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怕了跳大绳这个游戏了。 可是班里的同学们都喜欢玩这个。 体育课连着试了八节课,许逐溪终于承认,她真的不适合这个游戏。 看着那根长绳在地上“啪!——”的一甩,又在空中化了个半圆,而又要从这个半圆里跳出来,下一个人还要找个合适的时候进到半圆里面去,再从半圆里面跳出来。 许逐溪每次都要被绳子绊好几下。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找到那个跳进去的节奏,看着那个绳子甩下来,她就不由自主地有点害怕,忍不住要去躲,可越要躲,就越害怕,就越躲不过去。 所以她决定,还是换个事情做,比如坐在树底下看她们玩,就是件挺开心的事情。 许逐溪发现自己千挑万选的风水宝地没有了。 准确来说,是被人占走了。 她沉默地走到这个人前边,就这样低头看着他,像是妄图要用这种方式赶走这个人似的。 幸得所愿,这个人感受到了一股不容忽视的视线。 赵景泽抬起头,看着她,“怎么了?” “你怎么坐在这里?” 赵景泽摊开手掌,“我在帮唐甜看着她的糖。”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又补充了一句,“她把糖交给我的,让我看着她的糖。” 许逐溪莫名从这里面读出些炫耀的意思。 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感觉错了,就只“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另找了干净的有树叶挡着的好地方,把地上的草压压平,就抱着腿坐好,下巴搁在膝盖上,听着“一二一二”的声音,看她们灵活地跳绳。 有道人影遮住了她的视线。 赵景泽挪了过来。 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从原来那个位置,朝许逐溪这边移动了一点。 他问:“淮意哥最近在做什么?” 他是很崇拜南淮意的。 比起他自己的哥哥赵景川。 赵景泽觉得,只有像淮意哥那样说一不二干脆利落,总是冷冷的酷酷的,说话也很少的,才是他心里一个男人的样子,是他要学习的目标。 所以当他的目标嘱咐他帮忙照顾许逐溪,要保密的时候,赵景泽有一种受到偶像信任承担重大使命的激动,决定要认真履行这个承诺,把这件事情做到最好。 他专门抽了一个开学的时候受到表彰学校奖励的笔记本。 一字一句地记录许逐溪每天做了什么,重点是汇报班里有没有同学欺负她,以及她和谁的关系比较好,还有老师有没有批评她之类的。 等下午吃完饭,赵景泽就从家里溜出来,抱着笔记本,像是护送什么秘密情报,蹲到家门口的墙底下等南淮意来找他。 可前几天淮意哥忽然跟他说不用了,赵景泽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他浓眉大眼一本正经的严肃外表底下,藏着一个九岁快十岁小朋友的中二的心。 许逐溪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最近做了些什么。 不外乎就是周末哥哥陪着她去上什么班,又或者带她去哪里玩了。别的,也没有什么了。 但是还没等她回答,赵景泽就忽然摆手,“不行,我不能听,我们要守护世界。” 许逐溪不知道这事怎么就和守护世界扯上了关系,很懵地点了下头。 她仰头被太阳光刺了下眼睛,赵景泽可能是被晒湖涂了,她想。 赵景泽缩回原位,他认真地把糖果数目数了一遍,婉拒了约他去拍卡片、斗公鸡或者什么任何游戏的男生们的邀请,颇有责任感的盘腿坐着,把糖果攥在掌心里,看唐甜在里面跳绳。 许逐溪自己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脑袋猛地往下一点,清醒过来,发现女孩儿们还在跳绳。 她双手撑着又看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无聊,又不想去和另外一队去玩过家家,就打算在这附近随便走走,不会去太远的地方,也不会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就是溜达溜达。 没料想没走几步,刚从一棵大树的前面转到背面,就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 是何佳涵。 她们两个人在一个学校,班级也就是在隔壁。 可是在学校里,却从来没有碰见过。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佳涵。”许逐溪朝她晃晃手,算是打招呼,“我去旁边溜达溜达。” “嗯。”何佳涵朝她点头。 “你怎么了?你中暑了吗?”许逐溪本来正准备转身走,觉得有点古怪,“你的脸怎么看起来这么白?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 何佳涵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刚刚不小心把脚扭了。” 她说着话,眼眶不自觉地盈满了泪水。 她本来不想哭的。 坐在这里很久也没哭。 她的脚腕很疼,但是她没有哭。 她在树后边叫了会儿同学的名字,可能是因为声音太小了,没有人听见,也没有人过来,可她还是没有哭。 但她忽然又还是憋不住了。 “啊?”许逐溪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要探着身子去看何佳涵的脚腕,又不敢碰,看她哭了,眼泪落得像是连着珠串的项链,就更慌张了,“我、我………” “我去叫老师!” “你别!”