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辞纵容地把他抱起来,中途还低头飞快地在谢究白脸上亲了口。 又自己偷偷红了耳朵。 谢究白捕捉到了,坏心思地捏住他耳朵:“亲了这么多回了,还害羞?” 宴辞垂着眼:“嗯。只要是跟谢叔叔,多少次都像是第一次。” 都会心如擂鼓,克制不住欢喜。 谢究白被他的话取悦了,他承认,他爱听好听的情话。 本来想奖励宴辞的,但看着这么一桌子美味,凉了就不好吃了,还是先吃饭。 宴辞把餐具递到他手里,看着谢究白夹了一口鱼肉。 他眼神期待:“怎么样。” 谢究白:“好吃。” 看他好吃得两只眼睛都弯了起来,明显很愉悦,宴辞一颗心总算是落下了。 外面的大雪还在下,缠绵地铺满了整个城市。 因为城市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所以没听见什么噼里啪啦的响,只有时候不知道哪儿传来几句歌声,是那种很老但很有新年氛围的歌,比如好运来,似乎是谁家在用音响外放。 谢究白他们坐在窗前,就偷了这么一段音乐,一边吃一边听。 宴辞眼神从没从谢究白身上挪开过,他吃着吃着,突然说:“谢究白,谢谢你。” 谢究白看向他。 宴辞:“谢谢你陪我过年。” 谢谢他满足自己的期待,纵容自己的欲望。 谢究白笑了下:“你也在陪我过年,扯平了。” 他抿了口酒,突然问:“以前你都是怎么过年的呢。” 宴辞沉默了半晌:“我不过年。” 谢究白:“为什么。因为一个人吗。” 宴辞摇摇头,突然指了指他身旁的空位:“我能挨着你坐吗。” 谢究白挪了挪位置,一只手拍了拍旁边:“来。” 宴辞端着酒杯坐到了他身旁,继续说:“确实是因为一个人,但不是谢叔叔说的那种一个人。” 这就是有故事了。 谢究白摇晃着酒杯,眯起眼看他:“说说。” 他喜欢宴辞,所以他对宴辞的经历感兴趣,对宴辞的过去,有着天然的探知欲。 那是逐渐深入对方世界的证明,谢究白也喜欢这种感觉。 宴辞整理了下思绪,缓缓开口:“大概是在我到了谢家之后吧……” 那时他才十三岁,刚被谢究白捡回谢家,但那时谢究白刚丧母,也没多的精力和心情管他。 所以宴辞仍然是个游魂,只是有了住的地方。 在谢家的第一年过年,每个人都有亲人依偎,只有他是孤身一人,也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每天就像具尸体一样,到处在街上闲逛。 过年的前几天,他遇见了一个老奶奶,是个拉着自己种出来的菜,来菜市场卖的农民。 老奶奶在上坡的时候,因为路滑,导致装菜的车翻了,菜洒了一地。 老奶奶边弯着腰去捡,边一个人自言自语,咒骂着什么。 什么老天不开眼,天生烂人,活该被作践。 她应该是在说她自己命苦,才这样被上天对待。 但那语气,还有说的话,实在太像秦翠了。 宴辞当时路过,在旁边看着,听见那些话,顿时心头恶意滋生。 他坏心眼地捡了地上的几根萝卜,当着老奶奶的面,抱着就跑。 老奶奶看见了,浑浊的眼珠子都瞪圆了,追在他身后扯着嗓子破口大骂。 骂他是没教养的狗东西,欺负老年人是没娘教。 跟着追了几步后,老奶奶体力跟不上,又怕地上的菜被别人捡了,只能停住脚步。 第二次见面,是除夕的前一天,宴辞又在外面闲逛。 因为看见一群混混走进了蔬菜市场,他想看看这群人要干什么,就跟着过去。 结果从老奶奶摊前路过时,他认出了对方,停了下来。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当即就叉着腰骂他,比之前的话还要难听。 宴辞乐得看她跳脚的样子,竟然就站在原地听她骂。 老奶奶骂累了,喘着气坐下来,从旁边的热锅里,盛了碗不知道什么汤,还冒着热气儿那种。 她见宴辞盯着看,就递了碗过去:“喝,暖了身子再听我骂。” 宴辞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真就接过来喝了。 然后画风就变成了,一老一小,蹲在台阶上,手里捧着买热气的汤,一口一口地喝着。 老奶奶骂到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没话了,开始说教:“你这个年纪,学什么不好,学抢劫,那几个烂萝卜,你抢走能干什么?” “你这个年纪,就该在学堂里好好念书嘞,以后才有机会出人头地,才能赚大钱嘞。” “不然就只能像我一样,没出息嘞。” 宴辞只当是蚊子在耳边叫,把汤喝完,就走了。 过了会儿,他回来了,怀里抱着昨天被他偷走的几个萝卜,往老奶奶的摊位上一扔,说还给她。 老奶奶讶然,问他把萝卜放哪儿的。 她以为这小子是个不正经的,指定拿去换东西了,或者吃掉了。 没想到还能要回来。 宴辞诚实说,他堆了个雪人,把萝卜塞在了雪人的肚子里。 因为他的雪人堆得极漂亮,竟没有人去破坏,所以一天了,还好好地在那儿。 老奶奶有些被气笑了,数落了他一番。 在他走前却说,让他明天接着来,还请他喝萝卜汤。 她只以为宴辞是哪家的叛逆少年,来她这儿待着,总比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学坏了好,他爹妈也省点心。 