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究白撑着身子下了床,脚一伸,就要拱进拖鞋。 宴辞眼疾手快,快步过来,一把握住他白皙得病态的脚踝,认真道:“谢叔叔,要先穿棉袜。” 谢究白被他这一下弄得有些痒,不自在地扭了扭脚。 却换来宴辞更紧的掌控,语气也重了几分:“谢叔叔。” 谢究白无奈:“好吧。” 其实他对温度的体感很迟钝,有时候手脚冰凉,自己却不觉得冷。 宴辞垂着眼,视线扫过谢究白脚背上隐现的青筋,还有线条柔韧修长的脚踝,只觉得天工造物般,美得一塌糊涂。 他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深沉。 但很快,那些龌龊的心思,被尽数压下,他很自然地帮谢究白穿好棉袜,再把拖鞋套在他脚上。 谢究白懒洋洋地活动了下脖颈,站起身去往浴室,刷着牙还不忘探出半个脑袋问:“阿辞,午饭吃什么。” 宴辞怔了下,才回到:“瘦肉粥。” 以前谢究白从来不叫他的名字,更没叫过他阿辞。 但男人清泠泠的嗓音喊他阿辞,那样温软,唇齿启合间似带着一抹缠绵,让人贪恋。 谢究白有了些期待:“肉多吗。” 他这病,家庭医生建议他戒荤腥。 那医生是谢父还在时的专用医生,说是治疗这个遗传病的专家,管他管得很严,他前几世都没怎么吃过肉,一个肉食主义者差点把自己熬死。 对上谢究白的眼神,宴辞心虚,只说:“还好。” 宴辞是知道他爱吃肉的,也知道他的病不能多吃,所以只加了很少一点。 但他蒸粥的时候,在粥上面用布隔开,铺了厚厚一层肉,把肉的香味都蒸进了粥里。 谢究白从浴室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开动了。 他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然后整个人气场开始低落:“阿辞,这里面没肉。” 宴辞嘴硬:“有的。切得碎。” 谢究白气笑了,勺子一丢,抬头审视他:“碎得沫都没有了是不是。” 宴辞别开头,两只手背在身后。 莫名可怜巴巴的。 谢究白叹了声,又拿起勺子,边吃边自言自语:“没肉就没肉吧,好歹闻着有点味儿……” 但他吃下第一口,就幸福得弯起了眼。 虽然没肉,但每一口都像是在吃肉。 谢究白觉得这碗粥美味极了,很快吃完。 挑嘴大师很久没吃得这么饱了,下意识摸着肚子:“阿辞,明天还吃这个吧。” 宴辞微不可查地弯了下唇角:“好。” 谢究白把他细微的愉悦表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睡一觉起来,他脑子清醒不少,反而想明白了。 宴辞关心他,不管是处于何种情感,对他来说都是有利的。 他只需要利用好这一点,偶尔给小孩儿一点甜头吃,把人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就好。 比如今天突然改变的称呼。 吃过午饭,谢究白就懒怠地躺在窗前的藤椅上,看着外面的风景。 直到隽泽突然到访,说的第一句话就让谢究白皱起了眉头:“你母亲的遗嘱合同丢了。”
第7章 上次在谢究白同徐瑾的订婚宴上,隽泽带着那份遗嘱合同过来,本来事后想把东西都留给谢究白的,但谢究白考虑到自己前几世的惨死,觉得他身边并不安全,于是又还给了隽泽,让他代为保管。 这才过去几天,竟然就丢了。 谢究白抿唇沉思片刻:“什么时候丢的,有锁定的嫌疑人吗。” 隽泽:“今天丢的,嫌疑人还在查。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会对那份遗嘱动手的,只可能是你们谢家的人,所以你要小心。” 谢究白倒是镇定,眼皮都没抬。 他心里门儿清,他们遗嘱都搞到手了,那下一步一定是弄死他,等他死了,再把遗嘱毁掉,往后谢家就真正的属于他那些狼子野心的长辈们了。 隽泽谨慎地环视了下房间,又压低声说:“放心,他们偷走的遗嘱是假的,真的那份我已经寄存银行保险柜了。” 谢究白看了他一眼,轻笑:“好。我自己会注意的。” 隽泽起身正要离开,突然扫到桌上的一瓶药,他拿起来看了会儿:“这些药是谁给你开的?信得过吗?” 不是他草木皆兵,只是现在的情况太特殊,必须要足够地警惕。 谢究白懒懒地瞥了眼:“林医生,我父亲当年的病,就是他在治,算是谢家的老人了。” 隽泽拇指摩挲着药瓶上面的字,意味深长:“但他并没有把你父亲治好,而且你父亲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很年轻不是吗。” 谢究白怔了下,缓缓眯起了眼。 隽泽从瓶子里倒了两颗药在掌心:“这样,我好歹也是个医学硕士,简单的药物成分检查是能做的,这个药你先暂停几天,我拿几颗回去检查,等确定没事,你再继续吃。” 谢究白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以及它背后可能隐藏着的重大秘密,眸色阴沉了几分:“好,我等你消息。” 隽泽走后,宴辞才推门进来。 他倒了杯水,想伺候谢究白吃药。 谢究白意味不明地看了宴辞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后突然说:“那个药先别吃了,有问题。” 宴辞顿住,眼底一瞬间戾气丛生,又很快垂下眼掩盖。 他把药放回去:“以前不是一直吃的这药吗,为什么会有问题?” 谢究白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他:“这个谢家多的是人不想要我活着,很奇怪吗?” 