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咬紧牙关,不肯泄出半声。 “你一向聪慧,对你而言,必定不算太难。你只需要记住口诀便可。”奚华一手捏诀,一手伸出一指,轻轻往牧白眉心一点。 一抹灵光,嗖的一下钻进了牧白的识海里。 牧白浑身一颤,只觉得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来,现在换你控水了,把水龙控好,控给师尊瞧瞧。若是控好了,今晚吃鱼,若是控不好——”奚华贴着他的耳畔,笑得更开心了,“那就吃人。” 牧白都没有做好准备,原本奔流不息的水龙,就瞬间安静下来了,奚华从旁呵了一声:“控水!” 他才堪堪如梦初醒,赶紧依照师尊传授他的心法口诀,捏诀控水。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水龙,也瞬间再度沸腾起来,在一片漆黑中横冲直撞。 牧白忍不住发出一声“呃”,声音黏腻得惊人。 他也突然明白过来奚华的真实用意了。 奚华这哪里是教他控水的法术,分明……分明就是让他自己给自己上刑啊! “怎么样?这控水之术,好不好玩?”奚华随手将牧白湿漉漉的额发,往旁边拨了拨,见他满头都是冷汗,又心疼地用衣袖给他擦拭。 “你是为师的徒弟,往后行走在外,代表着师门,还有为师的脸面。” “绝不可让外人轻瞧了你去。” “你爹娘既已离世,往后,你就把师尊当爹爹看待,只要你尊师重道,师尊一身本领,自当倾囊相授。” 牧白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耳边嗡嗡作响,压根就听不清楚奚华在说什么。 一直等奚华消失在了房间,他才堪堪缓过神来。 轰隆一声,升腾起来的水流,瞬间砸落回了澡桶之中。 洗澡水已经凉透了。 牧白却一点都不冷,浑身热气腾腾的。 又缓了很久,才慢吞吞地扶着桶沿,缓缓站起来。 那个药是真的很灵,身上竟然一点都不痛了,但就是隐隐发麻。 谢天谢地。 奚华终于离开了。 再不走的话,牧白都快断气了。 他不敢耽搁,生怕大师兄一会儿就过来了,赶紧起身去拿衣服,结果就看见衣服上,放了一张皱巴巴的纸。 竟然是之前他抽的纸签,上面有一行小字,写着:今晚子时,来为师房里,不见不散。 牧白忍不住当场爆了句粗口,太过分了! 实在是太过了! 这个老牛吃嫩草的老男人,还有没有一点节制了? 啊,就旱成了这样? 饶他一晚上,能踏马死啊? “我不会去的!”牧白抓过纸签,狠狠撕碎,咬牙切齿道,“我绝对不会去的!” “我今晚子时要是去找你,我就是汪汪乱叫的大黄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牧白狠狠咬紧牙关,抓过衣服就穿,却浑然没有发现,他穿的里衣根本就不是弟子服配套的。 弟子服的里衣虽然也是白的,但很素,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他现在穿的里衣上面,还用银线在衣领,袖口,还有衣摆上,绣了莲花纹路。 这是奚华的里衣,他特意偷梁换柱,让小白穿他的里衣,还特意在里衣上,设下了禁制。 除了小白和奚华之外,谁都无法脱下小白身上的里衣。 等牧白才一穿好衣服,外面就有人敲门:“牧师兄,下来吃饭了。” 牧白应了声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跟奚华怄气,也不能耽误他干饭。 索性就下楼吃饭去了。 才一出门,就看见大堂里热热闹闹的,弟子们三五个一桌,坐了好几桌,都已经吃起来了。 江玉书看见他下楼了,赶紧起身,抬手招呼他:“牧白,这里这里,快来,快来,就等你了!” “有什么好吃的呀?”牧白才一凑过去,就被江玉书拉坐下来。 一桌子就他们四个人,除了江家兄弟,还有林素秋。 “来,这是你要的清蒸鲈鱼,这个四喜丸子也好吃,还有这个,这个,这个,都挺好吃的,听说是这家店的招牌菜!” 江玉书站起来给他夹菜,江玉言给他端米饭,林素秋则是用手帕,擦拭干净筷子,然后自然无比地递到了牧白手里。 牧白一阵受宠若惊,他在家都没有这种待遇。方才在奚华跟前窝的火,也抛之脑后了。 “谢谢,谢谢,多谢三位师兄,那我就不客气了。” 牧白接过筷子,笑着道谢,再一低头,面前的碗都快堆成小山了。江玉书好像生怕他吃不饱一样,给他一下子夹了好多菜。 还告诉他,除了不能喝酒之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牧白夹了块鱼放嘴里,味道还行,听罢便问:“为啥不能喝酒?” 他其实想喝点酒,晚上好壮壮胆的。 “这是师叔的规矩,说是喝酒误事,只要是跟着师叔下山,都不允许喝酒,来,你喝点鸽子汤,这个汤我刚刚尝了,鲜得很,你多喝点。” 牧白点了点头,又低头吃了几口,然后他抬头,又问:“你们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没啊,没啊。”江玉书连连摇头。 “真的没有?”可是这三个人的表现很奇怪啊,无缘无故,突然对他这么好。 江玉言笑道:“没什么,就是师叔刚刚喊我们去,说你太瘦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让我们照顾好你。”还说,回山之前,牧白必须比现在胖一圈,要不然三人通通挨罚。 虽然师叔此举毫无道理,但师叔行事毫无道理的时候,那多了去了,比这更离谱的时候都有。 