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犯了门规,回到师门挨顿罚,牧白实在是过意不去。 “江师兄,等等,等等,江师兄,我头突然又不痛了。”牧白赶紧上前拦他,好言相劝道,“不气不气,为了这种人生气,多不值当啊。” 此话一出,燕郎亭的眼睛蓦然睁大了些,手指骨都捏得咯噔咯噔作响。他现在更加确定,阿白是真的很生他的气! “那也不能惯着他!”江玉书气呼呼地说,“他刚刚说,你写信给他,要当他的魔妃,还说要气死师叔!这怎么可能?” 牧白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再度悄悄地抬眸往二楼看,先前,二楼没动静,还能说是奚华在打坐静修。 可方才动静那么大,奚华绝不可能没听见,这会儿还能在二楼坐得住……真是挺能沉得住气。 不过,也可能是奚华一个长辈,不想插手他们晚辈之间的事,也说不准。 深呼口气,牧白勉强道:“这个信吧,它……它只怕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燕郎亭上前两步,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举在半空中道,“信在此,你也敢说是误会?” 顿了顿,他盯着贴着别的男人站的牧白,眼里直冒火,“那要不要我当场读出来给大家听听,这信里都写了什么?” “……” 牧白一阵牙疼,额上的汗珠更密了。他突然有一种被公开处刑的错觉,真的很社死…… 这就跟被人当众朗诵自己写给别人的情书,有什么分别? 虽然,这信并不是牧白写的,但从他穿书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书里的牧白了。原主曾经的一切,都和他息息相关啊——虽然他不想承认。 牧白正寻思着,怎么态度强硬,又语气委婉地要求燕郎亭别念……哪知,江玉书这个憨憨,竟然高声叫嚣:“怕你啊,要念就念!啰嗦什么!” 牧白:“……”我特么的! 我真是谢谢您嘞,可别再说话了! “牧白,这可是你逼我的。”燕郎亭冷笑一声,竟还真把信抽了出来,作势要当场声情并茂地诵读! 他要大声诵读! 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阿白是多么地爱他! 又是多么地期盼着和他结为连理! 燕郎亭冷笑,一震手腕,就将信纸展开了,好像已经对信里内容熟读于心,竟然盯着牧白,就直接脱口一句:“我最爱的燕……” 牧白绝望又惊恐地伸手拦他:“别念!” 话音未落,自二楼之上,迎面一道极其凌厉的剑气袭来,电花石火间,就狠狠平削而来,这道剑气,绝非等闲之辈可以使出。 其中蕴藏的强悍气势,逼得燕郎亭不得不抬手阻挡,嘭的一声,狠狠撞上了他的扇面。他虎口猛然一痛,折扇差点脱手飞了出去。 声音戛然而止,一挥折扇,将这股劲势狠狠往一旁甩去。 不幸正中几名魔人身上,当场将几人打得飞灰湮灭。 “是谁?!”燕郎亭神色剧变,咬牙切齿道,“究竟是何方神圣?!” “啊,是师叔!”江玉书眼睛一亮,顿时焕如新生一般,猛然转头望向二楼,欣喜若狂地道,“师叔一出手,准打得燕郎亭落荒而逃!” 牧白则是满脸的惨不忍睹,下意识伸手挡了挡脸,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把我当空气,当空气,当空气! 可偏偏他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奚华冷漠的声音,从二楼上响起,缓缓唤了声:“牧白。” 是牧白,而不是小白,居然连名带姓喊他,这说明师尊现在很不高兴了。 牧白暗暗咬了咬牙,即便不情愿,但还是赶紧赔着笑脸,蹭蹭往前走了几步,特别狗腿地道:“师尊,您唤我?” “楼下如此吵闹,所为何事?” “其实没……”牧白刚要搪塞说,什么事都没有。 哪知燕郎亭却一把推开搀扶他的魔人,上前一步,攥着折扇拱手道:“原来是奚华真君,晚辈久仰大名。实不相瞒,晚辈此次前来,只为一事……” 牧白见情况不对,才刚要出声打断,哪知奚华却冷笑道:“本尊有在问你吗?” 而后竟一剑从二楼飞掠而下,嗡的一声,直冲燕郎亭的面门袭来,燕郎亭瞳孔剧颤,再度提扇阻挡,但他的修为很显然,远远比不上奚华。 第一次,他还能挡住奚华的一道剑气。 第二次,他却未能挡住奚华看似轻飘飘的一剑,整个人往后倒退数步,面色一白,一丝血色就从唇角溢了出来。 “真没规矩。” 奚华冷眼睨了他一眼,似乎并没有重伤他的意思,随手就把剑收了回来。 可饶是如此,燕郎亭还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他抬袖狠狠一擦唇上的血迹。 心道,好,很好。他记住奚华了。奚华往后可千万别落到他的手里,否则,他定然要让奚华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怪不得阿白这么畏惧奚华,想不到奚华的修为竟比传闻中,还要深不可测,只怕放眼魔界,只有父尊和兄尊,能同奚华一战了。 “牧白,师尊在问你话,为何不答?” 牧白狠狠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周身瞬间冰冷刺骨,如坠冰窟。 不仅是他有这种感觉,在场其他弟子,也各个面色发白,很显然都被奚华释|放的威压波及到了。 “师……师师尊,没……没什么事,就只是一些同龄人之间的小打小闹。”牧白硬着头皮道,才一抬头,脸色瞬间就苍白了许多。 因为他突然发现,原本该燕郎亭拿着的信,居然跑到了奚华的手里! 并且,奚华还垂眸凝视着手里的信纸! 这也就是说,原主写给燕郎亭的情书,被师尊看见了!!! 天呐! 社死了,社死了!! 牧白现在恨不得赶紧原地挖个坑,把自己活埋掉算了,那原本想好的措辞,也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 他绝望地想。 