他回头朝宴辞微笑了下,那张苍白的脸,因为散漫又温柔的笑添了几分生动。 宴辞眼里是细密的心疼,还有压抑的情绪,这些都被谢究白看在眼里,让他愉悦了几分。 小孩真是好骗,他说什么都信。 谢究白朝他招了招手:“来。” 宴辞便在他藤椅旁,乖顺地蹲下了身。 谢究白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垂,神色忧伤:“我母亲的遗嘱合同丢了,所以现在,我身边很危险,他们会想尽办法让我去死……” 宴辞袖子底下拳头紧握,指关节都用力到发白,面上却很平静:“你不会死。” 谢究白浅笑:“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 宴辞却抬头,直勾勾地同他对视:“我不小了谢叔叔,我今年十九岁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执拗,谢究白也不跟他争,只温柔地看着他:“好。” “我想跟你商量,把我们的订婚宴提前,像所有人宣告你是我的未婚夫,到时候就算我死了,谢家也不会落到别人手里。” 事实上是,他会在订婚宴上,让隽泽把真的遗嘱合同拿出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敲定宴辞,让他签下婚姻合同。 这等同于让想对他下手的人都知道,弄死他是无用的,法定的继承人已经有了。 除非他们能一下弄死两个,但宴辞死了,会很容易引起众人的怀疑,只要那些人脑子没坏,就不会铤而走险。 谢究白把这些利害同宴辞分析了一遍。 宴辞很坚定:“好,谢叔叔想什么时候订婚,我去安排。” 谢究白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你真的想好了吗,如果让别人知道我们马上要订婚,那你可能也会成为目标人物,到时候你会很危险。” 宴辞漆黑的眸子只倒映出他一个人:“嗯。想好了。我想帮谢叔叔分担风险。” 谢究白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这小孩儿太乖了,对他简直千依百顺的。 但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宴辞为什么要对他这么顺从呢? 谢究白想着这个问题,有一瞬失神,下意识抬手,用手背去摩挲宴辞的脸颊。 少年的皮肤很好,很自然的滑腻,触感让人迷恋。 宴辞僵了下,随后耳尖缓缓发红,他垂着眼,睫毛微微颤动,神情竟然有一瞬的无措,轻声唤:“谢叔叔……” 谢究白仍然看着他,动作也没停,只懒懒地嗯了声。 感受到宴辞脸在逐渐发烫,谢究白好笑地收回手。 孩子脸皮太薄了。 谢究白:“好了,我有些困了,你出去吧。” 宴辞嗯了声,出去后把门带上了。 — 会所 宴辞坐在高级包间里,一身朴素简白的衬衫,跟周围奢华的装潢有些格格不入。 他手里端着一杯酒,轻轻摇晃,面色如古井般平静。 会所的老板坐在他旁边,一边豪放地闷酒,一边同他说:“还好你之前做事谨慎,让我帮你补了份员工合同,还有值班表。” “你那个谢叔叔,心理也太变态了些,他表面那样疼你信任你,但却对你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私下还特意让人来查你。” 而且一般人顶多问两句,谁谁谁是不是你们那儿的员工啊之类的,谢究白竟然要看值班表,还要看员工合同,那玩意儿要是没有提前准备,绝对会露馅。 宴辞看向老板,不悦地眯起眼。 老板顿时咯噔一声,脊背发凉,忙打哈哈说:“不说了,喝酒,喝酒。” 他知道宴辞听不得别人说谢究白的不好,刚才就是酒精上脑,兴奋了,所以口不择言。 宴辞翘了个二郎腿,一只手臂搭在沙发上,整个人慵懒矜贵,散发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感,却又透着危险,像一只随时要进攻的猎豹:“我让你查的人和事儿呢。” 老板放下酒瓶,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这个夏江,他竟然不是孤儿,有一个长年烂赌的父亲。” “我调查后发现,他小时候竟然是不堪忍受人渣父亲的虐待,自己离家出走的。后来遇上了谢家的慈善资助机构的人,才被带回了谢家。” 宴辞接过资料,随手翻了翻,又觉得无趣地扔到了一旁。 原来如此,不过是一个卑劣的人,觉得谢家是他所能攀上的最高的树枝,所以才揪着谢究白不放。 老板很会察言观色,当即就凑过来,压低声说:“所以您想怎么办?” 宴辞指尖慢悠悠地点着沙发,没什么表情:“他爱攀高枝,那就给他一个能攀上的高枝。” 老板微怔,很快就反应过来,恶劣地笑了笑:“明白了。” 他又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谢二冬那个情妇的资料。” 宴辞这回接过后细细地看了看。 那个情妇,才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单纯好骗,也就是这样,才会被谢二冬这种商场上圆滑世故的老油条轻易拿捏。 老板试探说:“这个呢,您想怎么处理?” 宴辞抿唇琢磨了会儿:“安排下,我要见她。” 老板犹豫:“这,不太好吧,您的身份组织上要求保密,而且处理一个小角色,也不用您亲自动手。”
90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