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卿洲眸光一暗。 徐之言生前竟还与入魔之人打过交道? 只是这探灵殿戒备森严,又怎会闯入入魔之人还未被人发现? 除非是这入魔之人本就藏匿在探灵殿内,所以才不曾引人注意,不然按照探灵殿如此警戒,绝不可能是旁人误闯进探灵殿,还能毫发无损的从探灵殿踏出去。 范卿洲直起身子,一抬眸便瞧见了不远处的离丞仙尊双手抱臂,微笑着向他挥手。 范卿洲眉头紧锁,又回眸睨了一眼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徐之言,挥袖使了个结界,将徐之言护在其中。 离丞仙尊不紧不慢的朝他的放向走来,手里还拿了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野草,随着他指尖的起伏有节奏的晃动着:“我去问了今日见过徐之言的弟子。” 范卿洲微微抬眸,离丞仙尊却卖着关子,刻意问他:“不知范仙友对此事可感兴趣?” 范卿洲眉心一跳,但依旧顺着他的话答:“自然。” 离丞仙尊似乎对他敷衍的回应并不在意,在听到他的话后将视线落到了被结界护着的徐之言身上。 “徐之言死前同他的同门一道晨练,只是在晨练休息时,徐之言忽然同他的同门说他看见了一股怨气。”离丞仙尊话音一顿,向着徐之言的方向走了几步后停在了徐之言的尸身前,顺着徐之言的视线朝前看,“只是他的同门听了他的话朝那怨气所在的方向看,却未曾发现有怨气的踪迹。” “徐之言担心是有什么魔物或入魔之人闯了进来,故而叫同门先去寻帮手,而他自己则是去了怨气横生之处亲自探查。” 范卿洲有些疑惑,按道理说,怨气不会只被一人感受到,除非那东西本身就不是怨气,是徐之言看花了眼。 但还有什么东西能同怨气如此相似,竟会叫人分辨出错? 离丞仙尊停顿了一会儿,见范卿洲回神才继续开口道:“他便是在此处惨死后被同门发现。” “他死时周身只有强盛的妖气萦绕在他身边,并未出现过他所说的怨气。” 范卿洲定定的看着方才残留着怨气的地界—— 他忽然有了个颇为大胆的推测。 如果是徐之言走火入魔,但他自己并不知晓似乎也说得通。 入魔的前兆便是分不清幻境与现实,有时会将自己幻想出的东西当做是真,这也就能解释出为何跟徐之言结伴而行的同门并没有看见徐之言所说的怨气,而徐之言身上又当真残留了怨气。 如果是徐之言同魔物或是入魔之人厮杀,周遭也不会毫无痕迹,至少,徐之言的尸首也该多些打斗的痕迹才是。 但若是徐之言本人走火入魔自己却全然不知便能说得通,为什么他没有和魔物或入魔之人打斗的痕迹。 因为他本身就是那个入魔之人。 但若是这样,那斩杀徐之言的人又会是谁? 探灵殿内,比徐之言修为高,又能让徐之言不舍防备的人,会是谁呢? 范卿洲还在思量,就察觉到肩上一沉,他回神,离丞仙尊忽然开口:“范仙友可有听说过这徐家曾有一秘术,那秘术是专门用来为自己护法的结界,除血脉至亲外,旁人无法进入其中亦无法看见阵内情形。” “你怀疑是…” 离丞仙尊眉眼一弯:“不无可能。” “跟徐之言有血脉关联的,似乎,只有一人。”离丞仙尊唇角微勾,饶有兴致的蹲下身,“但杀了他,对那人也没什么好处可言。” “他的掌门之位不曾坐稳过,即便他要杀人,也不至于在此刻动手,引得你们来查。” “范仙友,他方才可有同你说什么有用的事?”离丞仙尊话音一转,仰起头,墨发顺势披散在他的双肩上,离丞的长相不算是英俊,但五官却十分端正,光是看着就让人觉着此人定然刚正不阿。 故而如今这种半蹲在地上,仰着脑袋笑着瞧人的神情倒有些…奇怪。 范卿洲避重就轻道:“徐之言的灵力溃散的很快。” 离丞仙尊见他不打算说,也没再追问,顺着范卿洲的话低下头,仔细探查起徐之言的尸身:“可惜了。” 离丞仙尊继续道:“我听说他的灵力马上要突破,若是突破了,大概能在探灵殿当上个管事弟子。” 范卿洲却并未答话,他想到了徐万臻同他说的那句“他想做之事,亦是本尊想为。” 十五年前那桩旧案,徐万臻也有参与,甚至救下了他濒死的“舅舅”,可当时的徐万臻,不过刚刚崭露头角,又怎会凭他一言便轻而易举的将人保了下来? 除非他当时在那些人眼中也是不可能叛变的盟友。 但被他们认定为绝不可能叛变的盟友,势必也在那场旧案里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至少要留下些把柄互相把控,以此防止对方将自己供出去。 只是若徐万臻当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何必要他去查? 徐万臻…究竟在那场旧案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到底…想要什么? “范仙友,你说徐之言有没有可能当真是被妖所杀?” “离丞仙尊方才不是说他是被至亲之人所累么?”范卿洲脱口而出,就见离丞仙尊眼带笑意的说,“是啊。” “可没人说他的至亲之人不能是妖吧?” 范卿洲被他这跳脱的思绪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按照离丞仙尊的意思,便是徐万臻是妖,他在以结界为自己护法时被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侄儿发现了自己是妖身,故而出手,将自己的侄儿亲手杀害。 且不说徐万臻如何隐瞒自己妖的身份以及气息,就单说那怨气… 等等,怨气… 若是那抹怨气在结界之内,而那结界内的一切当真是只有血亲方能瞧见,便也能解释为何那抹怨气只有徐之言瞧见了,而旁人没瞧见。 而徐万臻也完全符合他先前的设想,能让徐之言放下防备,自身修为又足够高,足以将徐之言一击毙命。 只是若是按照离丞仙尊所想,那怨气是在结界内,而结界里,又只有徐万臻一个人… 范卿洲思来想去,依旧觉得离丞仙尊所言太过大胆,他依旧更倾向于是徐之言有了入魔的前兆,而非徐万臻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在身份暴露后又将徐之言残忍杀害。 毕竟徐万臻若真是妖,又怎会在继任掌门之位这么久都未曾有人发觉他是妖? 即便徐万臻当真是妖,他被发现了身份,也应当有更为稳妥的方式,将徐之言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如若不然,徐万臻这个掌门岂不是白当了这么久? 如此一来,他只需要寻到徐之言入魔的证据,便能顺藤摸瓜,查个水落石出。 “范仙友,可是想到了如何查清徐之言的死因?” 范卿洲换出吞云,矗立在徐之言身前,形成了一个屏障,只听他淡声道:“被袖箭刺死的。” 离丞仙尊:“?”
