的时候,谢春山竟然还是这副模样。 真的很让人生气。 既然挣脱不开,萧怀舟只能被迫拉着谢春山的手一起往破庙里走。 走到破庙的最深处,才发现了躺在地上已经人事不醒的顾亭安。 顾亭安一只手上全都是血迹,顺着袖管一路蜿蜒到地上,叫人看起来就胆战心惊。 因为血太多了,所以根本就分不出他到底是哪里伤了。 只知道他面色苍白,丝毫没有血色,若不是胸口间还有起伏,萧怀舟几乎都要以为他已经挂了。 “松开。” 萧怀舟想要挣脱谢春山的手,弯下腰去扶顾亭安。 可他用了好一把力却依旧没有挣脱开。 谢春山看了一眼周围弥散的黑气,这座破庙里面的黑气实在是太多了,远超外面树林里。 可见黑气的源头应该就在这座破庙里。 他不敢松开。 萧怀舟是真的上了火生了气:“松开。” 这一次他的语气狠厉。 他从未用这种语气和谢春山说话。 这是第一次。 谢春山垂下头,紧紧盯着眼前忽然变脸的少年。 清澈的眼神中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萧怀舟会忽然生气。 少年眉头紧紧蹙在一起,除了怒火中烧的表情之外,竟然还略微带了一些厌烦。 他是在厌烦他吗? 趁着谢春山失神的功夫,萧怀舟一把将自己的手从谢春山手中抽开,然后迫不及待蹲下身查看顾亭安的情况。 四周的黑气感应到萧怀舟身体里没有了仙气的保护,突然全都蜂拥而上,像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猛兽,瞅准了时机要将萧怀舟彻彻底底全部吞噬进去。 眼见着黑气张开嘴,毫不留情扑向萧怀舟时候。 一股很浅淡的蓝色光芒忽然笼罩了整个破庙。 虽然这道蓝色的光芒很浅,可是一点也遮掩不了它的雷厉风行。 几乎是瞬间将所有黑气的源头切断,刚才还准备扑向萧怀舟的黑气就像被紧紧攥住了喉咙,再也无法靠近萧怀舟一分。 谢春山在用他的仙力无声的震慑所有的黑气,甚至将整个破庙全部笼罩住。 包括刚才正在往顾亭安身体里钻入的黑气都受到了影响,渐渐的变淡乃至于消散。 面白如纸的顾亭安终于忍不住咳了两声,缓过一口气来。 萧怀舟急忙帮他顺了顺背:“顾亭安,你还好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亭安虽然人清醒了过来,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他抬了抬自己的手,萧怀舟低头便看见了鲜血淋漓的手掌。 确切的说是已经断了一根手指的手掌。 顾亭安断了一指! 若是萧怀舟再来晚一分的话,就不是断了一根手指这么简单了,怕顾亭安要断掉的是整个手腕,或者废掉一整条手臂。 顾亭安虽然也看不见那些黑气,可是身为将士的第六感让他敏锐地感觉到了,这座破庙里的不一样。 尤其是在他的马被黑气缠绕致死之后,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指尖好像也被一股力道拉扯着。 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挣脱这股力道,而他将会被这股力道越拖越靠近破庙的中心,逐渐被吞噬。 所以情急之下,顾亭安毫不留情的提刀斩了自己的手指,这才暂时摆脱了黑气的缠绕。 可因为失血过多,加上还有黑气在他身边不死心想要试图突破,顾亭安实在是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他伤了一根手指,为什么他没有像那匹马一样?” 萧怀舟虽然很心疼,但也很疑惑。 顾亭安明显是和那匹马一起进来的,可是那匹马却毫无抵抗之力,顾亭安还完完整整的躺在这儿。 谢春山没有说话。 萧怀舟扭头看了谢春山一眼,谢春山依旧是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萧怀舟以为他还在生气,便扭过头不想再理他,专心致志的查看顾亭安身上的伤。 扒拉了两下顾亭安的衣服,萧怀舟无意间碰到了顾亭安放在手旁边的刀。 刀上寒光凛冽,在这没有灯光的泡沫之中,竟然泛出了森森的冷光。 这是一把杀了数千人乃至数万人的刀。 这把刀上的煞气,似乎在无形之中保护了顾亭安。 