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济州的地牢只有他们探灵殿内的一个,各家犯了错的弟子又或是什么作恶多端的妖怪都关押在此处。 若他们不来增援,出了什么意外,便得不偿失了。 哒、哒、哒。 地牢里并没有话本子里写的那般血腥,甚至在这地牢里都寻不到一个能够伤人的物件。 范卿洲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不过这地牢很暗,没有一丝烛火的光亮,长廊里回荡着些交错杂乱的呼吸声,这会儿还夹杂着范卿洲的脚步声。 “…小师叔?”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疑惑,又带了丝惊喜和诧异。 范卿洲顺着声音的来源回身,指尖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亮,暖黄色的光晕照在他的身上,连带着祁憬笙那双艳红色的瞳孔也柔和了许多。 “嘘。”范卿洲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唇瓣上,缓慢的靠近禁锢着祁憬笙的牢笼。 祁憬笙不知何时凑到了铁门边上,眼眶有些发红,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般,范卿洲见状将手穿过铁栏杆的缝隙,揉了揉他的头。 范卿洲思量了片刻,将他的手扯了出来,搭在铁栏杆上,借着那点光亮,在他掌心描摹。 “饿了吗?” 范卿洲写完便抬眸看他,却只见他久久的盯着自己,一声不吭,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不敢同他说,只能装乖扮可怜,以此来博得他的原谅似的。 他不免觉得祁憬笙有些可爱,唇角不由自主的向上弯了一弯,随后他又垂眸,在他掌心继续写道:“…做了什么?” 只是在他写完这句话时,祁憬笙像是恍然惊醒般,猛的缩回了手,随后似乎又觉得自己反应的太过激烈,抬头瞧了他几眼,主动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上一笔一划道:“小师叔觉得我会做什么?” 范卿洲有些好笑的看向他,微微挑了挑眉,写道:“我怎知你背着我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说这话的本意是想逗一逗祁憬笙,至少让祁憬笙放松下来,不再紧绷着,情绪低落。 只是祁憬笙却为更紧张,倒真像是被他说中了什么似的。 他心下一沉,正要让祁憬笙如实交代,祁憬笙便先他一步,扯住了他的手,在他手上写道:“若有一人,骗了小师叔,小师叔会如何?” 范卿洲一怔,隐约觉得祁憬笙不对,便直截了当的问他:“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祁憬笙没吭声,只是执拗的又在他掌心上描摹了一遍方才的话。 范卿洲见他这幅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不得已的认真的思量了起来。 指尖暖黄色的光晕映照在他的侧脸上,祁憬笙忽然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范卿洲一刻不说,他便要煎熬一刻。 直到范卿洲指尖的温柔落到他的掌心上时他才骤然放松了下来。 只是在范卿洲彻底写完了那句话时,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人死死的攥在手里,呼吸间都染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痛意。 祁憬笙又想了想,他觉得这应当不算是疼,只是呼吸都像是被人按着脑袋,浸在水中,有些…喘不上气。 他说,死生不见。 …死生,不见。 范卿洲看着脸色泛白的人,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便连忙晃了晃他的手,在他掌心上写道:“所以你不要骗我,也不要瞒着我任何事,只要你说。” “我便会信你。” 祁憬笙勉强扯出一抹难堪的笑。 “好。”他写道。 可他要如何同范卿洲解释,如何同范卿洲说,他曾那般折辱过他。 “憬笙?”范卿洲看他失魂落魄,有些担忧的握着他的手,将专属于他的那抹灵力输送进祁憬笙体内。 祁憬笙却忽然打断了他,又有些执拗的问他:“若是那人知错了,也改好了,小师叔也不会原谅他吗?” 范卿洲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甚至在祁憬笙提出这个问题时,他竟也没由来的有些伤感,他本能的想要逃避这个问题。 他有些不懂,自己为何会对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产生如此之大的反应。 …会原谅他吗? 范卿洲想了想,正要在他的掌心落下一笔,便听到门外的乍响——! “范卿洲闯了地牢!!!” “谁?”那睡着的守门弟子有些迷糊的睁眼,只是下一瞬,他便立刻清醒,瞪大了双眼,“范卿洲闯了地牢?!”
