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石峋看到叶羁怀院子里的摆设没有丝毫变化,那架秋千也还在,只是看起来更老了些。 他问阿福:“你家少爷什么时候说的?” 阿福答:“就今早。” 路石峋问:“那你家少爷没同你说,我现在是皇帝,想住哪都可以?” 路石峋没想到,他话音刚落,阿福竟然举起扫帚就横扫过来。 路石峋没费什么力气躲开,但更多的却是不解。 “臭阿福!你打我做什么?” 阿福也不跟路石峋费口舌,路石峋跑他就追,大有一副不把人揍趴下不罢休的架势。 路石峋躲到秋千后头,还是挨了阿福一下子,指着对面的人道:“你先告诉我,你凭什么打我!” 阿福看到路石峋抓着秋千更气了,用扫帚把狠狠敲了下路石峋的手指背,疼得路石峋差点跳起来。 “我揍你,因为你该揍!因为你叫少爷闷闷不乐了那么久!” 听到阿福的话,路石峋愣在了原地。直到屁股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 他才窜到了院子另一头,抬手阻止阿福:“你先说清楚,义父怎么闷闷不乐了?你说清楚了,我随你怎么打。” 阿福重新立住扫帚,却发觉对面那人的表情似笑非笑,更欠揍了。 阿福从小跟着叶羁怀,叶羁怀在外边跟人能装得多云淡风轻阿福不知道,但一回到家,他家少爷什么心情他一眼就能看透。 路石峋刚走的那些日子,叶羁怀总是整夜整夜地呆站在院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明明有秋千也不坐,夜里那样凉也不知道加衣服,看得他一阵阵心疼。 阿福觉得叫叶羁怀多吃些好吃的,叶羁怀应该就能开心起来。 他于是钻进厨房潜心研究起甜食来,东西端到了桌上,无论推什么到叶羁怀眼皮底下,叶羁怀都不挑,可一勺子一勺子地往嘴里塞,根本就像是在完成任务。 等叶羁怀下了桌,阿福端起红豆羹一尝,淡而无味,才发现他竟忘记放糖,再尝一口鸡汤,甜得齁嗓子……可他家少爷刚才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吃完了所有食物! 阿福崩溃又绝望,却想不通他家少爷到底是怎么了。 他只知道唯一的不一样,只有这个家少了一个讨人厌的路溪成。于是把一切罪责都归到了那个姓路的人身上。 路石峋从阿福嘴里听到他走后叶羁怀的生活,刚刚那点窃喜全然不见,只觉得心脏的地方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着。 原来,当年是他负了他们的感情…… 原来叶羁怀比他想象得,更爱他。 路石峋,你可真是个混蛋!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马车停轿的声音,阿福一个晃神,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 叶羁怀从天牢离开,便直接回了宅子。 阿福见到叶羁怀后,忙跑去伙房准备晚饭。 等饭菜上桌,叶羁怀看到那一桌子的韭菜、腰子、黑豆,搁下了筷子。 “小少爷回来了?”叶羁怀警惕地问。 他直接离宫,便是刻意躲着路石峋。 毕竟今早那件出格之事,他还有所介怀,可在宫里,碍于君君臣臣的礼节,他有些不好自处。 阿福扒拉一大口米饭,转了转眼睛,答:“没。” 因为路石峋不让他说。 刚才路石峋突然消失,再出现时竟往灶台上扔了几袋子菜,叫他煮了,看叶羁怀吃下去。 阿福自然不会答应,但路石峋也准备好了条件,说一月后会从苗疆给他运一车好玩的东西来。 这会儿餐桌上,阿福夹起一颗绿油油的韭菜就后悔了,他家少爷从不吃这种东西,和绿油油的韭菜大眼瞪小眼一阵后,他道:“就知道少爷你不爱吃!再等我会儿。” 说完阿福又跑了,一炷香时间后端回来一大碗绿豆粥。 叶羁怀草草吃了几口晚饭,埋头往路石峋的屋里走。 无论如何,一朝天子不睡在宫里,跑来他一个大臣的宅中,成何体统? 而就在这时,叶宅大门前骑来风尘仆仆的一人一马。 韩飞跌跌撞撞下了马,冲进叶宅。 “先生!” 叶羁怀听见韩飞的声音,也暂时顾不上去找路石峋,忙扶起韩飞,又叫阿福去喊大夫来。 几个月不见,韩飞黑瘦了一圈,一脸的沙土,连睫毛上都粘着沙粒,浑身上下没剩几块好皮肉。 韩飞看见叶羁怀就红了眼眶,叶羁怀把韩飞带到书房,给韩飞倒水。 韩飞接过杯子,又看了一眼叶羁怀,笑着落下泪来。 看着韩飞的样子,叶羁怀一阵心疼。 他知道,此战,将士们都受苦了。 韩飞擦了脸上的泪,张口却问:“将军回来了吗?” 叶羁怀挑了下眉。 韩飞忙道:“就是苗王。” 韩飞埋头往京赶路,并不知道如今朝局。 叶羁怀只答:“回来了。” 韩飞垂下头,咬了咬牙,没再说话。 叶羁怀道:“回去告诉将士们,每一个人,都会论功行赏。” 韩飞这时抬头望向叶羁怀,眼里又噙上了泪:“先生,我从没见过那样打仗的主帅。” 叶羁怀其实能猜到韩飞想说什么。 不像边疆民族,中原人的军队打仗,将军从不亲自上阵。 何况路石峋,已经贵为苗王。 韩飞同叶羁怀讲述了这一个月来在边疆打的几场硬仗。 