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扔下了一句:“朕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多管闲事!” 秦海正在帮秦时行更衣,笑道:“皇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前天生气走了,昨儿一天没来,到了今天就忍不住给王爷送口信,让王爷去宫里透透气。” 依然是一身白衣,秦时行理了理袖口,闻言道:“事涉皇上,不可乱开玩笑。” 秦海吐了吐舌,也不知道王爷在装哪门子正经。 皇上不过一天没来,王爷就要巴巴地进宫去,偏偏还在嘴硬。 秦时行向来讨厌应酬,此番进宫也不是为了透气。 冬至那日他便知何方贵受了皇上的敲打,这都快两个月了,何大人一次也没来找过他。 他身份特殊,自然不可能去何大人府上。但这逢年过节的,便想着借宫宴见面问候一番,毕竟是唯一的老乡。 当然,再约个酒就更好了。 马车驶入宫墙,停在保和殿门口。 进去前,秦海拿了一件披风给秦时行披上:“王爷大病初愈,别再染上风寒了。御医说了这些日子要禁酒,您可千万记住啊。” 秦时行拢了下披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心里却没当回事。 这都快半个月了,他好馋酒啊! 皇上日日盯着不说,连秦海也成了监工,防他跟防贼似的。 今晚有御用的美酒琼浆,鬼才禁酒。 秦海一看他的神情,就知他没听进去,无奈地把希望寄托于皇上,希望皇上能管住王爷。 步入殿内,早有一大波官员来问候。 本以为王爷告病是托词,哪知王爷是真的病了。 王府闭门谢客,珍贵药材却源源不断地往王府上送,堆了半个屋子。 打发走一众官员,秦时行在第一张案几后坐下,面上不露声色,手指却快速地伸向酒壶。 端起白玉酒杯,微微晃荡,他露出一个笑。 不过这酒好像有些淡,闻不出酒味。 但有喝的就行,他要求不高。 然而下一刻,笑容僵在了脸上。 草。 白水?! 还是热的?! 一句极不符合王爷翩翩形象的国骂就要脱口而出,殿内却突然肃静,百官起身。 是皇上来了。 秦时行跟着起身,抬眸扫过,却瞳眸一缩愣住了。 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垂眸跟着百官一起行礼。 百官也有些惊讶,直到两人走上了御台,百官才稀稀拉拉地坐下。 是的,两人—— 皇上带着那位住在后宫的公主一同赴宴。 众人落座后,皇上温和的声音响起:“诸位大人不必拘束,只当是家宴。” 春节连续休沐十五天,众官员松懈了筋骨,一位六部的高官打趣道:“皇上带着公主殿下参加,自然是家宴。” 皇上也不恼,而是微微一笑:“说得甚是。” 宴会开始,场间气氛轻松欢快,歌舞不断。 不断有人来敬秦时行酒,一壶热水喝了个干净,太监很快送来个新壶。 他带着一丝希望揭开盖子,好家伙,这回不是热水,是烫水。 还冒着热气儿。 想也知道是谁吩咐的,秦时行看了一眼御台上。 那位公主正说着话,皇上便微微侧头,带着笑意听着。公主说完,皇上又对她说了句什么,公主也笑了起来。 像极了一对琴瑟和鸣的璧人。 秦时行移开眼,在百官之中捕捉到了何方贵的目光,使了个眼色,悄悄起身离席。 他拢紧披风踱到一处林子里,没过多久,何方贵苦兮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兄弟啊,你哥我惨哪!”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时行转身笑道:“你惨什么?有酒喝还惨?我可是坐在那灌了一肚子热水。” 何方贵也知道他生病的事,关心道:“你身体没事了吧?对了,我可是往你府上送了颗十年的人参,花了三十五两银子呢。” “谢谢?我府上堆了一屋子五百年的人参。” 闲话少叙,秦时行问道:“你这两个月是怎么了?” 何方贵支支吾吾不敢说,秦时行见状嗤笑:“我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给我铺床更衣,倒洗脚水了?” “……”何大人有苦不能言。 “得了得了,不说我也猜得到。”秦时行摆手,慢慢往亮满宫灯的御花园走去。 今天是上元节,工部早准备了各种造型漂亮的灯,布置在御花园里供百官玩赏。此时灯已经亮了,映着冬日寒梅,别有意趣。 “今晚喝一杯?”何方贵跟在旁边道,“我家旁边有卖油酥花生和卤鸭脖子的,下酒得很。” 何大人也是讲义气的,元宵佳节舍命陪君子,大不了再被皇上抓去御书房拷问一番。 秦时行却莫名地没什么心情:“改天吧。” 他俩出来得有些久,到御花园时,皇上和百官已经开始了赏梅赏灯。 一簇开得正盛的梅花下,皇上正从太监手中接过厚披风,温柔地披在公主身上。 公主低头含羞,俏脸比红梅更娇艳。 秦时行止住脚步,垂下眼眸低笑了一声:“没意思,走喝酒去。” 何方贵纳闷:“啊?” 不是刚说不喝吗? “本王今日高兴。”秦时行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去你家旁边买鸭脖,然后咱哥俩不醉不归。” 