第55章 混杂的声响接连不断的响起, 祁憬笙几乎是立刻将他推开。 只是如今范卿洲的避无可避。 由于紧张而砰砰直跳的心脏连同着喧杂吵闹的脚步声中忽然夹杂了一道清亮的声音。 范卿洲握住了他的手,忽然开口,几乎是毫无疑问的朝他说:“跑。” 祁憬笙怔愣一瞬, 又立刻摇了摇头。 若是他跑了,范卿洲就要被他连累着坏了名声, 他死不掉的, 左右也只是受些皮外伤,可范卿洲同他不一样, 他不能再让范卿洲此生再为他而蒙受丝毫的冤屈了。 他不想看范卿洲为他… 哐当—— 铁牢的大门被吞云一剑劈开,一闪而过的火光映射在祁憬笙的瞳仁中。 “左右我也是闯了地牢。”范卿洲将灵力汇聚在吞云剑上, 白色的光晕逐渐聚集,随着吞云剑一动,灵力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光波直直冲向锁妖链—— “与其被他们防备,与你两不相见,不如趁这次带你出去。” “…不一样的。”祁憬笙被他扯着,感受着他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汇入在他体内,“若这次跑了, 我们…” “坐实”二字还未说出口,范卿洲便打断了他的话。 范卿洲一边扯着他的手, 一边将早就烂熟于心的阵法落在地牢:“一样的。” “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结果。”范卿洲布好了阵, 回过头,将祁憬笙有些凌乱的鬓发别到而后,“我只是带你一同给他们一个结果。” “不会有事的,你且安心。” 范卿洲原本没打算送了祁憬笙回地牢后再将人劫出来,可方才, 他瞧着祁憬笙被困在这逼仄又狭小的牢笼时,他忽然觉得祁憬笙有点委屈。 他分明没杀过人, 只是因为他们的一句怀疑,便要祁憬笙来承担后果。 他们说祁憬笙是妖,所以他就一定包藏祸心,甚至寻不出一个更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他杀了人,便如此心安理得的把祁憬笙关在地牢里,当成一个囚犯。 祁憬笙不该如此的。 他也不该听了祁憬笙的话,为了旁人的一句闲言碎语就亲眼看着祁憬笙回到这暗无天日的牢笼。 他不该这样的。 故而,在他听到有人发现了他时竟松了口气。 他想,既然已是如今的局面,那不如让结果再坏一点。 他要带祁憬笙出去。 他要让祁憬笙同自己一道,还自己一个清白。 “小师叔…”祁憬笙被他攥着的手瑟缩了一下,与此同时,循声而来的弟子将他们为了个水泄不通。 首当其冲的是济州常氏的常清钰。 她不似旁的弟子,没有丝毫的戒备,甚至连自己的伴生剑都未曾唤出,她只是站在最前头,静默的看着范卿洲。 半晌,她问:“走么?” 范卿洲朝她弯了弯眼,笑意却不达眼底,吞云剑直直挡在了祁憬笙身前,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祁憬笙护在了身后:“得罪了——” “常仙友。” 光影交错间,常清钰猛的被一股力道向后退—— 与此同时,地牢骤然发生了一场绝无仅有爆炸。 不过说是爆炸,却只是将他们困在了符印阵之中,炸了个响,但什么都没发生,甚至连地牢都不曾毁坏。 而他们则是被灵力惊起的阵阵白烟笼罩。 白烟翻滚,地牢内晦暗又狭小的空间内,谁都瞧不清自己身侧的人。 祁憬笙的手始终不曾被他松开,分明他在滚滚白烟中看不清范卿洲的身影,却又似乎将范卿洲瞧了个一清二楚。 范卿洲像上辈子一样,将他从黑夜的最深处扯了出来。 “啊!!!”在符印阵中的弟子忽然惨叫出声。 他捂着自己的胳膊,朝方才砍了自己一刀的地方喊了一句:“范仙友!你这般待我们…” 常清钰打断了他的话,淡声说:“不是他。” 那弟子听见常清钰的声音一愣,反应了一会才疑惑的复述了一遍:“不是他?” 常清钰掐了个决,将原本还有些浓密的白烟儿清了个干干净净。 “不是他。”常清钰说完,唤起长相剑——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将他们困住的阵法骤然消逝,那弟子瞧见了砍了自己胳膊的人,顿时咬牙切齿的骂道:“刘子安你是瞎子吗?!” 被他骂的弟子也不甘示弱,理直气壮的回道:“喊什么喊!你不也没看清是谁砍得你吗?!” 两人还要继续吵闹,常清钰便冷冷的扫向了他们,两人肚子里的气儿虽说还没散够,但也不敢招惹常清钰,只能互相送对方了个白眼,又冷哼一声,十分自然的隔开了八百里远。 “追。”常清钰先一步踏出了地牢,只留下一抹尚未散去的灵力在原地。 济州的地形错杂,而范卿洲在此地待的时间虽说不长,但也摸索出了些稀奇古怪的藏身之地。 当然,他也不知道这藏身之地在他们眼里是否算得上是藏身之地,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带着祁憬笙藏身在此。 不过他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尚未同离丞仙尊通信便如此草率的做了决定,恐怕离丞仙尊一觉醒来会… 他也想不到离丞仙尊会作何反应。 不过他如此行事,若是同离丞仙尊和盘托出,恐怕才是牵连了他。 思及此,范卿洲松了口气,视线落到了被他扯着,抢出了地牢的师侄身上。 祁憬笙身上不算是脏,毕竟他在地牢里都恢复了人形,便足以说明徐万臻没有难为他,甚至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逃出来。 只是那锁妖链依旧把他白皙的皮肤勒出了些红印,范卿洲微微蹙眉,指尖轻轻落在红痕上方,温热的灵力覆盖在上头,他看着祁憬笙的反应,有些捉摸不透,便干脆开口问他:“疼么?” 祁憬笙垂着眼,淡淡摇了摇头,扯着他衣角的手却反倒攥的更紧。 范卿洲察觉到他的不适,正要为他施法止下这阵痛意,便忽然被他攥住了手。 “憬笙?” 祁憬笙额间的纹路隐约泛起红晕。 他呼吸急促,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都被自己又挡了回去,直到他又深吸了口气,有些发抖的声音才脱口而出:“小师叔…” “我是妖。” 范卿洲以为他是怕自己丢下他,便出声安抚道:“我知你是妖。” 祁憬笙喉结滚动,眼尾隐约透出一抹桃红:“妖…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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