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羁怀指尖缓缓寻向了少年扣在他臂侧的手指,安抚地轻拍了两下。 路石峋的下颌随即顺着他义父后背,滑向那清瘦的肩骨,将头深深埋进了他义父颈窝里,轻轻闭上了眼。 两个无言之人隔着几层薄薄的衣料,怀背紧紧相连。 这一瞬,天地万籁歇止,抵足相拥之人,只余怦动的心跳。 溪泥散发着青涩的苦味。过林风一穿,接连乱了月色从容。 下章小路换大号!感谢在2023-03-27 23:37:53~2023-03-29 10:1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漂亮老婆?拿来吧你! 7瓶;亿夏 5瓶;我不知道 2瓶;纪宝贝的大宝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上元节 正泰二十三年, 大年十五。 “义父!阿福要放鞭炮啦!” 路石峋三两步跑上叶羁怀屋门前的阶梯,在碰上门的那一刹,手指些微停顿片刻,然而片刻后, 还是毫不犹豫地轻轻一推, “哐当”一声门开了。 路石峋一进屋就直接冲到了屏风里侧。 叶羁怀此时正在换衣服, 外衣全数搭在屏风上。 路石峋眼底落进一片散发, 紧接着, 他义父划上肩背的汗衣便遮住了那一点不巧泄露出来的雪白春色。 路石峋喉结微不可察地滚了下。 他知道若是再早半刻进来, 定能看到更多。然而他并没有那样做。 路石峋先扭头关好大门,防止他义父着凉,然后重新走进了屏风里。 他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对于管理一些自然生发的冲动也有了更多经验。 所以, 他走进去后, 便顺手从屏风上取下中衣,轻声道:“义父,我帮你穿。” 叶羁怀对此已经习惯了。 近两年里, 他其实明显感觉崽子比从前变得更为沉默寡言, 添了些成熟稳重。 却唯独在冲进他房间这件事上, 总是横冲直撞。好像总也长不大一样。 路石峋抖开中衣, 从后头罩住他义父肩背, 然后帮他义父撑开袖子。 等叶羁怀双手从袖口钻出来,他就绕到叶羁怀正面, 牵出系带, 给叶羁怀系左襟带。 牵出带子时, 路石峋指节不经意从他义父胸腹部扫向身侧的肋骨处, 指节同时蜷了蜷。 系好左襟带, 路石峋又继续给他义父系右襟带。认真专注、一丝不苟,如同在做什么精细的手艺活。 叶羁怀安静等着小崽子给他一点点穿衣服。 路石峋如今高了他快要一个头不止,往那一站,便像一座小山峰横在面前,挡了所有光线。 叶羁怀素爱穿浅色衣服,今日的外袍是银色冬装带简易绣纹。 路石峋最后给叶羁怀束上一根黑色革带。 他双手绕过叶羁怀后腰,只觉得面前这腰身,他一掌便可抓进手心,但他只是隔着距离套上束腰。 路石峋曾有一次不小心碰到了他义父腰窝,却见到他义父眉头皱了皱,好似对那个地方格外敏感。 于是之后路石峋便格外注意。 他老老实实在前侧扣好金属扣,半点没碰到他义父身子。 “义父,穿好了。”路石峋垂眸望着叶羁怀道。 这两年路石峋声音又有了点细微变化,总体而言变得更低沉了,这会儿简单几个字响在叶羁怀耳朵旁,只叫叶羁怀觉得耳膜微颤。 “义父,阿福已经摆好炮仗了,等你去了他就点。”路石峋一面说,一面拿了叶羁怀的扇子双手递过来。 叶羁怀接过扇子道:“走,去送送年。” 路石峋跟在他义父身侧,走到宅子门口。 阿福见叶羁怀来了便道:“少爷,我点火了啊!” 叶羁怀微笑默许。忽然感觉小臂爬上来一只强有力的手,接着听见路石峋的声音:“义父,往边上站站,别叫炮仗伤着。” 叶羁怀还未答话,就顺着崽子牵他的力道往旁边挪了两步。 路石峋其实可以挡到他义父跟前,但又怕耽误了他义父看鞭炮。 而且他在垂手的时候,与他义父的手只隔了薄如蝉翼的距离,他感觉到他义父指尖的丝丝冰凉,嘴角不觉弯了弯。 阿福铆足力气,朝着火折子一吹,火星复燃,朝那引线一碰,便捂着耳朵窜到了街对面去。 叶羁怀手里握着扇子,看见引线刺啦燃了起来,紧接着,感到有一双温暖的手掌附到了他耳侧,十指轻轻拢上了他双耳。 其实他耳后的地方素不喜人触碰,小时候就连他娘亲也不可碰,然而此时小崽子的手却全然覆上来。 鞭炮已燃起,但震天的响声被那双大手过滤得所剩无几。 阿福看着长长的炮仗变成一绺绺的白色灰烟,兴奋得高高跳起来。 叶羁怀望着那铺满长街的新岁凤鸣,弯了眉眼。 独独只有路石峋一人,在鞭炮炸响之时,垂眼望着身前之人,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那深邃眼底,不带一点波澜,却仿若灼着深冬的白雪。 一大早放了鞭炮,白天叶羁怀在屋里读书,路石峋在院子里打拳,阿福忙着收拾院子,年快要过完了,许多东西需要拾掇。 晚饭,桌上摆了一大碗芝麻汤圆。 路石峋虽不爱吃甜的,但看他义父吃得香甜,比自己吃了好东西还要高兴。 