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戒心斋主正桀桀怪笑,“这是我们鬼族的待客大礼,贵客们怎么躲了呢?” “我还没死呢,享受不来你们这种折辱同族的玩法,等我哪天死了而你骨灰还没化,我定要来试试。” “就怕你没有变鬼的福气,直接魂飞魄散咯。” 妖族死后若想变鬼,是需要一定机缘的,因此戒心斋主有此一言。 戒心善咒术,虽觉死后消弭于天地没什么不好,但晏四海不能认了他这句谶言,“听闻你生前法力平平,或许连在我手下当个杂牌将军都不配,你都能成鬼了,我会比你差?” “丧家之犬,还念着当年在碧海国的富贵日子呢?” 戒心斋主语带讥讽,专戳这海族遗民的痛处,晏四海懒得和他废话,冷哼一声,护着谢荷翁上楼。 木质的楼梯,鲜红的漆,谢荷翁谨慎的踩着晏四海的脚印,一步一步往上走,梯子旋转上升,他越走越晕,前方晏四海的宝石腰带也消失了,只剩下盘旋的、不断盘旋的楼梯…… “嘿!醒醒!” 突然,谢荷翁脑门上被狠狠拍了一下,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登上了二楼。从栏杆往下看,一楼跪地的四个哭丧鬼,变成了四个穿红衣的妙龄少女,少女怀抱琴、瑟、鼓、笙四样乐器,正奏乐歌唱。 乐声清亮悦耳,直教人迷醉。 看着刚被自己拍醒的小崽子看一眼楼下后,又变得两眼无神,晏四海紧蹙剑眉,抬头望着楼顶。 这栋楼就是戒心斋主的头骨,这些小花招必定逃不开他的示意。 这老儿不善打斗,花样倒是不少。 阿善奴蒙住了谢荷翁的眼睛,发现还是摇不醒,她不得已看向另一个同伴。 晏四海这时候懒得和她对着干,提醒道:“是声音,你得堵住他的耳朵。” 阿善奴立马拍了个水球罩在谢荷翁脑袋上。悦耳的音乐消失,苦涩的海水齐齐往口鼻里灌,被迷魂的谢荷翁直接被呛醒了…… 他睁开眼,两只往脸上抓,可手掌穿过海水直接拍到脸上,他抓不开这团水! 阿善奴看他表情痛苦,立马收了水球。水球消失,靡靡之音入耳,谢荷翁又入了迷。 如此,水球、音乐,音乐、水球,轮番交错了三回,谢荷翁被折腾得站不住,顺着栏杆滑到了地上。 想看小鲨鱼出丑的晏四海看不下去了,“你想弄死他?” 一直用水淹朋友的阿善奴窘迫得脸蛋通红,她恼羞成怒的吼道:“我只会这一种隔绝法术!你看不惯你帮帮他啊!” “哼!”晏四海憋着笑往地上一指,一个中空的隔绝音色的水球出现,罩住了奄奄一息的谢荷翁。 救下幼崽,他冲着头顶大喊:“我们是抓贼的,你就是蠢笨如猪,也能猜到我们为何而来吧?” “谁的家宅不会进老鼠?倘若真进了贼,也是我的家务事,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那个小崽子魂力弱,不想他死就早早滚出去吧!” 心知再待下去,谢荷翁可能会丧命,晏四海不得不将其拎了抗肩上,大步往楼下走,他在撤退,嘴上却很强硬,“半面善成名已久,我怕你没本事抓他!我等到天亮,若还不见他出来,我便水淹你这戒心斋!” 有个实力强劲的老鬼溜进了自己身体里,戒心斋主也很不安,他现在只想送走韵海阁的瘟神后,找到半面善,把他撵出去! “不劳操心,且回去治你的同伴吧!” 两个海族带着一个人类,悻悻然回了韵海阁。 站在画中境前,阿善奴甩开肩上的桎梏,“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要逃?不说你,我都能砍死他!” “戒心斋主是弱,连你都打不过,可为何他能立足衢城上千年,岿然不动?你只知动手,何时能动动脑筋?” “啊?”阿善奴没想到这茬,不过,这不妨碍她抽刀,“你在骂我笨!” 耳畔利刃嗡鸣,晏四海头都懒得回,徒手握住刺来的长刀,“不许调皮。” 阿善奴往后抽刀,刀纹丝不动。 晏四海一手扛着昏迷的谢荷翁,一只手握着刀往前走,顺便拖着倔强不撒手的小鲨鱼一起走。 阿善奴的踢踹啃咬,还有间或的法术攻击,都被他扬起的水幕一一阻隔。 拖着两个崽子的晏四海,一派闲适的走着,“杀戒心斋主容易,麻烦的是他死以后……” 感觉身后挣扎的动静小了,他坏心眼的卖起了关子,“你想死随意,莫要连累我。” “……” 小鲨鱼奋力破开水幕,嗷呜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作者有话说: 小鲨鱼咬大鲨鱼,嘿嘿嘿。
