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新来了一群壮丁,哪有不使用的机会? “可以有提示吗?”宁颂试探着问。 在上两关里,宁颂敏锐地发现测试的标准并不严格,有许多可以变动的地方。 当然,前提是他提出来。 “你想要什么提示?”果然,师兄好奇地问道。 宁颂想了想,问道:“我想看改卷夫子的文章。” 了解判卷人的风格,是判断文章好坏的第一步。 “可以。” 师兄赞同地看了宁颂一眼:“不愧是案首。” 宁颂的切入点受到了师兄的称赞。 看完了判卷夫子的风格,宁颂能够大致地判断出最好与最坏的那一波,最后却卡在了中间第四五六的排序上。 这三张卷子水平大致相同,在笔迹相同的情况下,很难判别出好坏。 唯一的办法,是观点。 宁颂想了想,将那位文笔稍差,但是论据更详实的卷子放在了前面。 “不改了?” “不改。” “恭喜你!” 藏书阁的师兄点点头:“虽然五和六是并列的,但是我就算你对了。” 第三关过了,藏书阁的师兄当场兑现这次入门测试的奖励。 “你先提要什么,然后我再去问问师长。” 作为第一名,宁颂有可以提要求的权利。 宁颂沉默片刻,将目光放在眼前的策论上——既然到白鹿书院读书,他为的显然不是别的,而是如何提高自己的学业水平。 “我想与这位认识一下。” 宁颂拿起了一份考卷,对师兄说道。 那一份考卷的策论水平,在宁颂看来与其他人有着质的不同,相比起那位评卷的夫子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颂想要同对方交流一番。 “这张吗,你等下哦。”师兄语气微妙地看了一眼卷子,又看了一眼策论,最终点点头,“我帮你问问看看行不行。” 师兄这一问,就问了半日。 在这过程中,宁颂带着宁木与宁木逛完了书院,还围观了新入学学子们的惨状。 “相比起来我们真幸福啊。” 到了下午,就在宁颂认为这事儿没结果时,师兄找他:“可以,人马上到。” 从这句话里,宁颂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很快,他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白日还在临州按察使府中处理公事的凌大人,此时竟然骑着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师兄一本正经地同他解释:“你看的那个文章,是大师兄早年求学时写的。” 他听说宁颂想见大师兄,于是好奇去问了一句,没想到大师兄竟然愿意不远百里,风尘仆仆地骑马赶过来。 明日并不休沐,想必是此刻见了,晚上又要起码赶回去。 “看来大师兄是真的很喜欢你。”藏书阁师兄笑眯眯地说。 这本是一句客气话,哪想到这句话说完,他一转眼,却发现无论是大师兄也好,还是新来的宁师弟也好,两人都不自在地移开了眼。
第56章 晚饭时间, 宁颂家中。 吴管家将做好的菜端上来,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正在同宁淼、宁木说话的凌大人,而又神情复杂地转过身, 去了灶房帮忙。 离开时, 他路过了宁颂, 递给了宁颂一个疑惑的眼神, 仿佛是在问他怎么回事。 宁颂:“……”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此情此景。 说实话,宁颂本人也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他只不过是在入学测试的最后一关里, 提出了自己想见一见某一篇策论作者的要求。 结果凌大人就来了。 对于这一回不在计划之内的会面, 在初见时, 双方确实有些不自在。 可没过多长时间, 对方似乎就调整好了状态, 并且主动地问他是否可以去他家做客。 宁颂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有什么必要拒绝一位前辈, 还是人品与学业水平都值得称赞的人? 更何况,双方之前还有一些旧的缘分。 如此, 见宁颂应允, 凌大人就欣然同行,跟着宁颂的脚步去到了他的家中。 紧接着就是眼前看到的这一幕了—— 宁淼与宁木两人围在凌大人身边,同他说话。非但如此,宁淼还颇为主动地拿出了自己的习字本, 给凌大人展示自己的功课。 “写得不错。” 对于小姑娘的作品, 凌恒看得相当认真, 非但从头到尾仔细地过了一遍,还侧过头,仔细地询问宁淼问题。 宁淼答得也很认真。 一大一小说了几句, 凌恒不知道说了什么,宁淼屡屡点头, 最终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看来宁淼很喜欢凌大人。” 客人同宁淼讨论学习,刘大娘不愿意打扰,早早地避开了。等她忙完灶房里的活计,转身出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同宁颂道。 “是啊。” 宁颂表示,他这一句赞同里,绝对没有任何吃味的成分在。 明明在他刚穿越过来时,宁淼还是一副谁都不相信的小模样,他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取得了小姑娘的信任。 