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俩之间的情分应该算是很深的,我们一起犯错,一起被罚,一起爬墙溜出皇宫,一起跑去花楼,勾栏听曲,一起去惩恶扬善,反正我们一起去做了很多的事情,有时候想起来还会很怀念那个时候,我不会伤害他,他也不会欺骗我。” 萧怀舟多少有些怅然,那样繁华的大雍王朝,终于是回不去了。 “那你为何还要帮他?” 连谢春山都看出来了,这个脏东西最先盯上的人应该是顾亭安,因为顾亭安他们不止一次见过这脏东西。 这脏东西也只在钱塘镇肆虐,而顾亭安的军队都在钱塘镇周围驻扎。 萧怀舟奇怪的看了一眼谢春山:“你很想知道为什么他明明骗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我,我却还选择原谅他,甚至我对他也不像对你那般冷心冷情,对吗?” “嗯。” “你也见过我的梦境,你见过那一次我在母妃的宫殿里有多么绝望,当我亲眼看见我母妃死在我面前的时候,当时我觉得天都要塌了。” 萧怀舟语气沉重:“皇宫里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你看到的那样简单,即使是我母妃死了,那些想要伤害太子的人也依旧没有停一下自己的手,所有人都被买通了,他们就是想要在太子册封那天杀了他,让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太子,你不明白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我以为我就要死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长宁宫,和太子和母后一起……” “可就在那一刀落在我手臂上之后,在所有人都躲在外面看戏的时候,只有顾亭安一个人冲了进来。那个时候他也不过才七岁,可是他不管不顾,死的抱住那个人的腰,狠狠的用牙齿咬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对我下刀。” “就是因为他拖住的这一段时间,他让我和太子活了下来。我见到他,小小的身躯挡在我面前,被那个疯子一下一下锤击在腰间,你或许不知道,顾亭安也是从那一天起落下了不可治愈的腰伤。” 萧怀舟有些自嘲:“你别看他平时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大秀他的腰技,实际上他其实不能长期骑马,甚至也不可以坐在马上和人家对战,因为他的腰不好,坐在马上超过半个时辰就会疼的坐不起来。” “我是大雍朝的皇子,我即使伤了手臂最多也就是继续做个闲散皇子,没有人会指责我,可顾亭安他不一样,他是顾将军独子,他是未来的少将军,如果他不能骑马打仗,他的这辈子就算是毁掉了,说他为我断了他的前程也不为过。” 萧怀舟这番话说出来,谢春山才知道自己和他之间到底横着怎样的鸿沟。 他也许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跨过这一道鸿沟,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参与过萧怀舟的过去。 仅仅是在梦中瞧见他在长宁宫发生的事情,谢春山就已经觉得十分窒息,他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当时才七岁的萧怀舟是怎样经历那种绝望的。 而那样绝望的时刻,他没有陪在萧怀舟身边。 陪在萧怀舟身边的是另一个人,和他同甘共苦的是另一个人。 为他荒废前程的也是另一个人。 谢春山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原来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超越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所以城破那日,他最终没有来,我也不会怪他。我老实和你说吧,重生以来我一直想着,早一点找到他,如果你不回头的话,我会选择和他成亲,和他一起联手共创大雍朝的辉煌。” 萧怀舟这番话说的既扎心又真实。 事到如今他不想骗谢春山,他是真的有过这种想法。 可谢春山最后回头了。 一切就成了未知数。 谢春山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无法取代的,原来感情也是这样。 人世间的感情实在是太复杂了,谢春山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一种感情,让心口这么闷。 比从前心痛,还要难受百倍。 “好了,不说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找吃的吧,再晚一步我怕顾亭安饿死。” 萧怀舟笑了笑,算是对回忆里的东西都释然了。 谢春山也不说话,跟在萧怀舟的影子后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他们两个人走到镇子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整个钱塘镇诡异的安静。 明明已经是夜晚了,可是镇子上却一个行人都没有,甚至连晚上出来摆摊的人也没有。 更可怕的是每一栋屋子前面的灯都没有点亮,整个镇子黑漆漆一片,竟然没有一丝光芒。 这是不可能的。 钱塘镇虽然不算是富饶,但终究也算是靠近黄河边,各方面城池的条件都算是不错,而且大雍朝并不禁止夜市,晚上应该是人来人往,最热闹的时候。 再不济就算是下雨,那些客栈上面也住着人,应该点着油灯。 怎么会悄无声息,一个人都没有。 分明白日里的钱塘镇还是很热闹的。 谢春山伸出手拦住萧怀舟往前去的步伐:“不对劲。” 