第34章 戒心斋主 肩膀被啃,宴四海不痛不痒继续往里走,嘴里教育道:“我接的王令是带幼崽去长见识,不是出征。出征定有伤亡,以你的命换来胜利,我是非常乐意的。但幼崽出游不一样,我必须一个不少的带回来。” 接着他又自嘲道:“我方才不是带兵打仗的鲨鱼将军,是一条带孩子的公海马。” “诡辩,你就是懒得动手,还不让我收拾他!”阿善奴信奉强者,己方实力远超戒心,却狼狈避让,这让她十分难以接受。 “麻绳专挑细处砍,戒心就是要逼退我们,再不出来,戒心跟你都快把这小子折腾死了。” 宴四海抖抖肩,示意她看昏迷的谢荷翁,“他与你可是很亲近的,你杀了戒心斋主以后,能再救活他?你以为你是半面善,懂复生之术?” “那还不是因为你站旁边看戏,你要是出手给他套个气泡,谢荷翁能被海水呛着吗?”阿善奴再次使劲儿,在他厚皮上磨牙。 宴四海听得侧目:“那是因为你学艺不精!这种隔绝音色的气泡是最最基本的法术,谁曾想你竟然不会!” 阿善奴理直气壮道:“我平时又用不到,不会多正常!” 你不会你还骄傲上了?叫你拜师学艺又不肯,以后有你吃苦的时候!宴四海忿忿然腹诽,大步跨进“韵海荷心”。 廉白真君端坐殿上,看着气鼓鼓归来的两头鲨鱼,和被扛在肩上的小幼崽。 “他怎么了?” 宴四海将昏迷的谢荷翁放了平躺在地,又将进入戒心斋后的情形禀告,而后道:“这幼崽无甚大碍,且让他修养两日,半面善那边,我自去处理。” 他实在不想带崽,顾虑太多,束手束脚的。 廉白真君走下丹壁,在谢荷翁近旁蹲下身,右手罩住他的脸,一道华光闪过,幼崽幽幽转醒。 其实谢荷翁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他昏倒以后,还能感知到外界的动静。 宴四海不想带他,他也暗恼自己太弱拖累队友,所以醒过来以后,直接求廉白真君,“今天如果没有我拖后腿,宴将军他们可能早就抓到半面善了,我以后只帮他们追踪,抓捕的时候,就不去了。” “就算没有你,他们也动不了戒心斋主。”廉白真君双手负背,慢慢踱步到气鼓鼓的阿善奴面前。 “你好奇为何四海要拦住你,不让你动手?戒心斋主明明那么弱,连你也打不过,他却带着你夹尾巴逃了出来,你觉得他是孬种对吗?” 这韵海林园为他所画,幻境中的一切动静难逃他的耳目,两头鲨鱼的争执,他自然也听到了。 在廉白真君面前,阿善奴还是很乖觉的,她点了点头,用求知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恩公。 “鬼族修行之法与生灵迥异,诡谲莫测,防不胜防,然而万年来比邻相处,大多也有应对之策。戒心斋主修行的,是连鬼族也忌惮的诅咒之术。依靠言词之力,无形无影,实难提防。” “在戒心诞生之初,便引得各方的忌惮和追杀,于是他主动发下毒誓,不会诅咒他人。” 廉白真君接着说道,“他选择了诅咒自己。一层又一层诅咒加诸自身,使自己从四处招摇的毒蛇,变成了一颗不碰无事,吃了必定会死的毒果,以此摆脱了四处逃亡的命运。” 这种果断舍弃出击,一力自保的生存智慧,叫廉白真君也忍不住感叹。 “因他的抉择,戒心斋得以稳居衢城一千四百年,屹立不倒。阿善奴,强者的定义不是单一的武力,你能杀死他,这不难,难的是应付那些他死以后必将应验的诅咒。” “你有把握,在杀死戒心斋主以后,于那些诡秘的诅咒之下活命吗?” 阿善奴摇头如风,“来衢城几百年了,我连杀了他会引发诅咒这事儿都不知道!更别说解除诅咒了!” 廉白真君见她低头沉思,又道:“你施法护卫同伴,这是很好的。可你要考虑同伴的种族,他不是海族,你的隔绝之术,可能会起反作用。” 阿善奴听得悻悻然,不好意思的去看谢荷翁。 谢荷翁一脸苦笑的回望她,“没事,也怪我太弱,拖大家后腿了。” “不怪你,你要是不倒下,我估计直接抽刀干架了,你还算救了我一命。” 说这话时,她眼睛快速的瞄了一下黑铁塔。 因为太弱而导致队友撤退的谢荷翁:“……” 真正实施撤退方案的宴四海:“……” 看看语塞的两个男子,又看看别扭的少女阿善奴,廉白真君忍不住笑起来:“四海,这番出行,也不算一无所获啊。” 真君兴致大好,叉着腰来回走了几步,“继续盯着戒心斋,若他能将半面善逼出来,我们便动手追捕,倘使他不能,我们还得搭把手。”谢荷翁好奇道:“真君刚才不是说戒心斋主很强吗?他在自己家里,还敌不过半面善吗?” 廉白真君扫了一眼自己的爱将,没开口。 面对两个幼崽投来的求知目光,宴四海摇头苦笑,他并不想要这种卖弄的机会。 然君王之意,不可违逆,他正色道:“半面善也与寻常鬼族不同。” 跨过生死一线,鬼族诞生之初,往往会忘却生前之事,变得混沌无知,徘徊在出生之地,凭着本能吞食生灵,制造杀孽。 故此,生灵大多是厌恶且畏惧鬼族的,哪怕是生前至亲好友,在相遇之时因害怕鬼魂纠缠,也大多不会相认。 自己忘却,亲友不认,鬼魂们修为增长神智清醒以后,便会给自己取一个新的名号,开启另一段新的命途。 而半面善不在此列。 他生前名叫藏仁,妖术卓绝,医术也十分了得,死后即刻化鬼,记得前事。 以生前之见识指引修行,自然事半功倍,他又仗着半块兽神面具,最终修成了往死轮、复生轮二术。 “什么是往死轮,什么又是复生轮?” 说话是阿善奴,她很爱听这种强者的传奇故事。 看着少女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宴四海不适应的清了清嗓子,“他掌握生死二气,对生者,御死气催命;对亡者,驱生气噬魂。两术并行,无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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