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循雅拿了一瓶自己的骨灰给他他还蹭到手上放到鼻尖下面闻而且为什么姬循雅的骨灰会有香气姬循雅往自己骨灰里添香料了到底什么人会干这种事更何况他不是尸骨全无吗? 姬循雅看他瞳仁都瞪大了,很像受了惊的小豹子。 赵珩呆了两秒。 唇角冰凉的触感唤回了赵珩的理智。 赵珩霍地抬眼。 “你……” 姬循雅长睫轻颤,“臣死后尸首落在江河湖海内,无人收敛祭拜,机缘巧合下,臣才找回尸骨。” 赵珩无言地盯着他。 虽然姬循雅找到自己的尸体他很为姬循雅高兴,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方才差点没被哄着灌一嘴骨灰。 方才姬循雅把骨灰瓶送他嘴边之举动,其心可诛。 可诛! 赵珩突然无比庆幸姬循雅在骨灰里掺的是香粉不是蜜粉,不然他嗅到甜味说不定真会舔一口。 姬循雅牵起赵珩的手,“臣从前不过孤魂野鬼,寻到尸身,想告与陛下同乐。”他眼巴巴地望着赵珩:“一时喜不自胜,得意忘形,请陛下降罪。” 赵珩被生生气笑了。 他顺手扒开姬循雅靠向他的脸,“离朕远些。”奈何姬循雅非要将脸贴过来,被赵珩二指钳住了下颌。 赵珩捏着姬循雅的脸,冷哼了声,“朕为何会高兴?朕和卿可不同,朕早与皇后合葬,生则同床死同陵,恩爱缱绻,可不会同卿感同身受。” 姬循雅顺从地蹭了蹭赵珩,头一次未因赵珩提起皇后而不满,“陛下,不曾与皇后合葬。” 赵珩心中蓦地升起了种不祥的预感。 姬循雅仰面,双眸含笑,亮晶晶地看着赵珩,“臣挖开看了。” 赵珩闻言眼前一黑,再忍不住,抬腿朝他踹去。 逆臣贼子! 姬循雅也不躲,顺势攥住赵珩的小腿,往自己怀中一带。 指下肌肉紧实,姬循雅下意识又揉按了两下,柔声道;“陛下,你身上好冷。” 赵珩气若游丝,“人之将死,自然身上冷,”他脸还未冷上须臾,腿上传来的异样感觉便令他闷吭一声,“别再往上了。”他呵斥道。 姬循雅俯身。 长发随着主人的动作垂落,略略遮住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赵珩抬手,手腕因为绷得过于用力而有些发颤,他要去阻止,又被按着手腕内的软肉压下。 下颌抵住赵珩的小腹,他看向赵珩,“陛下,”他道:“皇后呢?” 赵珩觉得自己大概被气得头晕眼花,神志不清,不然怎么会在姬循雅的口唇处看见逸散处的星点热气。 唇瓣却猩红。 赵珩深深地抽了一口气,一把薅住姬循雅散下的长发,把他扯到自己面前。 “陛下。”姬循雅唤他。 赵珩冷漠地回答:“皇后在你那个破瓶子里。” 姬循雅双眸陡然放大了。 不可置信的狂喜、震惊与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他头晕目眩。 赵珩见他神色怔然,抬手正要去拍姬循雅的脸,却被后者紧紧攥住手腕。 “阿珩。”他喃喃。 他似有几分恍惚,垂首,慎之又慎地贴近赵珩。 他得到了一个落在唇角的吻。
第126章 不散魂 赵珩登基后勤勉于朝政, 与民休息,清净少滋扰,定国三年, 百姓安居, 朝局稳定, 可谓一派太平天景。 然而—— 赵珩近日觉得很古怪。 不是政事繁杂棘手、人心浮动,他劳心劳力出现了什么可怖的幻觉,亦不是身体抱恙,难以支撑,以至于神志不清,而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怪异。 冰凉的、黏腻的、如影随形的, 附着在他的后颈上, 像蛇的信子,饱含恶意地划过他的肌肤。 马上天子,久经沙场,比寻常人更戒备警惕,因而那触感还未落到身上,赵珩已若有所觉, 下意识紧绷了身体。 太怪异了。 他强忍着去拔剑的欲望。 在赵珩第七次微微偏头后,白岳终于忍不住道:“陛下,您身体很不适吗?” 赵珩本想否认, 但看见老师略带责怪, 似乎在问他为何不专心的目光,皇帝陛下旧病复发,只摇摇头, 朝先生露出一个疲倦的笑,轻声道:“并无, 让先生忧心了。” 白岳怔然。 旋即目光再度落到赵珩脸上,却陡然软了下来,他语气依旧严厉,“陛下是万民之君,天下之主,若倦极而不知休憩,积劳成疾,岂非贻误正事?” 赵珩闻言又轻轻回道:“朕知道了,谢先生。” 白岳听他语气不同以往,竟没顶嘴,莫名有些心惊,立刻起身道:“臣去传太医。” 赵珩不期白岳居然是这么个反应,他以为老师会劝自己多喝点热茶,一把拽住白岳的袖子,“不必,先生,朕突然觉得朕好了。” 白岳怀疑地看着他。 赵珩仰面朝他笑。 白岳蓦地明了,又见赵珩满面嬉笑,坐没坐相,怒道:“龙体康健并非小事,陛下怎可拿来玩笑。” 赵珩不以为意,“先生太小题……关怀朕了,朕又不是纸糊的,哪里说两句玩笑话就被咒坏了,”他扬唇,得意洋洋地说:“朕命可硬着呢。” 沉默片刻,这个素性严苛的帝师道:“当真无事?” 赵珩以手撑脸,懒洋洋地回答:“无事,非但无事,我现下还能马踏边疆,却敌百余里。” 白岳把袖子扯了回去。 赵珩悠哉地转了两圈手中朱笔,只将方才异样当成了自己的错觉。 但马上,他就发现,他宽心得太早了。 夜色渐沉,至午夜,四下无声。 许是因为太过湿冷,赵珩下意识向窗外看去时,但见外面月色如霜,一层薄而阴冷的雾气笼罩庭院。 