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辞推着谢究白走道路中间,生怕屋顶又掉下什么来,砸到人很危险。 他不理解谢究白为什么要带他到这种地方来,轻声喊了句:“谢叔叔。” 谢究白淡淡的:“先别问,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宴辞便安静了。 几分钟后,谢究白示意宴辞把轮椅停在一户人家门口:“去敲门。” 宴辞照做。 礼貌地敲了三下后,屋里传出一个男人沙哑的嗓音:“谁啊,门没锁,进来就是。” 宴辞回头看向谢究白。 谢究白朝他一扬下巴:“推我进去。” 片刻后,两人进了屋,才发觉,男人是个半瘫痪,难怪不来开门。 而且男人脸色蜡黄干瘦,一副膏肓的病态,看见这穿着体面的两人,狐疑了好一会儿:“你们是?” 宴辞也不解地看向谢究白。 这人他不认识。 谢究白朝他招手,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他秦翠的丈夫。” 几年前儿子死后,过于悲痛,有天喝醉酒,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车祸。 司机还肇事逃逸,让他们一点赔偿都没捞到。 送去医院治疗时,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成了个半瘫痪。 他的臀部以下,是完全没有知觉的,而且没有治疗的可能。 秦翠这些年,在外面打了很多份工,就是为了养活自己的瘫子老公。 宴辞怔在了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失神。 这边,谢究白礼节性地朝秦翠男人微笑:“你好,我们是秦翠的朋友,有点事找她。” 秦翠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 他怎么就不信呢。 但还是很有风度地说:“她昨天出去干活了,还没回来,估计是店里有要紧的事。你们有事找她,可以跟我说,我是她丈夫。” 谢究白故作惋惜:“那我们改天再来,打扰了。” 他朝宴辞使了个眼神,宴辞却没有动,还在出神中。 谢究白无奈,勾了下他的手指:“走了。” 宴辞这才推着他离开了这里。 两人走在破旧的无人小巷,巷子的青石板上铺了一层细细的雪,周围都寂静无声,只能听见轮椅在地上滚动,压得积雪咯吱作响的声音。 过了很久,谢究白缓缓开口:“知道那个男人,是秦翠的丈夫时,你有什么想法。” 宴辞垂着眼:“不知道,心情很复杂。” 谢究白:“有幸灾乐祸吗?看到秦翠家庭的惨状,有觉得她活该吗,或者有获得一丁点快感吗。” 宴辞走了几步,摇摇头:“没有。” 他明明该有的,但很奇怪,就是没有。 谢究白轻笑。 这是因为宴辞天性很善良,见到弱者,他心里的第一感觉是怜悯。 怜弱的人,都不会太坏,他们的心是软的。 宴辞停下来,在轮椅旁蹲下,微仰着脸看着谢究白:“谢究白,我想帮他。” 谢究白挑眉,并不意外:“为什么。” 宴辞:“不知道。大概,我还是想恨着秦翠。” “也许我帮了她的丈夫,就会觉得,我还了她救我的一条命。” 还清了感激。 那就只剩下仇恨没有了结。 他可以理所当然地恨着秦翠,他想恨着。 不然他无法面对过去的自己,无法面对满是疮痍的痛苦,也不知道那些痛苦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至少恨着秦翠,会让他觉得,他那么不幸,都是因为这个恶毒的女人造成的。 而不是因为他天生坏种,被父母遗弃,被世界遗弃,活该承受那么多。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他想恨着秦翠。 为了让自己过得轻松。 谢究白始终温柔地看着他:“好。” 如果宴辞理解不了那种又爱又恨的感情,那就让他了结一半。 要么了结爱,要么了结恨,然后用剩下的一种单纯的感情,去面对对方。 反正人活着,都图个轻松,这种事又不损伤任何人的利益,也对道德公俗无害,由着他去有何不可。 这就是今天谢究白带宴辞,来见秦翠男人的目的。 过了一阵,谢究白再想起这件事时,已经是宴辞要开学的前两天了。 他随口问:“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那天回去后,谢究白想着宴辞可能会用钱,就给了他一张卡,让他拿去花,处理好这件事,男生并没推辞。 宴辞正在收拾家里,闻言顿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谢究白说的是秦翠的丈夫。 他没什么表情:“我让秦臻用慈善的名义,给他装了辅助义肢。” 由于对方瘫痪的位置太高,国内需要运用的技术很高级,材料也高级,要花费不少钱。 像秦翠这种普通人,打工打一辈子都不可能赚到一条义肢的钱。 宴辞:“告知了他秦翠死亡的事,然后用秦翠的遗产的名义,给了他一家店铺。” 以后生计就不愁了,男人自己在这个城市里,也能活下去。 谢究白点点头,又缓缓笑起来。 看来宴辞,要比他想象中还要心软,和心思细腻。 他以为宴辞顶多会给男人装两条腿,让他能自由走动。 但残疾人出去找工作生活,还是会受很多歧视和排挤的。 