第53章 离丞仙尊唇角的笑意有些挂不住, 他知道范卿洲不信他,但没想到范卿洲居然会这么草率的敷衍他。 不过离丞仙尊向来随性而为,故而他十分自然的越过了方才的话题:“范仙友这是在…” 范卿洲又以灵力在吞云上加固了一层结界:“死者为大。” 离丞仙尊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句听起来颇为无用的话。 “虽然我不能让他如今便入土为安, 但总归不能叫他如此暴尸荒野。”虽然这地方不算是荒野,但叫徐之言一直躺在这外头也实在是委屈了徐之言。 若不是他要查清徐之言的死因, 徐之言早就该被人好好清理一番换上新衣下葬了。 离丞仙尊也恍然大悟:“用你的剑护他尸身不腐?” 范卿洲的吞云剑的确有这种功效, 不过他除了这次,还未曾用过吞云做这等事, 故而他有些生疏的探查了几次,确认无误后才放下心来。 若是入魔初期, 徐之言大抵不会有太多反常,他现在去问徐之言的同窗好友,他们大抵也不会配合,就算侥幸遇到性子好的,不拿他们当做害死徐之言的凶手,同他们仔细说了徐之言的一举一动,也不一定会有什么不对。 故而, 范卿洲觉得先去徐之言的卧房以及常去的地方仔细探查一番。 若是能查到徐之言入魔的原因便是再好不过了。 若是查不到,至少也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若这些都不行, 他再同离丞仙尊去寻徐之言的同窗好友问上一问。 徐之言被妖所杀之事虽说没有刻意外穿,但门内弟子有不少都在徐万臻将祁憬笙用锁妖链锁住时听了个大概。 这几个时辰也够他们一传十十传百,更有甚者,甚至同别家弟子讲了个滔滔不绝。 要问范卿洲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因为他在前往徐之言的寝殿时便听到了路上偶遇他的弟子对他的评价。 弟子甲用手肘分别戳了戳自个儿左右两边的人:“你瞧见了吗?对对对,就是那个长得不错, 身上穿的比咱们还像丧服的那个人,据说, 他就是檀贺宫来的那位半人半妖的范卿洲。” 弟子乙一脸茫然的反应了一会,才恍然大悟般锤了下手心:“啊?不是说他向来重诺,也从不偏心于任何人吗?那为何这次他还给他那个杀了人的妖怪师侄找借口,说他没杀人啊?” 弟子丙煞有其事的严肃了起来,手上也跟着自己的话做出几个十分夸张的动作,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师侄是妖,他也是半妖,你说,若是他师侄坐实了杀人的名头,那他这个半妖定然也会被人防备,若只是防备倒也无妨,坏就坏在了大家起了防备心后定然会翻起旧事,这位惊秋仙尊嘛…恐怕也是经不起什么推敲,不然他为什么这么急着给一只妖脱罪?” 弟子甲十分赞同弟子丙的话:“是啊,还说什么他们檀贺宫是仙门百家之首,要我说,若是连血脉都难以保证为人,混出来那些个杂种来同咱们称大王,就是臭不要脸。” 诸如此类的话范卿洲听了一路,他倒是没空搭理那些人,虽然即便有空他也不会凑上前同那些人理论。 毕竟他从不与说不通话的人浪费时间,动手的话他修为要比同龄人高,为了不误伤到人,一般情况下,他也只当做是被狗咬了一口。 徐之言的寝殿内十分干净——甚至不能只称作干净,应该称它是一尘不染。 寝殿内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书架和一个床榻。 离丞仙尊给出的评价是:“家徒四壁。” 但范卿洲不死心,依旧在这“家徒四壁”的寝殿搜寻了一番,只可惜并没有范卿洲所期盼的线索浮现。 故而范卿洲只能迅速调整状态,同离丞仙尊一道,以最短的时间探查了徐之言曾去过的每一处地界。 但直到天黑,他们依旧一无所获,范卿洲有些疲倦的从最后一处地界踏了出来,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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