正是阴气至重,妖诡横行的时候。 赵珩暗道自己多想,转过头,动作却陡然一僵。 那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沿着他的脊背,一路蜿蜒向下。 触感冰凉滑腻,却又灵活异常,简直像是——沾了人血的手! 赵珩合上奏折,一动不动。 事实上,那种冰冷的感觉萦绕着他的身体,令他甚至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什么东西? 生在北澄那种巫蛊横行的地方,赵珩却不信鬼神。 若人死后当真有知,那,或为他亲手所杀,或间接死于他手的怨魂怨鬼早就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了,恨不得生生将他食肉寝皮,哪里能容他活到现在。 直到此刻,赵珩更愿意相信,是他太累了。 但脊背上游走的感觉骗不了人,赵珩不自觉地咬了下牙。 “陛下……” 有声音唤他,小心翼翼,像个怯懦的少年人。 赵珩想开口发问,奈何无法出声,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只能用口型问道:谁? 他的内侍吗? 他并不记得身边有年岁这样小的孩子。 “呼——” 幽冷的气息拂过耳垂,激得赵珩精神一震,耳后肌肤立刻不可自控地浮出了层小疙瘩。 湿、凉、又带着股淡淡的冷腥味,既然像水蛇,又像才投江自尽刚死没多久便被捞上来的人尸。 帝王眼珠缓缓转动了下,他有一种自己若能回头,大约会与一具泡涨了的尸体面面相觑的感觉。 然而他不能回头。 半是挑衅半是亵玩的动作还在继续,并且,愈发放肆。 “阿珩。”那声音叫他,悠远飘忽,冷得如同碎冰。 非人之物。 皇帝终于下了决断。 若是装神弄鬼的活人,怎么会冷成这样? 这怨鬼见他不能挣扎反抗,似乎觉得很是畅快,阴森森的目光满意地划过赵珩的脸,自下而上。 从他紧绷的下颌线向上,唇瓣处稍稍多停留了片刻,再游移,落到赵珩的眼睛上。 这不是一双恐惧的眼睛。 从这双眼睛里,祂看不出惧怕,也无愤怒,有的只是轻蔑。 即便被不知生死的妖物禁锢着,帝王依旧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怨鬼倏然恼怒,祂早已空无一物的心口似乎瞬间涌上了层滚烫的血,祂在赵珩耳畔道:“阿珩,不猜猜我是谁吗?” 随着祂开口,阴气更甚。 赵珩心道朕管你是什么东西。 总归是他的手下败将,心有不甘化为怨灵盘踞在他左右。 见赵珩不答,或者说,没法答,怨鬼轻轻地笑了起来。 祂笑声其实很好听,若没有那股渗人的阴气的话,原本该十分动人。 赵珩冷漠地闭眼。 帝王生得极俊美,鼻梁高挺,轮廓深邃,若没有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就显得过分疏离。 于是,这鬼物不笑了。 祂饱含恶意的视线巡视过赵珩全身,一阵阴气拂过赵珩的下颌,他觉得,应该是这东西想碰他。 奈何阴阳两隔,无法触及。 “阿珩,”怨鬼柔声道,几乎像是在撒娇了,阴气一转,凝聚在赵珩的后背处,他只觉好似被刀抵住了,重且冷,“你来陪我好不好?” 赵珩狠狠咬了下舌尖。 一蓬浓烈的腥气在口中爆开,赵珩忽地发现自己能动了,他倏然睁眼,手中的东西狠狠向怨鬼一掷,“败军之将,你也配?” “啪!” 御笔落地,朱砂四溅。 一切异状陡然消散。 赵珩揉了揉僵硬的脖颈,再度向外看去。 雾散了。 活着时不能将他如何,妄想死后借鬼神之力杀他,赵珩冷笑一声,做梦。 …… 赵珩近来精神有些不济。 那鬼物夜夜到来,如疽附骨,却不能伤他,反之亦然,赵珩同样不能让祂魂飞魄散,只得僵持。 赵珩到底是个活人,白日政务繁忙,夜里还要被怨鬼侵扰,时日一场,难免困倦。 皇帝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偶有头晕只会拿手用力按片刻。 如是半月,赵珩同太子一道用过晚膳,正检查着太子近来的功课,忽觉眼前一黑。 赵旻见他身形摇晃,有倾倒之势,忙扑跪上前,一把扶住赵珩,惊道:“父皇?!” 赵珩昏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来人,快传太医!” 赵珩想说我没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面前隐隐有一道身影闪过,着高冠长衣,是早就被弃之不用了的繁琐礼袍。 身影高且修长,雍雅有仪,不是,赵珩迟钝地想,不是太子。 视线彻底暗了下去,意识就此终结。 “陛下太忙于国事,以至于伤损龙体……”赵珩听到有人说。 “为何不劝陛下?” “他是听劝的性子?” 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道:“轻些,不要扰了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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