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完了郑夫子,又被拉着做了一回讲座,宁颂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回乡之旅。 在返回临州的路上,宁颂想到了郑夫子的选择,心中颇为感慨。 “哥哥,怎么了?”马车上没办法读书写字,宁淼无聊地拉着宁颂说话。 “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 郑夫子找到了他喜欢做的事情,那他呢? 还好,对于恩师的选择,宁颂的心中虽然生出一些彷徨来,但很快就被忙碌的现实唤回了注意力。 正式入学之前,他仍然还有问题需要解决。 “颂哥儿,这些都让他们带走哈?” 在回到临州的第二日,宁颂拜托吴管家,帮忙找了个牙人,将之前收的礼物处理掉。 牙人早已经习惯了帮人处理这样的事务,区区一个时辰的功夫,就估价加上运输,全部都搞定了。 “宁老爷这块玉佩出不出?” 之前宁颂考中案首时,杂七杂八的人来道贺,送来的礼物层次不齐,堆了半个屋子,这一回都让人打包带走。 只是牙人其他的看不上眼,却看上了宁颂身上挂的这块玉佩。 “……您这块玉佩,少说得这个数。” 牙人比划了一个五。 “去!”吴管家哪想到牙人能来这一出,连忙驱赶他,“你觉得我们是缺这点儿钱的人吗?” 被管家提醒,牙人连忙道歉:“抱歉抱歉,多有得罪,我是职业病。” 话虽如此,在离开时,牙人仍然依依不舍地提了一句:“如果您那日不想要了,记得优先找我哈。” 闻言,在牙人离开时,宁颂没忍住摸了一下玉佩。 想了想,最后还是打算妥帖地收了起来。 回家,处理房子,收拾家具,等到九月底时,宁颂彻底打理完了杂务,在白鹿书院山脚下租了一间房子。 因为宁颂考试的缘故,刘大郎在临州府干了许久,近日恰好有了新的工作机会,干脆入职了。 新的活计比较忙,加上手下又有了下属需要看顾,刘大郎便没有精力日日往返于书院与店之间,只好在府城内重新找了房子。 “聚散总有时,颂哥儿。” 虽然刘大郎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日,可分别来临时,他仍然觉得有些伤感。 “你在乱说什么?” 对于这个从穿越之后便照看自己的兄长,宁颂听到对方这样说话,忍不住皱眉。 “都在临州,有什么聚散不聚散的?” 刘大郎无法与宁颂一家人一起生活,可刘大娘在犹豫了几日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同宁颂三人一起去白鹿书院。 “我舍不得两个孩子。” 与宁淼与宁木相处这么久,刘大娘早已经习惯了与宁家人一起生活。相比之下,刘大郎一大把年纪,并不需要她照看。 与其看儿子那张脸,倒不如帮颂哥儿带弟弟妹妹。 反正颂哥儿不会亏待她。 对于刘大娘的选择,宁颂感激不已,商量着给了刘大娘薪水。 “您千万别与我客气。” 东家听说了,将吴管家也派给了宁颂。 “外面有个跑腿的比较方便。” 吴管家得到消息,第二日就跑来了——笑话,比起守着临州的空房子,他当然更愿意烧宁颂这个热灶。 有了刘大娘与吴管家的帮忙,搬家很快结束,连打扫、购置家具都不用宁颂操心。 剩下的时间,宁颂都用来温书了。 当然,这书也没温多久,吴管家就欲言又止地找到了宁颂,告诉他隔壁的房子租出去了。 “是临王世子租的。” 没过多久,邻居的礼物就送来了。 先是送吃的,再送屏风摆件儿,最后连布料都送。 吴管家从震惊,再到惊骇,最后变成了麻木。 终于,在入了秋,四处都在吃螃蟹时,隔壁送了一桶大宅蟹并一个厨子时,宁颂终于忍不住了。 “出来。”宁颂冷着脸敲隔壁的门。 “……颂哥儿。”不一会儿,门的缝隙里探出一张脸来,储玉期期艾艾地说: “好巧,怎么在这里遇见你。” “你、你没生我的气吧?”
