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耳朵,问道:“你看看这狐貍耳朵,白不白,软不软?” 见薛镜辞只是紧盯着看,并没有上手摸的意思,裴荒有些失望。 他暗自蓄力,引动妖气,只听“砰”的一声,竟彻底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白色狐貍。 衣衫里的小狐貍拱了拱脑袋,努力钻出去,却被层层叠叠的布料困住。 薛镜辞伸手帮他,触碰的瞬间眼睛亮了亮。 雪白柔软的皮毛极为暖和,薛镜辞忍不住开心地揉了起来。 裴荒感受着他冰凉的指尖触碰着自己,异常柔软温柔,整个人晕乎乎的,几乎要失了魂。 就在这时候,屋内忽然起了疾风,剎那间吹得烛火摇曳,天昏地暗。 等薛镜辞再睁开眼时,便又重新坐到了红豔豔的花轿上。 他闭了闭眼,长吸一口气,轿子便又摇晃起来,顶着沉重的头冠,晃得他脖子都要断了。 没想到短短两天,他竟然坐了三次花轿。 一切如旧,没有丝毫变化,拜堂后入洞房,那女鬼又出现,非要闹得他去门口转转才罢休。 薛镜辞不明其意,只能跟着那双喜鞋走过去,那鬼气森森的风才停止。 两人又经历了一遍先前发生的事情,直到入夜后才终于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裴荒叹气道:“对不起,都怪我……” 薛镜辞立即打断他:“别乱说话,我可不想再坐一回花轿。” 裴荒点点头,擡手捂紧了嘴。 薛镜辞说出自己的猜测:“这鬼境诡异,我们有些话可以随便说,有些话却不能,慎言。” 裴荒此时也意识到,他身为妖族奸细,随意在城主面前暴露是不被允许的。 但若他真要滴水不漏地当个奸细,不去暴露自己妖族身份,许多消息就无法传递给薛镜辞。 想了想,裴荒突然开口说:“城主,今夜我在书房睡。” 薛镜辞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还是点头答应。 裴荒推门出去,一路上遇到许多侍女和守卫,明明那些人才是鬼,此刻却一副见鬼神情。 见他去了书房,喜婆赶紧追来,问道:“公子你这是……” 裴荒咳嗽一声,正经说道:“城主不习惯身边有人,我怕影响他休息,今日就在书房睡下。” 喜婆瞪大眼睛,其他人也捂嘴抽气。 直到见裴荒进了书房,砰的关上门,他们才聚在一起小声嘀咕起来:“今夜可是新婚之夜……难道公子他不行?” 却没想到那门又开了,裴荒听了个正着,黑着脸训斥:“没事做就去后院砍柴。” 这才将衆人赶走。 待人群散去后,他才重新引动妖力,又变回了白狐貍的模样,四只小短腿紧着换的跑回了洞房。 薛镜辞一人呆在屋中,正有些无聊,忽然听见有什麽东西在挠窗户。 他起身去开窗,就见月色之下,一只半大不大的小白狐笨拙地掉了进来,慢吞吞地钻进被窝里。 “你……” 薛镜辞正要开口,忽然意识到裴荒先前说过自己今夜都在书房,便将被窝掀起来,小声嘀咕:“哪里来的小狐貍。” 他只字不提这狐貍是裴荒,等了一会儿,周遭安静无风,并没有时光逆转的迹象。 原来睁眼说瞎话真的可以。 薛镜辞放下心,疲惫感瞬间如潮水涌来,挨着暖乎乎的小狐貍,很快就睡着了。 裴荒一动不动,静静看着闭目的薛镜辞。等他睡熟了,才小心翼翼挤过去,欲盖弥彰地叫唤了几声。 他以为自己的叫声会是充满力量与野性的“嗷嗷”,谁知道脱口而出却是“嘤嘤”。 “……” 裴荒赶紧收了声,谁知这轻微声响还是惊动到了薛镜辞。 薛镜辞隐约听见什麽声音,像是系统在撒娇,便下意识伸出手将白团子抱入怀中,将头埋过去用脸颊蹭了蹭哄说:“睡。” 随着他的动作,乌黑的发丝散落到白皙的颈间,又轻轻倾泻在小狐貍的身体上。 裴荒动了动白耳朵,只听到起起伏伏的呼吸声,鼻尖是清淡冷冽的香气。 他的眼睛骤然睁大,再也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只有心跳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第26章 初升的太阳耀眼,清凉的光落在金瓦上,与梅红的墙壁融为一体,淡淡散着光晕,照在窗户时,却被阻隔在外。 屋里静悄悄的,层层叠叠的红纱幔裹着床榻,薛镜辞还未苏醒,抱紧怀里暖融融的团子,努力将脑袋埋进被窝里。 春寒料峭,院子里桃花盛放,粉白娇嫩,屋中却都是深红色,墨发散开的美人怀中拢着白狐貍,陷在喜床里,映衬得更加豔丽。 薛镜辞睁眼时,一条白绒绒的尾巴恰好扫过他的脖颈,有些痒痒的。 屋外传来敲门声,有丫鬟来叫薛镜辞起床。 等他再一细看,就见小狐貍连滚带跳地栽下窗台,白绒绒的身体瞬间淹没在灼灼桃花里。 薛镜辞很少见裴荒露出如此紧张的模样,想来是怕被侍女识破身份才会如此。 他掀开锦被,朝外喊道:“进来。” 两个身穿粉白蝶花裙的侍女先后进屋,一人伺候薛镜辞梳洗,另一人则弯腰拂去床上褶皱。 这两个丫头走路脚不沾地似得没动静,要不是听到敲门声,就连薛镜辞也没发觉有人来,如今走近他身边,自然要好好看看。 这一看才觉得古怪,分明是豆蔻年纪,两人面色却如白纸般惨淡,笑容像是刻在脸上的装饰,眼里空洞洞的,透着股死气。 薛镜辞不再看她们,端坐在铜镜前,个子稍高些的侍女替他梳顺长发,浓烈的焦糊味从她嫩生生的肌肤中透出来。 