两人没走多远,却有太监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恭敬地对秦时行道:“王爷,皇上请您去寝宫。” 秦时行默了片刻,还是跟着太监走了。 过节呢,好歹要说一句元宵快乐。 承乾殿里还是那么暖和,周唯谨应该也是刚回来,正在解披风。 秦时行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殿内。 “王爷在看什么?” “臣还以为公主会陪在皇上左右。” 刚说完便觉此话不妥,秦时行尴尬地咳了两声,在一旁坐下。 桌上有个壶,打开一看,还是热水。 “王爷想找什么?”周唯谨在他对面坐下,“晚宴上王爷似乎兴致不佳,为什么?” “大概是少了一壶好酒吧。”秦时行隐晦地抱怨。 周唯谨笑了,眉眼都温柔起来,说出的话却不留情:“御医说了,王爷这段时间不能喝酒。” 秦时行无所谓地一耸肩,来之前他给何方贵打了招呼,买好鸭脖带上酒去王府等他,想必此时何大人已经到了。 哪知周唯谨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何大人晚宴喝多了,朕已经让禁军护送何大人回府了。” “……” 草。 秦时行强压下骂人的冲动,露出个虚伪的笑:“皇上真是爱民如子。” 周唯谨眸带探究:“王爷宁愿向何大人讨酒喝,也不愿向朕讨吗?王爷什么时候……和何大人关系这么好了?” 刑部的调查报告已经送到了御前,周唯谨反复看了很多次。 自王爷遇刺醒来后,那位何大人和王爷的关系陡然亲近了起来。 亲近得毫无理由,也毫无契机。 而且……王爷准备逃走的那个中秋夜,何大人也在王府。 仅这一条,就足以说明太多东西。 秦时行心情不佳,没听出他的试探:“臣向皇上讨,皇上会给吗?” 开什么玩笑,说得就像那两壶白开水不是你安排的一样! “当然会。” 太监端着壶酒进来,刚揭开盖,浓郁的酒香便弥漫开来,还有一丝果香。 看清里面澄红的液体,秦时行眼睛一亮,略惊:“葡萄酒?” 来这么久,各种好酒都喝过,但还是第一次见葡萄酒。 “西域进贡的美酒,整个皇宫只有这一壶。” 秦时行舔了舔唇,想去拎壶,却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周唯谨面露为难:“可御医说了,王爷还不宜饮酒。” “……” 秦时行郁闷坏了,酒拿出来却不让喝,小皇帝不会这么无聊吧? 见他的样子,周唯谨没忍住轻轻一笑:“王爷还没说吉祥话。” 秦时行懂了,当即道:“元宵快乐,皇上。” “一杯。” 一杯也行啊,他真的馋坏了。 半个月了,一口酒没碰! 他都快成仙了。 秦时行端着酒杯,小口小口啜着,舍不得一口喝掉。 周唯谨拢着暖炉,开口道:“公主埋怨朕拖这么久不纳她入后宫,让她没名没分的,伤脸面。” 秦时行顿了一下。 “毕竟是藩国千里之远特意献上的,朕也不好得罪得太狠。” 这算是在解释带公主赴宴的事情? 红梅下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酒突然也没了滋味。 “这是皇上的……家事,皇上自会定夺。”一杯酒见底了,秦时行放下酒杯。 “朕确实也该封后纳妃了,先皇在朕这么大的时候,都有孩子了。” 秦时行沉默了半晌,微笑道:“确实如此。” 上回使团宫宴上他醉倒,不知自己为何郁闷。 而如今,江南的缱绻,军营烈酒带来的那一晚悸动,这一场病,无疑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可认清有什么用,还不如一直糊涂着。 他这是僭越,罪孽深重。 他在觊觎一颗不属于他的明珠。 强压下内心的苦意,秦时行又说了一句:“皇上已成年,宜早日充盈后宫,稳固国本。” “王爷所言极是。” 秦时行没再告病,回到了朝堂继续当点头的花瓶。 皇上仍会请他去御书房品茶,但去了几回,御书房里都有公主在红袖添香。他便不再去了,后来皇上也渐渐不再叫他。 公主的身影越来越频繁地陪在皇上身边,御书房里,御花园里,都有这位公主美丽的背影。据说皇上偶感风寒,也是公主前往皇上寝宫亲自伺候。 众官员老怀甚慰,于是朝会上便有人上奏,催皇上尽早立后,以便给公主名分。 还有官员私下窃语,说皇上与公主如此恩爱,直接封后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公主毕竟是外族人,身份特殊。但如果皇上坚持,礼部也有能力处理好一应事宜。 一开始皇上还压着那些催他立后的奏折,想必是顾虑上次立后的提议被王爷否决。此举也是给足了王爷面子。 终于,请求立后的奏本堆积到不能忽视,御台上的皇帝终于看向右首的位置:“王爷怎么看?” 秦时行说:“全凭皇上定夺。” 来自御台上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便悄然转开,皇上的声音旋即响起:“那礼部便去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队输了,五年还是没有走出鸟巢 哎,搞电竞太心累了,还是专心日万吧
第29章 逼供 一年之初,是户部最忙的时候。
73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