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墨雪衣墨大人,”苏墨秋笑了笑,“倘若有朝一日你蒙冤入狱,你是希望落在长公主手里,还是希望落在秉公执法的墨大人手里?” 苏墨秋等了一阵,确认徐定远不再开口之后才道:“不说话了?不滔滔不绝了?那好,看来本相的话说进了你的心里,那你应该愿意听本相再说几句?”
第94章 反间 “你虽然是卢深岭的人, 但应该很早就认识长公主?”苏墨秋道,“毕竟她和你那位卢大人关系匪浅,你应该那个时候就见过她几面, 或者甚至负责帮他们传递消息。” “不过那个时候你应该还不能够算是长公主的人, 至于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密切的联系,我不知道,我只能猜猜, ”苏墨秋又道,“我猜,是你想绑架我不成, 抓走了裴长德那一次?” 苏墨秋等了等,见徐定远缄默不言又继续道:“不说话,那就是我猜对了?” “别站着,来, 坐下说,”苏墨秋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管家,“你也别看着, 也坐。” “相爷,我、我不敢……”管家哆嗦着道,“我对不住相爷, 我……” “行了行了,先坐。” “说你是长公主派进来的眼线,我觉得也不是很准确, ”苏墨秋率先示范坐了下来, “毕竟你应该是个不太想卷入权力风波的人, 不然你也不会东躲西藏那么多年,甚至不惜更名改姓。所以我猜, 目前也只是她在利用你,你有一些东西在她手上,可能是某种把柄,也可能是某个在意的人。” “怎么样,本相猜的对不对?” “……还不说话,再不说话我真把你扔白鹭阁了啊,”苏墨秋瞧着徐定远,“我告诉你这一次来的人不仅有墨雪衣,还有晏无霜,我真想让他们对付你张张嘴就行了啊。” 徐定远伸手抹了一把脸,没想到不仅没收到一句苏墨秋的准话,自己倒是快交了底:“……差、差不多吧。” “这就对了,该说话的时候就是要说话,”苏墨秋道,“来,我没罚你站着,坐下说。” “方才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你放心,我确实没有证据,”苏墨秋又道,“我还有第三个猜测,你要不要也听一听?” “长公主想要拉拢白鹭阁的人为己所用并不难,从前的赵子鱼和唐落云多多少少都和她有关系,”苏墨秋身上还是有些疼,他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她这一次为什么选了你,我想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她记得你,也是因为你知道宣闻玉一直隐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长公主只有捏住你,她来日才有可能掌握住宣闻玉。” 徐定远沉默须臾,才道:“看来苏相是铁了心不会和长公主合作了?” 苏墨秋瞄了他一眼:“你还没死心啊。” “这世上能有几个人懂你的苦心?”徐定远摇摇头,“恐怕没有吧,我只是觉得不值得。” 沈慕安方才一直静听不语,此刻伸手掀开帘帐,沉声道:“若是朕能懂他呢?” “……陛下!”徐定远心里一惊,手中捏住的茶杯当场落地碎裂,“陛下,臣……” 沈慕安冲着墨雪衣微微昂首:“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别让他不明不白地死了。” “是,”墨雪衣拉起来了徐定远,“走吧,去叙叙旧。” 苏墨秋搭在案几上的手也停住了,沈慕安眼中无波无澜,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方才所说的一切悲苦孤心,他都听到了。 “陛下……”苏墨秋才反应过来,摇摇晃晃地起身就要行礼。 “坐,”沈慕安道,“还这么见外吗?” “陛下,我……”苏墨秋有些语无伦次,“他是我府上的人,这一次消息泄露,我也有责任。陛下,微臣已经想好了,这一次不仅他要受罚,微臣也得——” 沈慕安打断了他:“不用。” “不,”苏墨秋道,“赏罚分明才可服众。更何况这其中若是有些差错,恐怕不仅仅是要前功尽弃,还要连累陛下以及数万将士,管家有错,徐定远有罪,微臣也难辞其咎。” “你这个人,”沈慕安一时也有些无奈,“你这时候跟朕犯什么倔呢?如今这不都没有事吗?朕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么容易就能被人逼入绝境,就算真有事朕也有后续安排。” “可是你真出事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这话出口得太快了,连苏墨秋都没意识到情急之下一瞬间说了什么,自己都有些愣了。 “陛下……” 沈慕安唇瓣颤动,良久也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只是颤着叫了声:“苏墨秋你……” “……微臣口不择言,陛下恕罪。” 沈慕安反倒轻轻笑了笑,笑意里既有苦涩也有些许欣慰:“想听人一句真心话,不容易啊。” —————— “前日被述律丹收买的人该处理的都处理过了,”晏无霜两手交叠,“这人还真是不好对付。依我看呐,对付匈奴就得速战速决,要是让他们得以喘息,麻烦就大了。” “那就得先解决述律丹,”墨雪衣道,“赫连冲并无大才,述律丹要是不在了,料想他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杀了他最简单,”晏无霜道,“只是人恐怕不好找。” 墨雪衣没急着接话,而是看向了苏墨秋。 “玄卿,你心里有事情?”墨雪衣问,“在想什么呢?” “看来苏相有办法?” 