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钧哼笑一声,好整以暇地问他,“你刚才怎么不连盒子一起给泽行,难不成还有别的东西?” 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玩笑话,晏钧只想逗逗他,谁知道天子还真被问住了,支吾了半天,“也,也没有……” 晏钧眯了眯眼,起身,想走过去看盒子。 萧璟跟着就站起来了,“不是,真没有什么!” 他小跑两步拦到晏钧身前,两颊晕红一直延伸到脖颈,一个劲推着晏钧,“不许看!” 晏钧任他推着,眸光戏谑,他猜也猜到是什么了,还是故意说,“照棠,是不是最近太纵你了?” 萧璟还是怕他的,不情不愿地放下手,又觉得十分尴尬,小声说,“你答应不笑我。” 小皇帝委屈得眼尾湿润,湿漉漉的好生可爱,晏钧顾忌在保宁殿,硬是忍住了没有亲近他,好声好气哄他,“不笑你,让我看看。” 萧璟于是后退一步让开,把那只紫檀小匣亮出来,匣中只剩一个白瓷瓶,晏钧拿起来看,瓷瓶胖嘟嘟的,底印上写着三个字——化瘀膏。 “我也不是特意要的,就是今日院首来请脉,我随口一问,谁知道这会要化瘀膏,他就送来了……” 萧璟还在一个劲地解释,说着说着,他发现背对自己的晏钧一言不发,修挺身姿略有松动,肩背在发抖。 “……长策哥哥?” 他转到晏钧面前,刚想说什么,就愣住了。 晏钧在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他把瓷瓶放到萧璟手上,“你……你自己看……” 萧璟看了眼底印,“……大监!大监!” 他冲着进来的崔忠承连声问,“今天送来的是什么药?” 崔忠承不明所以,“是院首送的,一个是化瘀膏,另一个不是陛下今早要的东西吗?” “……” 太医院院首被他要稀奇古怪的东西要多了,什么东西都是提一嘴就会送过来,萧璟算是自食苦果,摆摆手屏退他,又想起什么事,一脸惊恐, “不是,那刚才我跟阿頫说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晏钧放声大笑。 萧璟急了,过去捂他的嘴,“你先别笑,小叔怎么办?!我会被他骂死的!” 晏钧笑得停不下来,拿下他的手断断续续地说,“让陛下吃吃苦头才好……噗,你这脑袋里都装着什么啊?” “你还笑!”萧璟气的眼眶泛泪,瞪着他,“你刚才答应不笑我的!” 晏钧怕真把他惹哭了,忍了忍,“好好,说到做到。” “那现在怎么办?”萧璟还在发愁,“阿頫肯定已经走远了,我叫人追他回来?” “没用的,东西都收到了,接下来全凭他自己的心意,” 晏钧黑沉的瞳眸里笑意未尽,温润含光,声嗓更显柔和,“不想的话,拿着这东西也不想,若有心思,你就算收回去了,他难道没有地方买吗?” 萧璟扁起嘴,“都怪院首。” “怪你自己,”晏钧说,“好好的要这个干嘛?我问你,是助兴之药还是单纯方便行事的?” 萧璟:“……有一点点助兴之用。” 晏钧望着他,许久敲了一下他的额角,“笨。” 萧璟摸着额头,不明所以地看他,晏钧已经走回书桌前,把刚才的奏疏重新拿起来,见他还站在原地,“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天子说不上有点失望,这事虽然丢脸,但到底把他的心意展露无疑,可心上人还是不为所动,一门心思关心国事。 或许……晏钧才是那个动情不深的人吧。 不然为什么拒绝自己这么多次,死缠烂打才肯和他在一起。 萧璟心情顿时失落起来,慢吞吞地走过去,收拢心神看着奏疏,“说到墨州更换刺史,原先的魏大公子该怎么处理……” 他的声调不高,心情透过声音显露得明明白白,思绪也不如先前顺畅,晏钧跟他说了两句,终于合上奏疏,转脸看他。 “你不处理政务了?” “……处理。”萧璟低声应着,强打精神去拿奏疏。 晏钧睨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叹气,“真的笨。” 萧璟懵然又委屈地盯着他。 “快点把今天的奏疏看完,”晏钧勾起唇角,凑近了贴在他的耳畔,声音低柔,又带着不怀好意的诱哄,“……晚上带你出去玩。” ---- 下一章就是真车啦! 今天本来想早点发的,结果手机APP没同步上,只好回家再发ORZ 明天有可能二更,看手速~