说到魏军的掣肘,韩飞恨恨道:“李将军和师父被召回京后,死太监还不知天高地厚,成日挑军中的毛病,后来一次柔然偷袭,李德被丢下了,将军和师父不在,没人理他。然后,再也没人见过死太监,应该是被乱军踩死了。” 叶羁怀这时望向韩飞,问:“骨跋,是如何死的?” 韩飞捧着杯子,回忆起战场上的路石峋,目光里先流露出的竟是畏惧之色。 “骨跋生擒了我们的人,然后……在我们营帐外,生……生……生吃……” 韩飞想起那个高鼻梁深眼窝的异族人生啃下活人鼻子和嘴巴的画面,肠胃涌起阵阵不适。 骨跋通过生吃人肉在苗军间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震慑。那个时候,苗兵必须要通过一场胜利来重新稳定军心。 而那几日正赶上沙尘暴,柔然人心道不懂地形和气候的苗人一定不敢轻举妄动,不禁放松了警惕。 为了追击骨跋,又不让大部队冒险,路石峋选择独自一人孤军深入了敌阵。 那一战,路石峋在风沙掩蔽下,不仅一人单挑了数百柔然人,还生生逼出了骨跋,两人在黄沙里对决。 “骨跋在和将军比拼的时候,我们趁机攻击了柔然后方,以几百兵力大败了他们数千人,而后一路乘胜追击。骨跋不敌将军,一路北逃。可将军没有放过骨跋,追击了整整一夜,就像……像一只咬住人便不松口的疯狼。” 苗兵便是在这头疯狼的带领下,反败为胜。 路石峋自始至终冲在最前面,以至于到最后,但凡他所到之处,柔然人自动摔马投降。 骨跋混在人群里想要逃跑,却被路石峋用一杆长枪挑下马背。 韩飞回忆起那一日,目光里还会涌现大片泪滴与红晕。 那天的夕阳像沙漠里的沙一样乱人眼,浑圆的光圈勾在寂寥的天幕上,眼前的红不知是落日,还是飞溅的四肢与将士们杀麻的眼。 大魏终于等来了为他无畏无惧冲锋陷阵的勇士。 年轻的勇士策马扬鞭,亲手打下了大漠的太阳。 听完韩飞讲的战事,叶羁怀离开书房,走进了路石峋院中。 他站在屋前,抬手欲敲。 最终直接推开了门。 叶羁怀走进屋,看到了背身和衣躺在床上的人。 路石峋原本是想先用些吃喝陪罪,毕竟今早的事他知道惹恼了那人,便选了那些壮体补阳的东西给他家小玉声。 自己溜回屋中,思量着待会儿如何疼他的人。 可他自己也没想到,脑袋一挨上这张床,他竟思量着思量着,睡着了。 在叶羁怀走到床边的那一刻,路石峋猛地惊醒。 叶羁怀原本心道若是路石峋睡着了,便叫人继续睡下去。 然而路石峋这时翻过身来,一脸睡眼惺忪,却还强行睁开眼冲他眨了眨,声线虚弱道:“玉声……你过来摸摸我,看我是不是病了,怎么脑袋沉沉的?” 叶羁怀微怔,在床边坐下,抬手贴上路石峋的额头,发觉根本是一片冰凉。路石峋却把脑袋又往前抵了抵,将自己额头完全搁进了叶羁怀手心。 叶羁怀顺势摸了摸路石峋脸颊,却道:“陛下身子不适,请移驾回宫吧。” 可路石峋这时喊了声:“义父……我困。” 叶羁怀猛地抬眼,因为他竟然从这几个字里听出些奶声奶气。 路石峋睁着一双晶莹澄净的眼,看他时就像一只毫无戒备心的流浪小狗。 叶羁怀的心一瞬瘫软,也感觉到此时床上的人竟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思。 路石峋伸手牵住了叶羁怀的手,先亲了亲手指,而后垫在了脸下。又拱过来把脸埋在了叶羁怀腰间,继续奶声奶气道:“玉声叫我枕一会儿,以后我还那么伺候你。” 叶羁怀闻言只觉得一阵气血在身体里乱窜。 也忽然想通了刚刚那一桌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之用意。 但他却在这时,另一只手伸向路石峋领口,轻轻解开了路石峋衣领。 路石峋倏地睁开眼,抬头望向叶羁怀。 叶羁怀垂着眸子,继续很认真地在帮他解衣服。 路石峋忽然坐了起来,眉眼里尽是雀跃,心道那些东西竟如此管用? 叶羁怀的手还抓在他胸前的衣襟上,被他反扣住,坏笑着问:“玉声想我了是不是。” 叶羁怀望着路石峋的眼睛,很认真地一字一顿道:“给我看看。” 从回来到现在,路石峋没有在叶羁怀面前脱过一次衣服。 路石峋听到叶羁怀的话,捧着人的脸倾身吻下来。 叶羁怀被吻得猝不及防,舌尖纠缠进去。 路石峋的胸膛是硬的,唇舌却软得一塌糊涂,边挑逗着人还边垂眸观察那人眼角浮起的绯色与一点点涨红的耳廓,每当看到这些刺激他心窝的东西,他都只想要更过分一点,把原本跟叶羁怀八杆子打不到一处去的那点浪劲儿全逼出来。 叶羁怀又一脚踩进了沼泽。他以前只知道路石峋聪明,学东西快,却从没设想过这人有朝一日会把那份聪明劲儿全用在床上。 可叶羁怀没忘记他进屋来是做什么的,他一面更温顺如水不可抑制地下滑,一面却继续解着路石峋的衣服,还始终拿涣散的目光描摹路石峋眉眼。 路石峋眼睁睁看着叶羁怀成了自己怀里一条急于求欢的鱼,只觉得一切感官都被无限放大,许多平时在军营里信口拈来的脏话简直要一并涌出,色令智昏,带着叶羁怀的手解了上衣,将叶羁怀压进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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