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林素秋心里吃味得紧,师尊从来都没有对谁,像对牧白这样好过,从来没有。 他心里闷,根本吃不下东西。 才吃几口,就借口出去透透气。 牧白“哦”了一声,又低头继续吃饭,吃了没一会儿,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一群身着黑色轻甲,面覆黑金色面具的人,从外头走了进来,气势汹汹的,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 率先走进来的自动分成两排,很快又从后面飘出了一道红影,牧白抬眸一瞥,就见是个很年轻,也很俊的公子。 穿得很招摇,一身红,头上装饰着很奇怪的,有棱有角的头饰,手里攥着一把白扇,上面一个很大的墨字:燕。 牧白猜测,这应该是哪个宗门的人,兴许江家兄弟也认识。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那红衣公子就冲他们的方向,略拱了拱手。 江家兄弟也起身回礼,然后又各自落座,继续吃饭了。 牧白压低声儿问:“这是哪个宗门的弟子啊?打扮得挺招摇,是你之前说的,仙府的弟子么?” “仙府?你还真敢说啊!”江玉书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他们跟仙门可沾不上半点关系。” “那他们是……?” 江玉书:“魔界之人,最中间那个穿红衣服的,就是魔界的小魔君,名叫燕……燕什么来着,哥?” 江玉言:“燕郎亭。” “对对对,就叫燕郎亭,反正你别去招惹他,他一向睚眦必报,心眼比针眼都小,就是一坏种。”江玉书低头喝鸽子汤,“啊,好鲜啊。” 牧白一阵惊诧,忙道:“魔界的人?自古正邪不两立,你们既然都知道,他们是魔界的人,刚刚还打什么招呼?” “是他先跟我们打招呼的啊,”江玉书抬头,满脸不解,“谁跟你说,正邪不两立的?同为修道之人,我们修我们的,他们修他们的,井水不犯河水。” “魔界近百年来,可是为人间做了不少好事,我前段时间,还看见魔族人搀扶年迈的老太太过马路呢。” “再说了,仙门自诩正道,这些年还不是出了很多败类?他们花天酒地,衣|冠|禽|兽,只知道风流快活……” 牧白:“……” 突然有被内涵到,仙门败类说的是他牧家吗? 看来,这个修真界和他以往想象得不太一样,各界相处得还挺好的。魔界的人和仙门的弟子,能够光明正大地打招呼。 也可以在人间招摇过市。 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挺好。 人类终极愿望,世界和平。 牧白低头喝汤。 岁月静好。 “我说,牧白,你看我都千里迢迢的,从魔界赶来寻你了,你见了我,连个招呼都不打,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牧白:“?” 他抬头,满脸迷茫:“啊?”他们认识? 燕郎亭坐在板凳上,身后站了一堆人,他徐徐摇着折扇,笑容诡异:“不是你自己传书过来,说你不想回玉霄宗了,想入我魔界,嫁给我当魔妃,气死你师尊。” “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牧白:“?” “所以,我来了。”燕郎亭拢起折扇,敲了敲桌面,“还把聘礼都带来了,你现在跟不跟我走?” 牧白:“!” 有这回事?阿统没跟他说啊! 原来,原主还有个老相好啊? 嘶。 危! 大写的危! 奚华要是知道,他在外头跟魔界的小魔君还有一腿,指不定要把他第三条腿都打折了!
第43章 小白又抖又欠虐的旧爱 江玉书愣了愣, 左右环顾一圈,然后灵魂发问:“聘礼?哪呢,哪呢?” 燕郎亭笑道:“你又不嫁我, 问我聘礼作甚?”他又抬眸, 目光凌厉地望向了牧白,笑容更深了, “这人间的饭菜,哪里比得上我魔界的珍馐佳酿?” “你放心,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挑选良辰吉日, 便可在魔界举行大婚,到时候摆上个几千来桌, 让六界众生,都跟着沾沾你我的喜气。” “那也许不能如你所愿了,”牧白把嘴里最后一口饭菜吞咽下去, 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未来三年,都不可能婚嫁。” “为何?” “为何……你还没听说吗?”江玉书震惊道, “牧家几天之前, 满门覆灭,上上下下死了好几百口人, 现如今就只剩下牧白一人了。他得为族人守孝三年,如何能婚嫁?” 燕郎亭蹙眉道:“这是你们仙门的风俗么?在我们魔界没有这种说法。”他父尊前脚尸体凉透, 他后脚让人把小娘洗刷干净, 送他房里, 晚上就洞房花烛, 都不是什么大事。 顿了顿, 他又面露歉意地道,“牧白,你家突逢大难,你怎么不差人给我通风报信?” “哎,哎!等等,这不可能!牧家被灭门,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一样,短短一夜时间,就传遍了六界,你们魔界不是向来对外宣称消息灵通,连犄角旮旯里的耗子生了几窝都知道吗?没理由这么大的事情,你还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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