苏墨秋只是垂眼看着地图,缄默不言。 “巧得很,我也有个想法,”晏无霜随意地抖了抖腿,“要不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看看苏相和我想的是不是一回事?” 苏墨秋平静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想说反间计,对吗?” “嗯,都说苏相足智多谋,看来不假,”晏无霜一边点头一边道,“述律丹原本是赫连伦的人,赫连冲和他这个弟弟积怨已久,多半对于述律丹也有不满。加上一连两次匈奴针对我们的行动都以失败告终,这个节骨眼上,赫连冲很有可能已经对述律丹有疑心了,只要我们再加一把火,那就不用我们亲自动手,他们自己就会乱起来。” 墨雪衣看着苏墨秋:“你怎么看?” “我……” 苏墨秋犹豫了。 他自小便听母亲讲过自投汨罗江的屈原、风波亭下的岳飞还有刑场上的于谦。 他最见不得忠贞之人走投无路,蒙冤而死。 “……都是各为其主罢了,他也没有带人做过烧杀抢掠的恶行,对于匈奴来说,他算是个忠臣,”苏墨秋道,“把一个忠贞之人朝绝路上逼,我做不到问心无愧。” “这……”晏无霜道,“苏相啊,不是我说,现在这个时候,咱们不应该对匈奴人仁慈。” 苏墨秋摆了摆手:“你不用提醒我,大是大非上我分得清。” “我只是想,你们能不能给他留一条活路,至少让他在山穷水尽的时候,能来投奔我们。” —————— 几日后,平凉城。 “哥,”述律堂摘了朵花,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述律丹的桌子上,“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乖,”述律丹摸了摸弟弟的头,“很快就能回去的,只是哥哥现在有点忙而已。” “嗯。”述律堂蹲在一旁,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哥你带我回去吗?” “当然啊,”述律丹放下了笔,“哪一次哥哥不是带你回家的,你怎么这么问。” “大人,”下属乌若留道,“单于找您。” 述律丹神色不似方才轻松,他面色微沉道:“可有说是什么事?” “……这倒没有。” “你看好我弟弟,”述律丹轻声道,“如果有什么异常,你不用管我,立刻带他离开。” “大人,等等……”乌若留叫住了述律丹,“大人,如果真有什么事,我能带他去哪儿?” “朝北到柔然去,朝西去南凉都可以,”述律丹道,“你放心,那里也有我的旧部,会接应你们的。我要是真的出事了,单于他未必那么快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交代完这一切后,述律丹反而浑身一松,他快步走到了殿内,跪下道:“不知单于找我所为何事。” 赫连冲把收到的密报放到了一边:“一连两次行动都未能成功,述律丹,你不应该给出一个解释么?” “功败垂成,微臣难辞其咎,”述律丹道,“微臣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微臣愿受责罚。” “事到如今,你自然是无话可说,”赫连冲冷笑道,“述律丹,你怕不是已经和大魏之人相互勾结,打算来取我的性命!” “单于,”述律丹不可置信地抬头,“我绝无此心,我……” “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一连两次了,为什么失败?”赫连冲怒道,“还有,魏国那个密探楚西辞落到你手里多久了?你为什么迟迟不肯杀他?” “……单于,他是魏国密探头子,留着他自然有大用,”述律丹道,“再说了我们也需要他来换回自己人,我们——” “你给我住口!” 赫连冲哗啦一声推翻了面前厚厚一沓奏报。 “我让你除掉赫连伦,可他那一次为什么还活着?”赫连冲开始和述律丹翻旧账,“要么是你办事不力,要么是你早有二心!你自己说,你是哪一种?!” “单于,”述律丹苦苦相劝,“眼下大敌当前,您万万不能听信小人谗言,我……” “小人,”赫连冲冷哼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看,谁是小人?我看你才像反复无常两面三刀的小人!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
第95章 假戏 外头没那么冷了, 可营里照例还是烧了炭火,苏墨秋盖着被子闭了会眼,总觉得睡不着。 ……倒也不是热, 而是身边此刻还睡了个人。 苏墨秋偏头去看沈慕安, 他大概已经陷入了熟睡,呼吸声均匀而平稳。 苏墨秋翻了个身。 没想到他翻身的时候触到了沈慕安的被角,大概是出于警惕的本能, 沈慕安立马睁开了眼睛。 “……没睡着,还是突然醒了?” “睡不着,”苏墨秋见状只得又翻了回去, “微臣……微臣长这么大头一回跟男人睡觉。” 沈慕安琢磨着这句“头一回和男人”:“你以前跟女人睡过?”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苏墨秋连忙否认,“陛下, 微臣向来守身如玉。” “……哎,也不是,”苏墨秋转念一想, “小的时候跟我娘一块睡过。” 沈慕安险些白他一眼:“你觉得朕会在意的是这个吗?” 苏墨秋轻轻嘶了声:“微臣这样,是不是有种蓄谋已久只为爬陛下龙床的感觉?” 沈慕安平静道:“你想打地铺也可以。” “……微臣还是选择龙床,”苏墨秋麻溜地裹紧被子, “谢陛下不踢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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