没想到宴辞连这个都考虑到了,安排得那么妥帖。 谢究白觉得,宴辞真是一块璞玉。 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和磨难,但他仍然保持本心,善良又心软,灵魂炙热柔软。 他喜欢这样的宴辞。 谢究白朝男生招手:“阿辞,过来。” 宴辞便放下手里的东西,乖巧地在他轮椅旁单膝跪下:“谢叔叔。” 谢究白抬手抚上他的脸,想到马上就要开学了,这张脸就见不到了,不禁心里惋惜。 宴辞只觉得一只柔软的手,在他脸上动来动去,让他皮肤痒痒的,心里也跟被猫爪挠过似的痒痒的。 一双漆黑的眼睛,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男人。 谢究白眯起眼,捏住他下巴,俯身吻了他一下:“哪天开学?” 宴辞眼神瞬间幽深,他舔了舔唇:“后天。” 谢究白同他鼻尖厮磨,舒服得呼吸都放缓了:“开学后别住宿舍,回来,跟我一起住。” 宴辞心头一软:“好。” 两人接了一个深吻,又气喘吁吁地分开。 宴辞掌着谢究白的后颈:“对了,开学跟隔壁学校有个联谊篮球赛,谢叔叔来看吗。” 谢究白:“你参加吗。” 宴辞:“参加。” 先说参加,谢究白来看他就去,谢究白不来看,他事后再退掉。 谢究白勾起唇:“那我去看看。” 他想入侵宴辞的世界和生活,那学校是他必须要去的一个地方。 而且他还没见过宴辞活跃在篮球场上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QVQ晚上好乖乖们,尤其是我QVQ
第52章 篮球联赛那天, 宴辞早早就推着谢究白去了篮球场。 主要是怕过一会人,人就多起来了,会很拥挤, 谢究白的轮椅会不方便活动,而且男人讨厌人群。 两人到的时候, 篮球场还只有张万和X大的篮球队队员,另一个学校A大还没有人来。 张万正在热身,见宴辞来了,把手上的球往地上一摔, 热情地迎过去:“诶, 你小子来了?看来今天咱们队稳赢。” 其余队员也起哄:“哟宴哥, 打完了一起吃饭啊,好久没聚了。” 宴辞礼貌地回应了一个笑。 张万看向轮椅上的人:“这位是?你哥哥?” 宴辞直白道:“不是, 是我爱人。” 张万顿时眼睛睁大,爱人?结了婚那种吗? 其余人也纷纷投来好奇地目光。 但他们没有深问, 毕竟涉及人隐私。 虽然之前宴辞在篮球队看似人很随和, 但大家就是能隐隐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而且总觉得, 宴辞的边界感很强, 平时大家连开他的玩笑,都会斟酌下合不合适。 也就张万, 能跟他特别亲密的相处,大家一直认为, 这是因为张万缺根筋。 篮球场的众人一边面面相觑, 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轮椅上, 那个漂亮得过分、又清冷矜贵的男人, 总觉得他也不太好相处。 谢究白只把他们当一群小孩儿, 露出一个长辈般温和的笑:“你们好啊,我叫谢究白。” 男生们见人家主动打招呼,又觉得什么嘛,还是挺好相处的。 忙不迭地回到:“你好啊!我们称呼你谢哥吧!” 一个男生指了指台上:“谢哥等会儿你就坐那儿,我们专门给队员的家属留的黄金位置,视野可好了!” “就是就是!结束后一起吃饭啊!” 谢究白微笑:“好,加油。” 众人顿时起哄,兴奋起来了:“加油!” 今天必须赢一个! 宴辞笑笑,让他们先热身,自己推着谢究白去了‘家属区’。 他扶着谢究白在座位上坐下,自己半蹲着:“谢叔叔,等我,要是觉得待着不舒服,随时跟我说,我带你到后台。” 谢究白挑眉:“去吧。” 他又不是小孩儿,又不走丢,哪儿用得着这么细致地嘱咐。 宴辞浅笑了下,又恋恋不舍地捏了捏谢究白的手指:“那我走了?” 谢究白:“嗯。” 宴辞站起来:“我真走了?” 谢究白拖长尾音:“嗯——” 宴辞转身,又回头来看他:“我真真走了?” 谢究白无奈:“滚回来。” 宴辞立马眉目舒展,巴巴地凑到他跟前:“谢叔叔。” 谢究白扫了一下场内,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他们。 于是他飞快地搂住宴辞的脖颈,在他唇上亲了下:“这回能滚了?” 这个吻简直甜到了心里,宴辞弯着眼睛:“等我赢给你看。” 谢究白不耐烦地挥挥手,嘴角却是微微翘着的。 没多时,场内人多了起来,不光有本校的,还有外校的,人群一直在流动,周围的座位也逐渐被填满。 场内一群男生在热身,宴辞是其中一个,但他眼神时不时会瞥向观众席,每次都能准确地锁定谢究白的位置。 谢究白听见周围有小女生捂嘴低声尖叫:“啊啊啊他是不是在看这边!” “就是就是!我刚跟他对视上了!” 几个女生开始举起手机,咔嚓咔嚓的拍着什么。 谢究白恹恹地窝在座椅里,拉了拉身上的小毯子,又百无聊赖地翻了下手机。 直到身旁坐下一个人,对方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诶,你比较看好哪一队?” 谢究白扫了他一眼,是个戴眼睛的男生,长得浓眉大眼的,但气质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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