第42章 四十二 ======= 宫门上钥,晏钧在宫门外接到了萧璟。 小皇帝还是第一次被允准出宫,钻进车辇里,顿时眼睛发亮。 晏钧公务缠身,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着接人的功夫在车里更衣,刚解开肩头两颗袢纽,帘子就被人撩开了。 萧璟上了车,殷勤地凑过来捏住剩下几颗,“我帮你换?” 他自己衣服都穿不明白,还想借机占别人的便宜,晏钧瞥他一眼,也不做声,张开手静等他伺候。 解的时候好办,小皇帝三两下就把晏钧的紫衣脱了,叠是不可能叠的,随便揉了揉就丢在一边,拿起旁边一件浅青色的便服。 衣袍宽大,又有内衽要系,他在狭窄的车内根本展不开,只能将就着找到衣袖,抓住晏钧的胳膊就往里面套。 晏钧:“反了。” “没反,”萧璟信誓旦旦,“前后我还分不清吗?” 晏钧捏着袖口,慢条斯理,“看到线角了吗?这是衣里,陛下。” 萧璟:“……” 他抱着衣服,像是陷进一大团浅青色的云中,雪白脸庞上满是困惑。 晏钧最近总是被他逗笑,但还是强忍着,“过来,我教你穿。” 虽然不知道天子为什么要学伺候旁人穿衣就是了。 他一步步仔细教,系好内衽扣衣袢,萧璟干脆跪在座位上去扣,两个人凑得很近,扣完了,萧璟也不走,垂下脸,瞳光潋滟地看着他。 晏钧小声,“陛下,你这是逾矩。” 萧璟挑眉,贴近他的唇畔,故意用气音说话,“不可以吗?” “陛下的屁股和手心说可以,臣就可以。”晏钧仰着脸,眸光却若有所思地向下一扫。 “……” 旖旎气氛烟消云散,萧璟气鼓鼓地把横在晏钧腰间的宫绦使劲一拉,恨不得就此把他勒死,“你就是想打我。” 晏钧被他勒得受不了,更受不了他和自己贴的这么近,把他从座位上拉下来坐好,“回府再闹。” 他自己撤了冠,解下束发的金簪,换了只不太显眼的白玉簪,这样一身素淡其实更衬他,通身清正沉和,不显不露,却叫人越发挪不开眼。 车辇一路驶出显贵们住着的朱雀街,渐渐热闹起来,萧璟枕着胳膊靠在车窗上,近乎是惊奇地看着来往小贩吆喝,喃喃地,“原来这才是上京。” 小皇帝执掌天下数年,居然到了如今才第一次见到自己御下的世间。他忽的转脸向晏钧,“长策哥哥,我们这就下去吧。” 晏钧于是拉着萧璟下车,小皇帝今天只扎高马尾,一条朱红发带简单系着,后颈皮肤白得透明。 “公子,买一个吧!” “小公子,要不要试试我们家的糖糕?” 两个人下车的地方就在上京商贸最热闹处,两侧摊贩卖着各色小玩意,萧璟一个接一个看过去,目不转睛极其专注,摊主一见他的穿着,还以为是谁家小公子,吆喝地更加卖力。 本就是带他出来散心,晏钧打定主意纵容他随便买,谁知道萧璟看归看,倒还挺知道节制,转了一圈,只在其中一个摊子前站住了脚。 晏钧哑然失笑。 他看上一盏金鱼玻璃灯,居然和自己没送出去的那盏一模一样。 萧璟见他半天不说话,有点疑惑,“这个不能买吗?” 晏钧笑笑,转脸去找摊主买下了那盏灯,又托他在夹层里放满水,养进两条活蹦乱跳的金鱼,递给萧璟。 小皇帝心满意足,对着灯火看金鱼柔纱一样的大红尾鳍,顾不上看路,晏钧及时伸手牵住萧璟,彼此交缠着扣住手指,跟着人流随便地走。 从交心到亲密,不过就是一两个月的时间,两个人却已像多年的伴侣,跨过那道坎,似乎也只是自然而然的事。 换句话说,萧璟是晏钧一手教出来的学生,却有着超越预期的天分,他很快就追上了身前的帝师,从他的庇护下伸展出繁茂的枝,堪可比肩。 晏钧不能以一个兄长或是老师的身份垂望他了,他是知己,是心上人,是诡计多端又热烈直白的小混蛋,总有一万种办法留住自己的视线,分走自己所有的注意力。 他兀自出神,被编排的萧璟才不知道对他的心思,一手牵晏钧,一手护住玻璃灯,简直手忙脚乱,等看见河岸边围着一群人在买鲜花,又来了兴趣,拖着晏钧挤过去。 卖花女的篮子已空了一大半,花朵馨甜的余香却飘散在人群内外,萧璟看上一支金桂,很来兴致地学着旁人问价,“这个怎么卖?” 少女忙的额间薄汗,抬眼一瞧萧璟,又扫见后面的晏钧,登时露出一个热情的笑,“不要钱!你拿去吧!” 萧璟:“?” “你哥哥上次给了一颗金珠,到现在还没找开呐,” 那原来是夏夜卖花的小田娘子,少女抿着唇笑,抽出花枝递过去,又问,“小公子,我家的茉莉糖好吃吗?” 萧璟有些惊讶,但很快便笑了起来,睫毛帘子忽闪着垂落,“很甜,你手巧。” 田娘子得了夸奖,很是快活地夸回去,“怪不得你哥哥挂念着给你买糖,小公子长得这么好看,换了我也要日思夜想!冬日还有糖梅花,你和哥哥要来吃呀,不收你们钱!” 萧璟立在灯影里,含笑应她,“好,我记着。” 其实哪里能那么随意上街,出入晏钧官邸已是出格,再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吃来路不明的食物,估计御史台的谏表能直接送到保宁殿去。 但今夜萧璟不想管那么多,他抱着战利品,兴高采烈地走完一条街,在行人渐稀的街尾巷道中,他忽然叫晏钧, “长策哥哥。” “嗯。” “魏自秋真是厉害,”萧璟踢着脚前的石子,怀中桂枝拂在他的脸上,“虽则窃国,但若是我爹爹治理南楚……绝做不到如今这样。” 晏钧没有回答。萧璟也不在意,继续道,“况且你是魏自秋的学生,真要这么算,我也是继承他的方法和手腕……” “你介意吗?” 萧璟笑着,“介意的该是魏自秋啊,他才要后悔让我跟了他最得意的门生,把他的本事都学走了。” 他说的随意,晏钧却想起萧定衡的那封信,他轻轻巧巧一段谎言,居然还真的报复到了魏自秋身上,自己落得一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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