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这才找回几分神智,纷纷祭出法器护体,不敢停留地朝谷底走去。 走到谷底,衆人看到那里竟坐落着一座古老的祭坛。 寻常祭坛都是设在地面上,这一座却是往下挖,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底。 衆人不敢上去,围拢在一起等着雷电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天际间下起雨来。 暴雨势若洪水,很快将漆黑的祭坛灌满了,一颗通体漆黑的珠子,从水中浮出。 “这是……鬼珠?” 一道惊诧声音响起,衆人齐齐看向天衍宗的方向,追问开口讲话的清阳子:“你识得此物?” 天衍宗以道法立派,最是清楚妖鬼之事,清阳子面色沉凝,解释道:“这鬼珠是一个人生前执念所化,所到之处鬼气纵横,无人能活。我宗长老曾将其镇压到一处秘境中,并永久封闭了入口……我们怎麽会走到这鬼珠秘境里来!” 江承意走向清阳子,急声问道:“那要如何才能出去?” 清阳子沉默许久,才道:“需要有人将自己的魂魄献祭给鬼珠,以后千年万年困缚于此地。” “如此才有一线生机,否则所有人都要死。当年为了镇压这鬼珠,我宗有百余位长老献祭,才成功。” 听了这话,无人敢去冒险。若只是受伤死了,两眼一闭不知身后事,痛苦也就一剎那。 可灵魂永久困于此地,不能死也不能活,便要受那永生永世的折磨。 僵持不下之时,鬼珠上泛起森森鬼气,离得近的人只觉得身体一冷,竟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着,强行朝水潭拽去。 衆人还未反应,那人便死在水底,尸身被溶得皮开肉绽不成人形,很快就剩下一副森白骨架,竟还挣扎着想逃走,直到神魂俱灭再无声息。 “远离水潭!” 清阳子大喝一声,衆人立刻往后退,盯着那祭坛心中唯余冰冷。 萧寻拉着薛镜辞朝后退去,心中却惊疑不定。 前一世薛镜辞去这秘境时,他尚未进入淩虚宗,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只知道薛镜辞最后平安出来,还当上了外门长老。 如此想来,定是有人出手解决此事,他们只要等着就好。 薛镜辞没动,叫萧寻站到自己身后去,萧寻心里思虑,面上不动声色的听话被护着。 裴荒正想要抓住薛镜辞的手收回来,许久后才扭过头,强迫自己不看两人,开口道:“我去试试。” 无数双眼睛看向裴荒,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清阳子阻拦道:“不行!鬼珠大兇,你修为尚浅,怎能敌得过,我们先冷静下来另想办法。” 江承意同意他的话:“此话有理,我们还是另寻办法……” 然而他的话没说完,那水潭竟然沸腾般翻滚起来。 衆人恐慌起来,只见那潭中的黑水漫出,竟如潮汐般涨水,向四面八方逼来。 裴荒蹙眉道:“来不及了。” 薛镜辞察觉到他的动作,迅速将他手腕攥住:“不要乱来。” 裴荒将视线转向薛镜辞,故作轻松地挣脱,安慰他说:“都说了我是来保护你的,等我回来,你要对我更好些,比对任何人都要好。” 说罢他足尖一点,动作极其迅速地飞向祭坛,直接伸手握住了黑气蔓延的鬼珠。 他速度之快,竟然连薛镜辞都没有反应过来。 系统尖叫起来:“宿主快跟上!裴荒想的没错,这鬼珠才是离开的关键!” 不等其他人回神,薛镜辞就也跟着一跃飞到了祭坛边,竟然抓住了裴荒的衣角,与此同时,水底瞬间探出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将他们朝祭坛底部拖拽过去。 两个人顷刻间被祭坛中泛着血色的黑水吞没。 祭坛里的雨水如沸腾般翻滚起来,顷刻之间暴涨到数丈的高度,将谷底的所有人都淹没进去。 那黑水漫过头顶的瞬间,薛镜辞就失去了意识。 直到他意识回笼,已经与系统断了联系,竟然无法再输送消息出去。 薛镜辞睁不开眼,只觉自己头晕的厉害,身体沉重疲乏,双手像是灌了铅,许久无法动弹,只觉自己正坐在什麽的地方,摇晃颠簸得很。 约有半刻钟后,他的听觉才慢慢恢複,从深陷的黑暗里苏醒,锣鼓唢吶的声音似乎从远处飘来,好半天才清晰,全都灌进耳朵里,震得他头皮发麻。 等他眼皮终于能擡得起来,睁眼却只见一片血红。 薛镜辞一愣,以为自己的视觉出了什麽问题,很快就察觉不对劲。 不是他眼睛坏了,而是他头上正盖着层红布。 他费力地擡手撩起红布,才发觉自己正端坐在红轿子里,手中的红布绣着金鸳。 好半天薛镜辞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何时被套上了一身新娘装束,蒙着盖头被推进了喜轿里。 唢吶声沖天,这竟然是个送亲的队伍!