第54章 “这是苏州那边送来的枣泥麻饼, 还有福建送来的桂圆,颂哥儿快尝尝。” 进了门,坐在桌前, 储玉殷勤地招呼着宁颂。 他身边服侍的人倒了一杯茶水, 倒完之后, 隐晦地看了宁颂一眼。 宁颂刚吃过饭, 并不感觉到饥饿,但见储玉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沉默片刻, 还是拿起了一块点心吃。 见状, 储玉松了一口气。 颂哥儿肯动手, 那就是没有那么生气的意思。 点心吃了, 茶也喝了, 宁颂放下了杯子,目光在储玉身上不知晓名字, 但看起来就很华贵的衣服上停了片刻, 开口道: “说吧,怎么回事。” 储玉身边的人又因为宁颂不怎么客气的语气而惊讶,默默地又看了宁颂一眼。 “胡伯,你先出去。” 由于这两次望向宁颂的动作太过于明显, 储玉不悦地皱了皱眉, 吩咐身边人先去外面。 “是。” 被称为“胡伯”的人神色不变, 微微垂下眼睛,放下了茶壶,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这是我府里给安排的人。”储玉说道。 宁颂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见宁颂没有别的反应, 储玉说起了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简而言之,就是多年之前, 临王打猎时遇到了储玉的母亲,两人春风一度之后有了储玉。 但储玉的母亲不想进入达官贵人的府邸里当妾,于是就隐瞒了这个消息,直到后来临走前才告诉了储玉这个消息。 为的就是将选择权交到储玉自己手里。 对于临王这个未知的父亲,储玉一开始没有多想认,更不想趟入临王府这个未知的环境里,因此一直拖延着不想来临州。 这一回来府城考试,实在是拖不住了。 何况,因为储玉的长相与临王很像,当他考完县试之后,临王府就收到了消息。 昔日临王府里子嗣虽然不多,可也有一两人,可几年前那位王孙生了病去世,因此储玉这点骨血也变得贵重起来。 在被发现之后,几乎没有多少就认了亲。 在到了府城之后,储玉住的亲戚家,当然也是指的是临王府。 考完府试之后,听说宁颂想要进入白鹿书院,储玉想了想,也跟了过来。 只是,这个时候他的身份就没办法再瞒了。 “……总之,就是这样。” 储玉在说完自己的遭遇之后,眼巴巴地看着宁颂,生怕宁颂生气,责怪他之前的隐瞒。 “之前一切没有定下来,也不方便与你说。” 对于此,储玉还专门解释了一句。 对于储玉的选择,宁颂想了又想,也没觉得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他是储玉的朋友,又不是对方的家人,哪能管到这么宽。 何况,储玉认了亲,回了家,还没忘记考府试和院试,想起来也是不忘初心的代表了。 “恭喜你。” 宁颂这一声恭喜,说得真情实感。不光是为了储玉的前程,也是为了对方能够找到亲人,不再独自一个人。 “这有什么可恭喜的。”储玉苦笑了一下。 由于宁颂的态度平静而稳定,在无形之中也让储玉安静了下来。 听到这一句寒暄,储玉满肚子的苦水忍不住往外倒。 认回父亲固然好,可连带着的麻烦一套接着一套,除了复杂的临王府后宅之外,临王本人也是一个不好相处的。 就在昨日,储玉才刚刚同这位便宜父亲吵了一架。 对方非但不满意他继续读书,还打算干预他的婚事。这让一直以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的储玉非常不满。 “他怎么那么霸道?” 储玉拧着眉头。 对于旁人家里的事情,宁颂当然不好置喙,只是安静地听着储玉诉说。 果然,在茶喝了两盏,储玉终于安静下来了,抱歉地道:“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关系。” 收了储玉这么多礼物,宁颂还没有到这点儿抱怨都没耐心听的地步。 只不过,从储玉的抱怨中,宁颂察觉到的问题,并不是储玉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所遇到的人际交往问题,而是一种人生目标忽然改变的迷茫。 “或许,你可以给自己一点儿时间,学着去做这个世子。” 喝完了茶,宁颂想了想,建议道。 “……学着做世子?” 如果说在过往所遇到过的这些人里,需要排列“值得信任的人”前几的话,储玉认为,排在榜首的人非宁颂不可。 宁颂有着许多人不具备的特质,储玉将其定义为“生活的智慧”。 似乎有在旁人看来很是困难的事情,放在宁颂面前,就会被处理得很简单——储玉需要对方的帮助。 “虽然这样形容有些不合适,可如今你的状况,与你之前新得到一份差事的情况是一样。” 被认回王府,人生地不熟,又忽然间获得一个新的角色,储玉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样适应自己的新生活。 更何况,目前他的位置很微妙,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似乎只要一出错,就会被发现一样。 而这样的想法是让人不舒适的。 处于这样的想法中,储玉无论干什么都觉得暴躁,这份烦躁无法发泄,很容易被归结到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的头上去。 “你想想自己是怎么胜任之前的每一份活计的。” 随着宁颂的描述,储玉逐渐将纯粹的情绪抛开,开始试图思考这件事的本质。 将“临王府世子”这个身份当做一份工作,听起来似乎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若是仔细想来,似乎与他往日为了生存所找的那些活计没有什么不同—— 他通过这个身份获得了切切实实的好处,无论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有,而他所要付出的,是对于未来的规划,他的部分自由,还有他的时间。 可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他似乎只看到了自己生活的变化,而没有对自己所要付出的东西有确切的概念。 事实上,在进入临王府之后,他的脑子一直都是懵的,根本没能静下心来思考这件事。 “你说得对。” 将问题拉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储玉便能够重新找回思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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