何佳涵泪眼朦胧着,下意识地抓住许逐溪的衣袖,“你别去找老师。”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脚扭伤了,让老师跑过来,那所有同学都会知道她脚扭伤了,所有人都会来看她是怎么了。 何佳涵有点害怕这个画面,她有点害怕自己被所有人关注着,被所有人议论着,尽管可能只是说她的脚扭伤了而已。她说不出理由,可她就是害怕,就是不想落入这样的境地。 这会让她想起,爸妈去世的事情传到家里,所有亲戚都在讨论她怎么办。要不是宁水清阿姨接她离开,她还不能从那么难堪的境地里出来。 何佳涵刚刚压住的哭声,又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她想念很少见面的爸爸妈妈,想念还在老家的爷爷奶奶。 “好,那我不叫。”许逐溪立马停住。 可总是待在这里不是个办法,脚扭伤了,非得找老师来看不可。 女孩子是最细腻的,女孩永远是最懂女孩的。 她们同样拥有敏感而体贴的心灵。 许逐溪很快就隐约地意识到了原因,“我扶着你,我扶着你去找老师。没事的,等下我挡着你,没人会看到你,等会儿你走我右边,我负责挡住你。” 但她不急着动,她坐在地上,安静地等着何佳涵发泄情绪。 何佳涵靠着她,慢慢的,拖着受伤的脚,往前挪动,她低着头,“谢谢你,逐溪。”
第二十六章 许逐溪傍晚种树回来, 闹腾了一下午,浑身都是汗,洗完澡出来坐在饭桌前端着饭碗, 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兴致勃勃地回答着施琴的问题,讲述自己今天下午都做了些什么。 南淮意撑着下巴看她, 宣布道:“既然这么累了——” 他故意顿了一下,“那就奖励你吧, 今天休息一天,在家里休息会儿,明天再继续上英语。” “好哦。”许逐溪挥起手臂小小地欢呼了一下。 不论什么时候, 忽如其来的假期,总是令人万分开心的事情。 南淮意扭头看向何佳涵。 她和许逐溪坐在一侧,因为脚扭伤了,被包了厚厚的几层白纱布,只能把腿搁在旁边空置的椅子上面, 小心地移动着, 免得不小心二次伤害。 “佳涵。” 他嘱咐道:“脚受伤了, 这段时间在学校要多注意一些。你的班主任是知道你受伤的, 会照顾你的,但你自己还是要多加注意,好吗?” “嗯。”何佳涵放下筷子,尽可能地坐直,等南淮意说完, 点了两下头。 施琴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南淮意, 见他有模有样的,倒是真有点做个负责任的哥哥的样子, 心里是既满意也高兴。 不论怎么样,许逐溪是他带回来的,他必须为自己带回来的这个女孩负责,为他改变了的别人的人生负责。 南淮意还预备再说些什么。 他觉得这个谈话的氛围很好,没准能问问何佳涵对自己现在少年宫的课程是什么看法,要不要换个什么别的课目,或是学些什么自己感兴趣的喜欢的。 宁水清回来了。 她是和南永衡一起去机关接收文件的。 他们两个人又要走了。 “妈。”两个人从外边回来,脱了外套,还带着些寒气。 “回来了。”施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吃饭了吗?” 赵姨还穿着围裙,从厨房里面探头出来看了一眼,立马端着还温热的专门备下的第二份饭菜。 南永衡擦干手上的水渍坐下,“爸呢?” “在军区没回来。” 等着宁水清也坐下,南淮意把本来已经到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只是淡淡问:“研究所那边项目又开始了?” “嗯,下周走。”宁水清刚回答完,觉着何佳涵坐姿瞧着古怪,猛地站起来看了一眼,见她一条腿包了一大圈白纱布,吃了一惊,“佳涵你怎么了?!怎么腿成这样了?去医院了吗?医院怎么说?!” 何佳涵又放下筷子,轻轻搁在碗边,轻声细语,“今天下午上劳动课,我爬山的时候不小心把脚扭了。校医怕给我包的太薄容易再碰着,就给我包了这么厚一圈,其实没有什么……” “嗯,没出事儿就好。”宁水清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以后要多注意安全,要保护好自己。你们现在还小,磕磕碰碰的,总容易受伤。不过课还是不能落下的,现在虽然才三年级,但是很快就六年级,就要上初中了,然后就是高中,就是大学……” 宁水清想到自己就要离开了。 要把何佳涵一个人留在首都这里。 这当然是个最好的选择,她又不能把何佳涵带去研究所。 但她又怕自己不在身边,没人跟何佳涵说这些,下一次回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她就有些止不住话头,恨不得把所有道理都掰开揉碎了,让何佳涵能听的更明白一些。 “好了好了。”南永衡安抚妻子紧绷的神经,“别这么担心,你说的孩子都要害怕了。尽自己的努力学习就好了,你看淮意,我们俩个都不在身边,还不是学的很好。” 他微笑着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个小女孩,“佳涵逐溪,你们俩个都别怕,只是要你们俩个好好学习而已。但是好好学习,自己的身体还是最重要的。小学初中高中,都是附属学校,一路顺顺当当地读下来,不过到高考的时候,确实是要好好学习了,知道吗?” 南永衡后边的话,既是在和两个女孩说,也是在告诉宁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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