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舅父和舅母待我不错,让我不要将顾道海的话放在心上,平常还总让小卓过来陪我玩耍解闷。 许桑衡因在兵部供了职,所以每日也有很多公事要忙,他的应酬好像也变多了,概是很忙,总是早出晚归的,有时甚至一连几日都不会回府。 我便常趁他离开后,跑去他的书房,翻看他的手信,但是有用的东西并不多,想来应是被他都处理掉了。 顾卓正呆呆地坐在屋檐下吃糖,看我从书房出来,就从兜兜里拿了块糖酥给我。 “谢谢小卓。” 我摸了摸顾卓的小脑袋,带他来到了顾府的池塘边。 今日说好了我要陪他来池塘边捞鱼的,最近已至初夏,天气转热了不少,但奇怪的是,我的热病一直没有发作,所以我的心情也难得不错,陪顾卓一道赤脚踩在泥土里,将木制的小鱼瓢伸进水中,屏住呼吸,居然真的捞起了一条红鲤。 “捞到了!捞到了!表兄好棒!” 顾卓拍手笑闹,从我手中接过鱼瓢想要摸摸小鱼,哪知,那鱼却忽然摆起尾巴往外跳,我和顾卓赶忙用手按住,但是鲤鱼太滑,结果竟眼睁睁地从我们的指缝中重新滑入池塘。 我和他对视一眼,索性扔掉鱼瓢,挽起裤腿,手牵手地在池塘里摸起鱼玩。 玩闹了好一会儿后,我才缓缓向岸上走,结果脚踩到了塘边的几株杂草,这让我无端想起了宫中的兰华苑,也不知那些我亲手种下的兰花如今长得怎么样了。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顾府的管事过来传话,说是宫里有人找我,没想到,来人居然就是元灵。 我很是高兴,正想跟元灵好好说说话。 可元灵却哭着对我说,元熙死了。
第045章 情关难(六) 30、 元熙死了。 就是我被困在行宫的那段日子死的。 我被许桑衡从行宫救回之后,元灵也随着宫人们一道重回皇宫,但得到却是元熙的死讯。 他们两兄弟相依为命多年,此番元熙身死,对元灵的打击颇大,他也大病了一场,浑浑噩噩多日,才稍微振作一些,得知我正在顾府,便急心求见。 我也很震惊,忙问他元熙是怎么死的。 元灵咬着牙,泣不成声,“宫里管事的公公说得隐晦,但奴才知道熙儿定是被人害死的!奴才前几次给公子送信时,就被人跟踪过…公子,你定要小心,那帮人说不定会对你下手的!” 31、 据元灵所说,此前跟踪他的人应该是几个黑衣暗卫,身形武功都不错,但从未出手伤害过他,所以一直没有引起重视,却没想到,这帮人会动杀心。 黑衣暗卫…我想到了武德司。 梅若笙这段时日没有再来过顾府。 我回想上一世情形,梅若笙和许桑衡之间应当早有相识,甚至于前世许桑衡暗藏军械,意图谋反都离不开梅若笙的襄助。原本我还想不明白,梅若笙一个小小的学士文臣是如何能够从中周旋的,但若梅若笙是武德司的长使,这一切就通通说得过去了。 这一世,许桑衡也许同样会借助武德司的力量,击垮于氏。 这么一来,无论是梅若笙,还是许桑衡,我都不能再信任。 元灵走后,我依旧恍然不安。 元熙是因为我被武德司盯上而丧命,我现在做不了什么,只能先在银钱方面多与了元灵,让他安葬好元熙,同时也嘱着他近段时日不要再露面找我,以防再被人盯上。 至于元熙身死真相,还须查清是否为武德司所做,这很重要,若是,则说明我此前所做的一切,早已引起武德司的注意了。 “许桑衡呢?他去做什么了?” 我愈发心急,很迫切地想要弄清楚这一世的许桑衡有没有已经同武德司的人联络上,便唤来百吉询问。 是了,许桑衡将他在王府中的贴身小厮百吉一并带来了上京。 百吉从前照顾过我一段时间,所以我对他并无遮掩,直截了当地问他许桑衡今日在哪里。 百吉支支吾吾好半晌,才道了句,许桑衡去长乐坊了。 我一愣。 说起来,许桑衡已经连续两日都未回府了,我上次见到他,还是三天之前,他回来得很晚,将睡得迷迷糊糊的我从被间拽出来,说要给我上药。 