那天宴辞走前还在想,原来那汤是萝卜汤,还挺好喝的。 第二天他照旧过去,两人又闲聊。 今天他却发觉,老奶奶对他的态度,与之前很不同,似乎多了些无奈和心疼。 结果他汤还没喝上一口,突然一群混混不知道从哪儿出来。 他们跟另一波人起了冲突,双方打了起来。 而且很快波及到了老奶奶的摊位,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躲。 眼看一根棍子要落下来,宴辞也没有躲,他早就不怕这些外界的伤害了。 秦翠让他成功练就了一颗无所畏惧的心脏,哪怕是死亡。 或者说,他其实也在渴望着死亡,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直到一个人扑在他身上,帮他挡了那一下。 老奶□□部挨了一钢棍,当场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宴辞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蹲在地上扶着她,他也没有手机,不知道怎么叫救护车。 旁边还在打架,一片混乱,其余人怕被波及,连摊位都不要,就赶紧跑了。 他第一次觉得有些无助。 老奶奶抽搐的劲儿过了,反而平静地自己坐起来,摸了摸头上的血,叹了口气说: “唉,这就是人的命啊,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捉弄苦命人。” 她自言自语:“也好也好,死了干净。” 宴辞嗓音有些抖:“我怎么救你。” 老奶奶笑着拍他的头:“不用了。以后你要好好念书嘞,只有念书才能改变命运。” 又说:“之前我骂你没教养那些话,是我对不住你哈孩子。我死了你就拿着我的钱,去上个学吧,反正我也没有亲人。” 她也是昨天下摊,刚巧碰上对面的摊主认识宴辞。 对方生意做得大,经常给一些大家豪门送菜送肉,谢家就是他的顾客之一,所以他是在谢家见过宴辞的。 当即就把宴辞的身份来历都跟老人说了。 老人沉默了良久,手握着拳头捶胸,直喃喃造孽。 所以今天她才对宴辞这么反常,那是心里愧疚,又心疼啊。 宴辞打算背着人去医院,他还想喝萝卜汤,那是他喝过最好喝的汤,暖呼呼的。 他冒着风雪,脸都冻僵了。 等到医院,医生却说人早就没气儿了。 那一瞬,宴辞想,他再也喝不到萝卜汤了。 后来他回老奶奶的摊子,帮着收拾东西,听见旁边店里的两个人聊天才知道,原来老奶奶是个孤寡老人。 她的儿子,因为没念过书,只能在工地上做苦力活,有天突然从高处摔下来,直接摔死了,包工头还跑路了,家里连一毛抚恤金都没拿到。 而她的孙子,年纪轻轻就病逝了,听说是一种罕见的疾病,家里没钱治,眼睁睁看着小孩儿走了的。 宴辞听完了全程,那天后,他就像变了个人,拿着老人的钱,去上了学。 有次又遇上之前闹事的那伙混混,他魔怔地跟上去,想要干翻所有人。 但却被一个人拉住了,那就是秦臻。 随后他在秦臻的引荐和指导下,加入了组织。 他心里没有什么社会大义,他只是不想再让麻绳从细处断掉了。 苦命人也不该吃一些,因为别人作恶而导致的苦。 宴辞省略了后来秦臻的部分,只把老奶奶的部分讲给了谢究白听。 谢究白听完,沉默了很久,缓缓拉住了他的手:“所以你是因为她不过年的?” 宴辞点点头,因为那个人死在了过年那天。 那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老人本该像一束刚萌芽的光,撕裂黑暗,给他带去一丝期盼的光明,最后却以那样无厘头的方式夭折了。 后来每次过年,他都会想到萝卜汤。 谢究白握着他的手,同他十指交扣:“她是个好人。我们都要记住她。” 宴辞轻轻嗯了声。 他说这些,并不是想得到谢究白的安慰,而是这些事,这些对他很重要的事,在他心里压了很久了。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些感情也只有他一个人承受。 他或许只是想要一个倾听者。 谢究白听完了,而且理解他,就像是一双手,温柔地抚平了宴辞心里的创伤。 让他觉得,有谢叔叔在真好。 谢究白:“那今年你为什么又要过年?” 宴辞举起胳膊,亲了一下男人的手背:“因为我觉得,我要往前走了。” “谢叔叔给了我这样的勇气。” 是谢究白教他,不要压着。 那些恨也好,憎恶也好,其他的什么感情也好,有就有了,不要压抑它们,带着它们一起前进。 尤其是秦翠的事情后,让他更坚定了。 谢究白像是一堵坚实的强,让他知道自己背后有个可以靠着的地方,所以才能更大胆地往前走。 谢究白被他灼热发亮的目光,搅动得心口滚烫。 让他想要这时候亲吻宴辞。 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谢究白倾身过去,捏住宴辞的下巴,轻笑一声:“傻东西。” 随后就吻了下去。 这个吻交错,缠绵,由浅入深,谢究白浑身发软,脑袋发晕,浑身的神经似乎都集中到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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