可谁知道,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宁淼就与凌大人建立起良好的联系了。 凌大人有这么好吗? 宁颂的这一点儿内心戏并没有让旁人发现,只是在吴管家将所有饭菜都端上桌时,他提醒几人。 “该吃饭了。” “好。”对话被中断,凌恒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来,只是温和地同宁木说道:“等会儿我们继续说。” 在被打断之前,凌恒正在宁木说白鹿书院里小狗的事。 偶尔听到了几句片段的宁颂心情复杂,他自个儿都不知道宁木什么时候看的小狗。 食不言,寝不语,在吃饭时,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一顿饭吃得颇为安静。 饭后,凌恒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与宁木说完了小狗的故事,才抬起头来,望向宁颂:“聊聊?” “……嗯。” 也不知道是被对方迫人的相貌还是熟稔的态度所震慑,宁颂愣了一秒钟,才答应道。 两人交谈的场景是在书院的池塘边。 晚霞还未落下,映照得半边天空红彤彤的。近处,三三两两的学子步履匆匆,只剩下野鸭子在池塘里游来荡去。 “你对这篇文章有什么看法?” 虽说曾经有过相处的经历,可与凌大人同行,仍然会让宁颂有一种拘谨的、无话可说的感觉。 ——如果凌大人是个哑巴就好了。 回头来看,在凌恒受伤的过程中,对方身体不适,为了忍受痛苦而极少说话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反倒是好事。 但好在目前话题看来不用自己找。 聊起了专业问题,宁颂很快将乱七八糟的杂念抛出脑海,专注于自己看到的那篇文章。 对于这篇文章,宁颂之所以选为第一当然是有理由的。 虽说行文的流畅程度不如另外一篇,但好在内容丰富,用典工整,无论是阅历还是见地,都比另外一篇好得多。 在他的想象中,这应当是一位年过四旬的老举子写出来的文章。 “那年我十八岁。” 听到宁颂的猜测,凌恒看了他一眼,冷静地说。 “……我是在称赞您笔力老到。”被这样的眼神看过来,宁颂不由自主地说道。 “你是在说我老。” 宁颂:“……” 算算凌大人的年龄,如今的凌大人在宁颂面前,也确实算不上是年轻。 “没关系,我不在意。” 宁颂无话可说了,与凌大人大眼瞪小眼。 “我逗你的。” 见宁颂一脸呆滞,凌大人终于忍不住乐了,笑了一声,宛如冰雪融化,瞬间化解了两人之间略有呆滞的气氛。 “我怎么感觉你有些怕我,之前不是这样的。” 凌大人所说的“之前”,是他受伤时发生的事情——那时候他倒在宁颂窗前,是被宁颂如同麻袋一样拖回家的。 当时他穿的那套衣服上,还有宁颂手上沾了血,悄悄擦在他身上的痕迹。 “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宁颂再次感慨:哑巴美人多好啊。 凌大人不说话的时候,如同是一幅美人图。 撇开这些为了活跃气氛而掰扯的时间之外,凌大人开始履行他作为大师兄的职责,为他讲述这一篇策论的背景和写作思路。 一篇文章,自己阅读与听创作者讲完全是不一样的体验。 凌大人讲了这个选题的内容,怎么破题,怎么点题,甚至还有参考。 “这一篇算是一个习作,目的是为了学习一种新的结构。” 说罢,告诉了宁颂他学习的那一篇的来源。 宁颂恨不得立刻拿出笔来记。 这等隐藏在创作背后的思路,是宁颂单单读一百次策论,都得不来的东西。 凌大人本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宁颂的想法,在讲完自己的文章之后,开始拿宁颂的文章举例。 在他看来,宁颂的策论往往胜在立意新,论点有趣,论据详实上,但文采和用典,都还差得多。 许多文章,明明是可以稍加修饰就写的更好,可宁颂似乎总是欠缺了这一点。 “俗话说,杀鸡焉用牛刀。可你的每一篇文章,都在这样做。” 说到这里时,凌大人忍不住睨了宁颂一眼。 旁人买一件东西需要花一两银子,可宁颂非要给店家一百两。 这是凌恒对于宁颂文章的直观感受。 宁颂不由得咳嗽一声。 他总不能说,他正儿八经读书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年,有些典故,他是真不知道啊。 或许是感觉到了宁颂的心虚,凌大人并没有再将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去,只是按部就班地分析完了宁颂的所有文章。 “既然来了书院,就抓住时间,多看点书。” 做时文这件事,以宁颂的聪明,大量翻看阅读会试、乡试的文章,自然会总结出许多的规则与范式。 《四书》《五经》统共这么些内容,出题范围有限,说不定还能提前押中题目。 可这并不是白鹿书院所倡导的东西,也不是凌恒本人想要看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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