饭桌上,叶羁怀忽然道:“阿福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吃过一种咸汤圆,荠菜馅儿的。” 阿福答:“记得啊少爷!小姐最爱吃荠菜肉汤圆了!” 叶羁怀道:“改日包来尝尝。” 阿福答:“行,就是在京城不一定有那么新鲜的菜,我找找。” 路石峋却一直没开口,只是缓缓咀嚼着口中的食物。 因为菜肉汤圆,是小时候他娘经常做给他吃的。 他娘还对他说过,这种汤圆是她的一位挚友教她做的。 吃完晚饭,叶羁怀回了屋。 然而没一会儿,小崽子就摸到了他屋里。 路石峋只是站在桌边,安静给叶羁怀掌灯、磨墨、挤颜料。 叶羁怀今日并未写字,是在画一幅画。画上是风景,路石峋从未见过的风景。 但见那画上遍布着亭台楼阁、山水寺庙,树木苍翠欲滴,涓涓溪水漫流,与灰秃秃的京城完全不同。 “义父,这都是你小时候见的景?”路石峋问。 叶羁怀蘸了一点红色颜料,勾上了布谷鸟的嘴,答:“是我在苏州的家。” 路石峋安静看了一会儿画,又开口道:“义父,今日有花灯夜市。” 叶羁怀没答话,静静画完了一片小树林,才搁下笔。 然后看着画理了理衣袖,开口道:“去看看。” 路石峋闻言开心地去取裘衣大氅,替他义父披好。 阿福早就迫不及待地等在宅门前,身上挂好了装零食的布兜,见叶羁怀跟路石峋出来,开心得一蹦三尺高,也不等这两人,独自冲到街上去了。 今日大街上热闹非凡,走到最繁华的花灯街,只见来看花灯的人摩肩接踵,人挨着人。 路石峋有些犯难,他可不愿他义父被挤着了。 但来都来了…… 叶羁怀正看着一盏画着弥勒佛的灯,心里解着上头的谜题。 忽然,他感到一双温暖的大手抓起了他的手。 叶羁怀有些猝不及防地望向身边的人,却见小崽子目不斜视地开着路,根本没想同他解释为何要忽然牵上他的手。 叶羁怀还记得五年前,他刚刚带路石峋回大魏的时候,是他牵着人,在这片对小崽子而言完全陌生的土地上,四处奔走。 那时的小孩小手软软的,他一个手掌刚好握住。 然而如今,小手长成了宽大的手掌,而被握住的那个人,也变成了他。 路石峋看似专心开路,心却砰砰跳个不停。 他却开始感恩这满目的人流,这喧嚣的长街,能藏起他不为人知的狂妄心事。 “义父,你看那边那个灯好长啊!” “那是龙灯。” “义父,你饿了吗?我买串糖葫芦?” “还不饿。” “义父,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 “无事,不累。” …… 在万盏金莲之中,两人一路牵着手,穿行在绚烂奇绝的五光十色里。 少年肆无忌惮地抓着他日夜惦念之人,旁若无人地大步往前。 而直到许多许多年后,这仍是路石峋每每回忆起,都会心跳加速的正月十五,是对他而言此生唯一的上元之夜。 * 正泰二十三年,大魏朝开国便有一件大事。 铁弗将对大魏举行国事访问。 大约两年前,柔然便开始在铁弗方面活动,派出使臣,想与铁弗方面结交,打的是远交近攻,联手对付大魏的主意。 叶羁怀上一世柔然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大魏一无所觉,直到铁弗的战马首先叩开了大魏西北边防,将这个主政朝廷的不堪与军队的软弱完全暴露给了北方民族,大魏才意识到危险已然靠近。 而叶羁怀两年前就已经派人去了铁弗,向他们开出了远比柔然丰厚的条件。 不仅在对边政策上开放了贸易,还私下里还贿赂铁弗贵族高层,定期组织他们的贵族入京游玩。 得了大魏的这般好处,铁弗人便识时务地没有搭理柔然,只忙着同大魏搞好关系。 叶羁怀一系列对铁举措下来,铁弗牧民能买到大魏出产的便宜商品,大魏的手工制品能顺着铁弗一直出口到西域,边境商人能多挣到银子,大大促进了两方经济贸易发展与文化融合。 也正因为此,铁弗今年决定派王子来大魏访问。 铁弗的王子名叫呼延坦,叶羁怀托人打探过这位王子的个性,刚愎自用,嚣张跋扈,年少气盛,这回来大魏的诚意恐怕并不足够,但是这场国访对大魏而言却格外重要。 只因铁弗柔然两国仍旧暧昧。 一旦两边联手,对如今的大魏而言,无异于悬于头顶的一把利剑。 而这也成了呼延坦来大魏的真实底气。 二月初三。 铁弗一行正式抵京。 叶羁怀作为接待大臣,率先与呼延坦在京郊相见,将人接进宫中面圣。 叶羁怀一袭绯袍立于冰天雪地当中,远远见到一个戴着防风毡帽,穿着繁复皮衣的年轻高大男人骑马而来。 然而就在叶羁怀上前一步之时,男人却连看都没看叶羁怀一眼,直接骑着马从叶羁怀身侧扬长而去。 徐千有些看不下去了,想跟对方使臣交涉,却被叶羁怀拦下:“无事。” 呼延坦进宫后,正泰帝已经端坐于殿上,依国礼接待铁弗来宾。 其实这两年正泰帝上朝没以前那般勤了,因为被丹药伤了身子,朝廷内外大小事务基本都交由了陆果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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