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野花 叶羁怀今日确实喝得有些多了。 将士们大捷归来, 他高兴。忙碌了这么久,今夜可以同友人们共饮,他高兴。此战过后,他大魏危机短期内算是彻底解除, 他更高兴。 至于那个包世郴闹出的动静, 不过是一只嗡嗡叫的虫子罢了。 此刻路石峋就站在他眼前, 几月不见, 这人看起来除了瘦了些, 并没什么变化, 叶羁怀抬起上半身,背与路石峋的手掌分开,提起膝盖坐直了些。 路石峋望着桌上人强撑的醉态,眸中水光盈盈, 脸颊粉扑扑的, 娇媚而不自知,呼吸不禁放慢。 “怎的喝了这么多酒?”路石峋问完,目光下移, 喉结也滚了下。 叶羁怀抬眼望向路石峋, 眉眼一弯:“陛下平安归来, 臣为陛下而饮。” 听见这样漂亮的话, 路石峋却高兴不起来。他感觉到叶羁怀此刻的疏离, 明明近在眼前的人,却好似根本抓不住。 路石峋抬手, 想摘掉叶羁怀领口的一片枯叶, 却被叶羁怀再次躲开。 “玉声……”路石峋的手僵在半空, 声线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若是有临幸之需, 臣便先告退了。”叶羁怀说着, 往外转了个身,腿也放下了桌子。 路石峋抓起叶羁怀手腕,望着这人眼睛,不可置信道:“玉声,你在说什么?” 叶羁怀看向路石峋,依旧弯着眉眼:“陛下贵为九五之尊,需有后宫繁衍子嗣,叫我大魏王室后继有人,身为臣子,未能替陛下分忧,实乃臣之过。” 路石峋俯身逼进一步,看着叶羁怀,眼底盛着怒意:“你们中原人这套东西别想用在我身上。还有,现在我不是什么陛下,我是你男人!” 叶羁怀垂了眸子。 他被路石峋的话喊醒几分。再抬起头时,便不再那样笑了。 路石峋看着眼底的人表情逐渐收敛,还添了些迷茫,即刻熄了怒火,俯身用嘴叼走了叶羁怀领口的枯叶,顺带深深嗅闻了一遍叶羁怀身上的酒香,然后将人提进怀里。 叶羁怀被路石峋提到肩上,又重新扶着坐正。 “玉声你看——”路石峋将桌上的毛笔倒过来,将笔杆那头点在地图所画山脉上,“你说要柔然三十年内不能再犯大魏,我现在已将柔然打退到这。” 说着他又在图上画了三个圈,“我会在这几条线上布兵两万,待我亲自驻守些时日,带一支不会输的兵出来。那时别说三十年,就是柔然再出十个骨跋,也别想犯我们一寸疆土。” 叶羁怀看着身下被勾画成了花脸的边疆地图,轻声问道:“需多少时日,才能带出一支这样的兵?” 路石峋答:“给我半年。” 叶羁怀这时伸手指抚过一处记号,发觉那笔迹都还未干。 难道这人一晚上待在帐子里,竟全在跟这幅图周旋? 叶羁怀眸光微凝。看来包大人的一片忠心喂了狗。 而就在这时,他耳边又落下路石峋一声极富磁性的低语:“玉声,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 叶羁怀抬眸,与路石峋四目相对。 路石峋眼睛很亮,勾唇笑起来,“玉声喜欢这份生辰礼吗?” 若说刚刚叶羁怀只是稍稍醒了酒,那此刻他脑子终于清醒了大半。 先前他从韩飞来信得知,大军原计划还要一个月才能返程,但路石峋紧赶慢赶,没日没夜冲锋陷阵清扫战场,生生赶出了一个月的时间,他们这才能早早归乡。 所以这人,是为了赶回来帮他过生辰? 看着路石峋认真的样子,叶羁怀脑袋里的杂念无法继续占据上风。 他微仰了颈,路石峋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思念,倾身吻来。 叶羁怀唇齿间全是酒香,路石峋牵住这人领子,拇指贪婪地顺着锁骨按下去,一点点勾开那领口,又向下掏。 酒意乱人,叶羁怀瞬间有些情难自抑,死死攀住了路石峋的肩。 路石峋一手伸向后与叶羁怀十指相扣,另一手迅速解了叶羁怀腰带,坐上桌子,把人捞到腿上,一面吻叶羁怀后颈一面伸手分开了叶羁怀的腿。那只刚被路石峋用过的笔不知被谁碰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动。 可就在这时,路石峋忽然停了动作,咬在叶羁怀耳边道:“叶玉声。” 叶羁怀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嗯?” 路石峋舔了下叶羁怀耳朵尖:“想要吗?” 叶羁怀手胡乱一抓,将一摞公文扫到地上,并不说话,只向后斜睨了路石峋一眼,眼底全是不加收敛的情.欲。 可路石峋却一把将人翻过来,那幅地图被路石峋大力掠过桌面的手掌从中间劈裂开来。 路石峋膝盖顶着.,却没了进一步的动作。 叶羁怀这时放空了神色,在桌上完全趴了下去,一边脸贴着冰凉坚硬的木板,目光平静地望着被晚风吹得起起伏伏的帘帐。 路石峋望着这样的人,眼底逐渐烧着了一团火,只将叶羁怀的手强行放上胸口:“义父想杀我,何必说那样的话,捅这就好。” 可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听见很轻的一声。 “我吃醋了。” 叶羁怀声音温温软软,却带着点脾气,像个幼稚的孩子在撒娇。