确实是不对劲,从远处忽然涌上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脚步声,像是一种拖行的声音。 一个人正常的走路声音应该是悄无声息的,哪怕是没有办法放轻脚步,也至少会听见踩踏的声音。 给他们耳边能听到的全都是那种拖着鞋子往前挪动的声音,掠过荒草之后就更加让人毛骨悚然,好像有无数个可怕的东西在往这里移动一样。 谢春山将手放在背后,已经掐好了手诀。 萧怀舟也手里紧紧握着匕首,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很快真相就铺展在他们面前。 由远及近慢慢行过来许多黑压压的人,这些人全都面无表情,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可是脸上却一点血色也没有。 宛如死人。 萧怀舟在里面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比如下午在客栈里给他们送热水的店小二,还有村头卖烧饼的三郎,井边打水的大妈,在小巷子里追逐打闹的几个孩童。 他们此刻无一不是闭着眼睛,机械似的拖着自己的两条腿往前挪动。 往萧怀舟和谢春山的方向挪动。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一时间无法确定这些人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如果不能确定的话,就不能选择伤害他们,所以他们只能不停的往后退。 好在这些人的目标好像并不是他们二人,他们好像只是行走在月光下,正有节奏的朝某一个目的地走过去。 萧怀舟还在发愣的时候,谢春山拽着他的手一把拉开。 他们俩就这样给那些奇奇怪怪的村民让了一条路。 村民路过他们果然是目不斜视,一路闭着眼睛寻着路就往冥冥中某个地点过去。 萧怀舟仔仔细细分析了一下这些村民的路径,发现他们去的方向正是破庙所在的地方。 “糟了,如果一到晚上这些村民就变得奇怪的话,顾亭安在那里可能会出事!” 谢春山细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 萧怀舟在担心顾亭安,担心到连肚子饿都忘了。 他就这么在意顾亭安? 作者有话说: 谢春山:我头上好像是青青草原。
第45章 谢春山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虽然心里觉得萧怀舟对于顾亭安实在是太过于照顾了,可是他却没有办法阻止萧怀舟的行为。 刚才萧怀舟已经同他说的十分清楚,任何人都代替不了顾亭安在他心中的位置,他们曾经有过的回忆,谁也插足不进去。 包括谢春山。 所以谢春山只能紧紧追着萧怀舟的步伐一路往破庙走过去。 那些村民像是受到什么指引一样,尽管闭着眼睛,却可以绕过所有的障碍物到达破庙。 他们聚集在破庙的脚下。 其实那座破庙还是立在半山腰上的,所以从村民的角度,只能仰望那座破庙。 萧怀舟透过沉沉阴霾看过去,却好像看到了那座破庙最初的样子。 香火鼎盛,人来人往,也曾经十分繁华。 破庙里供奉的是谁? 为何最后会落魄成这样? 没有人可以给萧怀舟答案,他也来不及去细细思索。 因为这些村民虽然闭着眼睛,可是却不知道从哪里点燃了火把,每个人都举着火把,虎视眈眈的瞪着破庙。 有人大声吼叫:“那个邪魔歪道就在庙里,我们只要把这庙一把火烧了,就不会再受那个道长的控制!” “对的,烧了这个庙,杀了那个疯疯癫癫的道长,从今日起,我们就可以得到自由了,龙神是不会怪罪我们的!只有杀了他们,龙神才会原谅我们!” 萧怀舟和谢春山对视一眼。 他们俩都听不懂这群村民嘴里在说些什么,什么龙神什么破庙? 什么疯子道长,什么邪魔歪道? 破庙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连供奉的神龛都没有,那怎么会有邪魔歪道呢? 这些村民看起来疯疯癫癫,可是举着火把的时候,又可以清清楚楚看见他们身后的影子。 他们点燃火把的动作并不僵硬,除了拖鞋的脚步有些奇怪,手腕关节处还是很灵活的。 这是死人所达不到的。 可见这些村民都是活人! 既然是活人的话,萧怀舟就没有办法让谢春山出手阻止他们,否则一旦伤及无辜,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不能阻止的话,只能现在跑进去把顾亭安带出来。 否则还没等他找到食物,顾亭安就已经被人在破庙里煮熟了。 由于这些村民的目标并不是他们两个,所以萧怀舟和谢春山很轻松的,就绕过村民从破庙的后门冲了进去。 顾亭安还是安安静静的躺着,但看起来气色已经好了不少,谢春山的那把本命剑也安静的躺在他的旁边。 由于有本命剑的原因,破庙里的黑气并没有肆虐。 见到他们二人进来,顾亭安睁开了眼睛。 “怎么回事?我听外面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是挺热闹的,几百个村民叫嚷着要杀你。” 顾亭安:“???” 萧怀舟瞪了他一眼,伸出手去想要将顾亭安拉起来,顾亭安本身就有腰伤,现下又受了重伤,自己不一定能爬得起来。 可他伸出的手却被一柄剑挡在半空中,谢春山拦住了他,递出了自己手中的剑柄。 萧怀舟:“……” 行吧,知道了自己和顾亭安关系特殊,谢春山还没有选择杀顾亭安,已经算是慈悲为怀了。 顾亭安不明白他们两个出去说了些什么,只觉得他们俩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可现在也不是多说的时候,顾亭安一把抓住了谢春山的剑柄,借着力道坐了起来。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捂着腰站起身:“我们往哪儿跑?”
121 首页 上一页 66 67 68 69 70 7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