完了,完了,这下完蛋了啊。 “嗯,还有么?”奚华神情自若,深邃的目光终于从信上挪开了,沉沉地落在了牧白脸上,面无表情地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牧白摇了摇头。 还有很多求饶的话,他预备着今晚子时,脱了衣服,坐在师尊腿上扭的时候再说。 “真君,既然他没有话说,是否该轮到我了?”燕郎亭冷声道,“我可是有一肚子的话,想告诉真君!”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晚辈想,就以真君的聪慧,看了这信后,应该什么都明白了吧?真君一向悲天悯人,心系苍生,美名远扬到晚辈在魔界都早有耳闻,想必也是世间难得的正人君子,何不成人之美,成全我和牧白?” 牧白:“……” 求求你了啊,别说了,别再说了! 再说下去,别说燕郎亭要跪搓衣板了,牧白等会儿搞不好,也得找块搓衣板跪一跪。 燕郎亭胜券在握。 心道,如果奚华真君这都能忍,那他还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信上的内容,可谓是十分露|骨,开头就是一句,我最爱的燕哥哥,中间详细写了,阿白是如何如何想念燕哥哥,又是如何如何,想和他成亲,还在信里商量,日后寻几颗孕果,要给燕哥哥生儿育女,以及各种情意绵绵的甜言蜜语。 至于后面,全是阿白辱|骂师门,辱|骂奚华的话,在信里,阿白直言不讳,骂师门是个狼窝,骂奚华是个贱骨头,更是写下“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等等非常恶劣的字眼。 燕郎亭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他最喜欢中间的部分了。他十分确定,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人受得了这种程度的辱|骂! 并且也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今日但凡奚华敢伤阿白一分,他必定和奚华鱼死网破! 谁都不能伤他的阿白分毫! 哪知奚华看完之后,仍旧神情自若,甚至,还反问道:“信?什么信?不过是白纸一张罢了。” “胡说!这信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阿白不想回玉霄宗!也不想认回真君这位师尊!他想入我魔界,嫁给我当魔妃!” “不不不!没有没有!”牧白连连摆手,“误会,误会!这信不是我写的,真不是我写的啊!我能对天发誓的啊,这要是我写的,就让我……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了都没人埋,还不行吗?” 燕郎亭震惊:“阿白,你……”何故下如此重誓?就怕奚华怕成了这样? 呸呸呸,不作数! 通通不作数! 呸呸,如果誓言一定会灵验,那就灵验到他的身上来,千万不要伤阿白!! “小白,难道你也认为,师尊在胡言乱语么?”奚华竟然直接笑了起来,风轻云淡地抬手在信纸上抹了一下,伸手一扬,信纸就飞下了二楼。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大堂正中央。江玉书满脸好奇地凑过去细瞧,然后立马大喊:“真的没有字哎,是白纸一张!” 然后,他又冲着燕郎亭喊:“好啊你,居然胆敢败坏牧师弟的名声!” 燕郎亭神情一震,也下意识上前几步,定睛一看,果然是白纸一张! 不对! 一定是奚华刚刚动了手脚,一定是! “不可能!” 他猛地抬起头来,手指头攥得咯噔咯噔作响,然后大步流星地往牧白面前冲,沉声道:“你跟我走!” 牧白侧身一躲:“别过来!” 下一刻,奚华就闪现至了牧白面前,冷眼睨着燕郎亭,抬手一挥,燕郎亭再度抬扇,嘭的一声,这次直接被打出了客栈。 燕郎亭咬牙切齿,俊美的五官都变得狰狞扭曲起来,低头一瞥,他的白扇背面,竟然印了一个大大的“滚”字,白扇黑字,明显至极! 气急攻心之下,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魔人们纷纷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搀扶他,好言相劝,让他赶紧离开。 他不肯听劝,推开众人还要入客栈。就听奚华淡淡开口:“本座不喜杀戮,但不代表本座不会杀你。” 场上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牧白再度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心里直呼完蛋! 眼下这情形,分明就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他战战兢兢地,又开始了读心术,试图找出奚华和燕郎亭的破绽,好让他俩双双收手。 结果,牧白就只听见了燕郎亭的心声:我要是为救阿白,而遍体鳞伤,那阿白会不会给我包扎,喂药,再给我一个亲亲? 牧白:“……” 想死你吧! 燕子!你可长点心吧! 什么都敢想,早晚会害了你! “小白,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收场,才不会伤了两界的颜面?”奚华突然发难,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牧白,语气平稳地问,“还能熄了为师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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