叫路石峋一怔,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一阵风这时从那帘子钻进来,吹起了叶羁怀的几缕碎发。 路石峋忙把人抱起来,让叶羁怀重新在桌子上坐好。 叶羁怀望着路石峋,那点晚风又被这人完全挡住了。 他安安静静望着这个人,只在心里气恼,刚刚为何说了那些混账话。 路石峋却喜欢死了这副样子的叶羁怀,捧起叶羁怀的脸,眼神里混杂着得意跟心疼:“玉声,我去宰了那个人。” 叶羁怀轻笑:“你杀了一个,还会有第二个。” 路石峋眉心一沉,目光也转了晦暗:“那我就再宰一个,宰到没人敢为止。” 叶羁怀歪头把脸贴进路石峋掌心,微笑闭上眼。 路石峋感觉出叶羁怀是不愿再聊这个话题,便将人轻轻按进了怀里,一遍遍顺着叶羁怀的发,声音突然沙哑:“玉声……我好想你。” 此刻,帐外。 翁卯抱着一把刀,依旧像个木桩似的守在门口。 包世郴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却始终不得靠近营帐半步,只能在外头跟这个人高马大的苗人大眼瞪小眼。 不远处的篝火旁,喝高了的许兆秋跟在刘裴璟身后跳肚皮舞,还一面吟诵留取丹心照汗青,一面怒骂百无一用是书生。 听这呆子这般有觉悟,韩飞倒是受用,捧着酒坛子歪在地上看两个无用的书生一个劲儿地出丑,笑声都快把面前的火苗喷熄。 夜渐渐深了。 帐内,包世郴带进来的美酒被开了坛,一半进了路石峋肚中,一半被他用来浇湿了怀里的人。 叶羁怀衣衫凌乱地靠着路石峋胸膛,半撑在桌沿,手指抠在年代久远的朽木桌上,耳边传来路石峋蛊惑的循循善诱:“玉声,你说句还想要,本王就继续疼你。” 外头喧闹声不断,路石峋声音也不高,却极其富有穿透力。 叶羁怀向后抬手按住路石峋后颈,大喘了几口气,却忽然道:“半年好久。” 听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路石峋立刻更为亢奋了。 “嗯?”路石峋其实也在喘,边喘边急道,“我的玉声舍不得我?” 叶羁怀手指抠下几片桌皮木屑,还有酒液顺着瓷白的锁骨滴进领子里,他舌尖舔掉唇边的液体,喉咙却愈发干涩,眼眶紧了紧,意乱情迷道:“阿峋……带我走……” 路石峋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等来这句话。几乎在叶羁怀话音落地瞬间,他整个人撑在桌上,从头到脚狠狠战栗。 两人几乎一同到了.,又旋即难舍难分地交颈而吻。 …… 帐外,翁卯终于熬走了包世郴。 而就在这时,许兆秋迎面栽了过来。 韩飞原本是想把这个醉鬼弄去他们的帐子,但许兆秋走路不走直线,他一气之下就松了手。 许兆秋跌到翁卯身上后,迷迷糊糊以为抓到了一棵树就开始爬。 韩飞实在没了耐心,见这倒霉蛋终于脱手,脚底抹油,跑了。 翁卯不得不任许兆秋在他身上发疯,疯完便直接挂他身上睡着了。 不远处,喝酒划拳、跳舞雀跃的声音一直都很大,但翁卯五感灵敏,总能听见从身后帐子里传出的,混在那些大吵大闹之中的琐碎响动。 身上的人还在不老实地往他颈子里拱。 翁卯涨红了脸,干脆将许兆秋扛到了肩上,继续当门神。 姱薇这时走过来,与翁卯换班。 刘裴璟殷勤地跟在后头,还招手催翁卯滚蛋,别打扰他跟姱薇你侬我侬。 翁卯二话没说,扛着许兆秋走了。 却没人注意到,他扛人的方向不是许兆秋的营帐,而是自己的。 一夜狂欢。 第二日,大军预备启程回京。 只是一大早,路石峋帐子里就闹来了两个人。 叶羁怀撑着太阳穴坐在堂上,浑身散架一般地疼,路石峋在一旁忙前忙后端茶倒水。 许兆秋从进帐起就站在叶羁怀对面抽噎,就是不好好说话,翁卯站在一旁面红耳赤,手脚并拢,但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叶羁怀揉了揉额头,闭着眼道:“许南鹦,你再不说到底怎么了,就先走吧。” 南鹦是许兆秋的号。 可许兆秋听见叶羁怀的声音,抽搭得更狠了。 路石峋看见叶羁怀皱眉,怒喝一声:“翁卯!” 翁卯忙立正高声道:“昨晚我和许兄睡了!” “哇”一声,许兆秋的哭声掀翻了帐子顶。 叶羁怀脸埋进手掌,偏过了头去。 路石峋倒是淡定,走到翁卯面前问道:“如何睡的?” 翁卯答:“抱着睡的。” 路石峋问:“只是抱着?” 翁卯答:“只是抱着。” 叶羁怀把脸抬起来一半。 路石峋看了许兆秋一眼,对翁卯道:“以后别来丢人现眼,带着人滚。” 翁卯得令,字正腔圆地答了个“是”,立刻把许兆秋抗上肩头,转身出了帐。 而后叶羁怀与路石峋也出了帐。 叶羁怀一出来就看见韩飞嘴里叼着一枝白花,还朝他递来一大捧五颜六色不知从哪收集来的花束。 叶羁怀刚要伸手去接,另一只大手先他一步把那一捧花接过来。 路石峋一脸不悦地挡在了他与韩飞之间。 韩飞从嘴里拿下花,探出头去找到叶羁怀,不屈不挠地大喊:“先生生辰,韩飞给先生请安!” 路石峋将那束花捏进手心,对韩飞道:“你先生听到了,归队!” 韩飞朝路石峋翻了个大白眼才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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