第24章 轿子继续往前走,约摸过半个时辰后才停下。 薛镜辞听见外头传来喜婆的声音。 “新郎接新娘下轿!” 然而他等了半天,轿子外都毫无动静。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轿子外面,裴荒正身穿大红的喜服,站在喜婆的面前,脸色相当难看。 先前裴荒握住鬼珠之后就失去了意识,隐约察觉到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靠近了自己。 待他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坐在一匹高大的枣红马上,身上还穿着新郎官的衣服。 见他不说话,喜婆僵硬的转过头,再次用欢快的语气重複催促。 裴荒转身就要离开,急着去寻找薛镜辞。 察觉到他的动作,所有吹奏喜乐的人都停了下来。 这场面十分怪异,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齐刷刷转向他,就连周围的百姓都凝滞住,一起用空洞洞的眼睛紧盯着裴荒。 周遭的空气似乎冰冷下来,明明豔阳高照,风却凉的刺骨。 裴荒心里一沉,大约明白了这是一群什麽东西。 他倒是有点想看看,这些玩意究竟有什麽能耐,丢下手中的红绸,转身就走。 结果那些东西却没有追过来的意思,裴荒正心疑,紧接着就觉得天昏地暗,再睁开眼,便落回刚刚进入这幻境的场景。 如同时间倒流,所有的事都重複了一遍,直到那轿子又落到他面前,果然喜婆又高声喊道:“新郎接新娘下轿!” 裴荒静静看着,心知这是逼自己一定要接那鬼新娘了。 他仍然不愿伸手,可就在气氛凝滞之时,不远处喜轿忽然被人掀开了帘子。 一阵风吹过来,似乎带回了些许暖意。 喜婆捂着嘴“哎呀”一声,看向裴荒慌慌张张道:“新娘子的脚可不能沾地,新郎官还愣着做什麽,还不过去将新娘子给背下来!” 她说着就将裴荒推着朝前走了一步,力气竟然大得可怕。 裴荒知道此地诡异,不敢轻举妄动,心中虽然万般不情愿,却还是假装配合,正打定主意要跑,右手腕忽然传来一阵微凉触感。 那鬼新娘竟然强行攥住了他的手! 裴荒想要挣脱,却察觉到那人的指腹有着一层薄薄的茧,熟悉的触感令他瞬间怔在原地。 是薛镜辞! 薛镜辞捏了捏他的手,瞬间知晓了面前的人正是裴荒,低声道:“不要胡闹,我们先拜堂。” 这几个字钻进裴荒的耳朵里,像是涌入一阵热风,瞬间把他的耳朵烫红了。 裴荒赶紧背过身,将薛镜辞从喜轿上背下来。 静默的乐队重新奏起了喜乐,锣鼓唢吶声整耳欲聋。 待跨过火盆,入了院子后才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宾客。 两人挨得极近,裴荒整个人晕乎乎的,仿佛踩在棉花里。 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打量起院子里的人来。 这一看,倒叫他发现好几个熟悉的修士,正面色古怪的看向自己。 其中最为眼熟就是萧寻。 人群里传出恭贺之声,几个混杂其中的修士也认出了裴荒,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敢随便上前相认。 二人行至中堂,眼看就要跨过门槛,薛镜辞勾着裴荒脖子的手松了松:“放我下来。” 见裴荒不吭声,薛镜辞简单解释道:“进去之后还有许多礼仪,你背着我不合规矩。” 裴荒这才将薛镜辞放下来,直到跨进了中堂,还没有回过神。 负责主持婚礼的礼生走上前来,身边还跟着两个人,一个端着盆,一个拿着水壶。 “请新郎新娘行沃盥之礼。” 裴荒听不懂这沃盥之礼是何意,伸手就要去拿那水壶。 薛镜辞赶紧拦住他的手说道:“沃盥之礼,是让你洗手的意思。” 说罢薛镜辞将手朝水盆上伸去,一人将水倾倒下来,清水顺着他的手背滴入铜盆之中。 裴荒也依样照做,心中却忍不住嘀咕起来,洗手这事还真是过不去了。 沃盥礼之后还有却扇、同牢和结发礼。 裴荒对这些规矩都不甚了解,好几次险些露出破绽,亏得薛镜辞轻声提醒,才没有惹得旁人怀疑。 礼毕后,三人便要拜天地。 对拜时挨得太近,头碰着头,看起来傻兮兮的。 薛镜辞又看不到,后知后觉地捂脑袋,疑惑道:“你站这麽近干嘛?” “抱歉,有点忘记了……” 裴荒支支吾吾还想说什麽,却被司礼之人强行带走,去前院招待宾客。 而薛镜辞则被一个喜婆引到了洞房里。 他端坐在喜床上,听着喜婆说了几句吉利话,接着便是大门阖上的声音。 周遭安静下来,一等就是几个时辰,而这期间只要他稍微乱动,就会有人推门进来提醒,好像他身边有双眼睛盯着似的。 薛镜辞只能这麽硬生生坐到了晚上。 太阳一落,屋里就暗下来,侍女进屋来,点燃喜烛,明亮的光透过通红的灯笼将整个屋子都映得血红。 很快侍女离开,屋子里又变得静悄悄的,也许是没了阳光的原因,空气也凉了起来。 系统没办法跟进这鬼珠幻境,薛镜辞以往觉得他吵,现在没了小猫讲话,反倒还觉得有些无聊。 直到半刻钟后,薛镜辞隐约察觉什麽,一阵冷风吹来,房门吱嘎一声就被吹开了。 奇怪的是,外面似乎没有了人守卫,听不到丝毫响动,只有虫鸣从远处透进来。 薛镜辞睁开眼,视线透过盖头缀着的流苏,便看见了一双染着血的喜鞋。 那鞋尖正对着床榻,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女人正站在他面前。 然而等他再眨眨眼,那红鞋便消失了。 薛镜辞鼻头动了动,嗅到一股着寒气的铁鏽味,擡手掀开盖头。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那双红色喜鞋正静静停在门口,被雨水沖刷着,竟流出殷红的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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