这味道越来越重,薛镜辞皱起眉,侍女却突然问道:“昨夜公子回了房?” 薛镜辞揉了揉鼻子道:“洞房花烛,自然要回来。” 侍女替薛镜辞插上发簪,掩唇娇笑,那声音咯咯咯的刺耳,不似少女的音色,倒像是嗓子里卡着东西一样渗人。 她俯下身体,凑到薛镜辞脸旁边,整理簪花。 就在她弯腰的瞬间,铜镜中猝然映出的脸却是如黑炭般焦糊,眼眶周边的肌肤几乎看不见,只剩眼珠怨毒地盯着他。 “奴婢昨夜还想着去提醒公子,城主新婚之喜,若要恩爱百年,可要记着同房的规矩。” 侍女擡起头,那恐怖的面容消失不见,带着凉意的声音若有似无的从薛镜辞身后飘来:“可惜了……” 薛镜辞盯着铜镜思量了一会儿,只见镜子的微光淡淡映出他的模样,并未有诡异之处。 他正要收回视线,忽然瞥见镜子内又多了道红色人影,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那人影垂着头,墨发如瀑遮去了面容。 但薛镜辞能感觉到,那人正静静望着他。 薛镜辞被盯得烦了,直接伸手摆弄铜镜,对上了窗户。 日光映在上面,瞬间折射出无数明光。 两个侍女立刻“呀”了一声,握着束带的手微微颤抖。 薛镜辞将铜镜重新转回来,里面的红色身影果然消失不见。他淡淡道:“退下吧。” 待侍女离开,薛镜辞走出屋子,心中微微一沉。 这话里有话,摆明了不对劲。 薛镜辞想了想,向着萧寻的住所走去,远远地就看见萧寻正与林恒待在一处。 林恒面上透出不正常的惊骇之色,一手捂着嘴似乎有些想吐,整个人缩在石阶上瑟瑟发抖。 萧寻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背,哄小孩般安慰道:“不要害怕,今日轮值我与旁人换了,会一直和你呆在一起。” 薛镜辞眉头轻蹙,走过去问道:“怎麽了?” 萧寻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忙站起身答道:“昨夜府中发生了一些诡异之事。” 他话说的急,紧紧盯着薛镜辞,难掩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薛镜辞摇摇头。 听到两人说起昨夜的事情,林恒霎时激动起来,想要说出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可他受惊过度,说起话来颠三倒四,怎麽都无法将事情说清楚。 萧寻见薛镜辞安然无恙,心中巨石落地,冷静地道:“我来说吧。” 其实这事情说起来也不複杂,可回头一想,就让人遍体生寒。 昨日喜宴热闹非凡,可林恒是府中人,便也没法好好休息。 可就是再累,进了这个鬼地方,他也不敢轻易睡下。 就在床铺上滚到了二更天时,却听见有人在咚咚地敲门。 他这时刚有睡意,瞬间被扰乱清醒,不耐烦的拉开门一看,就见外头站着四五个眼熟的侍女,皆是穿着浅红的衣裙,面颊上还涂着两团豔丽的胭脂。 虽说大晚上敷脂抹粉有些奇怪,但今日府中有喜,林恒也没多想,便开口问她们来干什麽。 若是个好色之徒,此时应该心花怒放,偏偏林恒虽然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这方面却开窍的晚,故此没什麽好脸色。 可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侍女们娇滴滴得举起手中的东西笑说:“我们个子矮,怎麽都挂不上这幅喜联。若是耽误了时辰,怕是会被管家责罚,所以来请小公子你帮个忙。” 女孩子们眼巴巴看着他,林恒就是再不怜香惜玉,也没法拒绝,便应下道:“这有何难,让我来!” 他跟着侍女们一路走到回廊外的拱门前,那是新人明早要路过的院门,此时两边空蕩蕩,的确不像样子,林恒想也不想,擡手就要往上贴。 几个侍女赶忙阻拦道:“哎呀小公子,这喜联是要高高贴的,寓意着新人以后的生活蒸蒸日上,你个子这麽高,再往上一点嘛。” 林恒心想也是,于是又试了几次,眼见都已经快挂到顶了,侍女们却还嫌不够高,催促他踮起脚。 他折腾这麽会儿,倒是又有了困意,正要照做,萧寻却在这时赶过来了喝止。 “都什麽时辰了,莫非都忘了宵禁的规矩,还在此处胡闹。” 闻言几个侍女停下娇笑声,表情都凝固在脸上,竟齐刷刷的转头死盯着萧寻。 萧寻视若无睹,上前一步抽出喜联丢回侍女身上,拉着林恒扬长而去。 林恒不解,萧寻素来是个体面的人,因何会给这些个女孩子难堪? 如此被用力抓着走出几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险些把他的魂给吓没了。 只见暗红色的砖墙下,那几个侍女身形单薄,被风吹得摇晃,分明就是烧给死人的纸扎人! 她们的脚像是长在了墙根下,明明想要追过来却被红墙困住,只能怨毒地看着他们离开。 林恒看向萧寻,颤声问道:“你,你方才阻止我是……” 萧寻见他脚步虚软,半拎着他回到屋子里,见侍女没有追来,低声道:“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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