因为没当萧怀舟感觉到身体有些发冷的时候,只要一碰到这把刀,便会驱散那些冷的感觉。 也许冥冥之中,是因为这把带有煞气的刀,才让顾亭安没有像那匹马一样死的那般惨烈。 虽然没死,但也好不到哪去。 顾亭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萧怀舟用手掌摁了下去。 “别乱动,我来给你止血。” 萧怀舟凑近了看才发现,顾亭安身上不止手指那一处伤口。 顾亭安在前胸后背上还有许许多多淋漓可怖的小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钻进去打了个洞,又被驱赶出来的模样。 多半是小破庙里那些诡异的东西。 萧怀舟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也不顾忌讳什么的就扒开顾亭安的衣服。 顾亭安喘了两口粗气,调笑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直接,上来就撕我衣服不好吧?” 萧怀舟手中用力,戳了戳顾亭安的伤口。 这张嘴真是管不住。 “赶紧闭上你的嘴,好好休息。” 要是再惹恼了谢春山,他可不能保证谢春山不会杀了他。 想到谢春山,萧怀舟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看谢春山是不是还在那生气? 破庙里面本就没有什么光源,穿着黑色道袍的道君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之中,连眉眼也全都隐去了,一点儿也看不见表情。 就好像是藏在黑暗中的巨兽,你猜不到这头巨兽想要做什么。 萧怀舟觉得无趣,复又转过头看顾亭安。 然后便错过了那只白色云雀落在谢春山肩头的模样。 白色的云雀扑棱了两下翅膀,翅尖一不小心碰到了谢春山的肩头黑袍。 翅尖白羽不知为何,忽然就沾染了一抹刺眼的猩红色,看起来格外醒目。 白色云雀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大概是第一次在自己的羽毛上沾染上血迹,它扑棱了两下翅膀刚准备喊两嗓子,一到禁言术就圈住了它朱红色的喙。 然后谢春山艰难的用手指掐了一道法决,将白色云雀收拢进灵囊里,消失不见。 萧怀舟听到动静转过头的时候,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面露疑惑,难不成是幻听了? 刚才那云雀的叫声非比寻常,结果连影子都寻不见。 站在他背后的谢春山,每一丝的动作都无比困难。 因为每动一下,身体便会源源不断的往外流血。 可结界却还是稳固如初,安稳的护着萧怀舟和顾亭安。 谢春山不觉得痛。 他只觉得,黑色的道袍确实不错,什么都瞧不见。 作者有话说: 青梅竹马:呀,道君你怎么需要嗑药呢?是不是不行??要不换我来!! 今天也是大怨种谢春山。
第44章 顾亭安身上的伤还是太重了,即使萧怀舟已经拿出了最好的金创药,却还是很艰难的才止住了血。 顾亭安流了不少血,面色惨白,浑身发冷,止不住的在颤抖。 离他距离很近的萧怀舟,完完全全可以听到他牙齿上下打架的声音。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冷。 萧怀舟曾经感知过这种感觉,就是濒临死亡的感觉。 当你失血过多的时候,体温也会跟着下降,哪怕是夏天你也会觉得冷如寒冬。 顾亭安现在显然就是一副失血过多的状态。 他们没有太医,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萧怀舟只能在破庙里面随手撸了一些枯草和破布,点燃火焰,给顾亭安取取暖。 萧怀舟做这一切的时候,谢春山只是静静的站在背后看着。 破庙里的黑气因为他刚才法术的净化驱散了不少,虽然还在持续不断的涌出,但很显然没有之前数量那般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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