我气得要命,因我夜间本就难眠,此番好容易睡了一觉,却被他弄醒,偏他身上还带了股冲鼻的脂粉香气,实在难闻,我便用力推开他,叫他滚去外边继续花街柳巷的鬼混,莫再来碰我。 许桑衡没有滚,反舔着个脸皮问我是不是吃醋了。 我觉得好笑,便骂他道,“许桑衡,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吃你的醋?你纵是混死在外边,我也不会皱一下眉的!我最厌恨你了,就你这样的人,还说什么要和我成婚…” 我明显看到提到成婚一事时,许桑衡的身体震了一震。 其实,他那晚提过一次之后,就再未说过了,更没有回答我问他的那句,可曾爱过我。 我鼓足勇气问出来的话,就这么被他无声无息地揭过去了。 我红着眼继续骂他,“你上了我,我就要跟你在一起吗?我又不是女子,没那些贞洁烈名要守!你休想同我成婚!” 我那晚不知怎的,羞怒交加,骂得愈是口不择言。 许桑衡好像很难过,但也好像没有,总之他一句话都没再说,沉默地按住骂骂咧咧的我,给我那处上完药后就离开了。 连续两日都未再回来。 32、 百吉见我久不答话,就问可是要派人去长乐坊通传一声,叫许桑衡回来。 我想了一想,对他道,“不用,你跟我去一趟长乐坊。” “我要亲眼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33、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来过这所谓的烟花之地,而这上京城中的长乐坊本就并非寻常之地,十分富丽壮观。 长乐坊楼高约有四层,高楼匾上悬着无数的朱色灯带,而两侧则站满了招客的郎倌美姬,一个个皆穿着若丝,艳冶销魂,旁若无人地在街边巷口寻机搭讪调-情,便是有百吉在旁陪着,我也依旧看得瞠目结舌。 而这出入长乐坊的人中,竟还有不少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盯着我看,甚至还有人想伸手过来拉我。 幸而百吉一直将我护在身后,才让我没有被什么人碰到。 百吉对此地倒像是很熟悉的,他带我从东侧的小门进到堂厅,又给了堂中管事的鸨客两贯银钱,问清楚自家公子所在的位置,就径自带我去到最高层的厢房。 路上,百吉低声对我道,“妙公子,这里面就是这个样子的,乌烟瘴气得很,但公子说,正是这种地方,才最易让人放松警惕,方便行事。” 软红烟罗,熏粉柔乡。 我实在无法将许桑衡同这样的字眼联系在一处。 许桑衡在我眼中,一直都是道貌岸然,自命清傲的,我同他相识两世,除了每次口口我时像是被公狗附了身一样犯病,其他时候,他从未表露出对那软玉温香的美人儿有何偏好。 他要在这里行事,行的又是什么事? 我满怀狐疑地随百吉停在一厢房门前。 这厢房乃是长乐坊中再寻常不过的,是专为达官贵人准备的雅乐之间,外头有若干护院把守,百吉也是陪许桑衡来过几次,这帮人认得他,才放了我们进去。 厢房十分宽敞,可以吃饭饮酒,亦可以听曲观舞,甚至连休憩用的软榻都备好了,内里熏香缭缭,丝竹之音靡靡入耳。 我推门而入时,厢房正中央的高台之上,一个露着大半截腰肢的胡服打扮的美姬正随着乐音翩翩而舞。 而许桑衡正同几个我不认得的男人把酒言欢。 这些人中,皆都身着华服,身份显贵,举止不俗,应是京官朝臣之流。 许桑衡同他们交谈,目光还不时瞟向那舞蹈的女子,弯着嘴角,兴味正浓。 再饮几杯后,许桑衡竟起身走到那女子身边,低头同她耳语,只这女子好像并不会说话,一直指着自己的嗓子在摇头,许桑衡这时却反欺身一步,目光若炬,说话间就要去抓那女子的手。 “公…公子!妙公子说要来寻你…所以我…我带他过来了…” 百吉瞥了眼我,大概是看出我面色不好,便壮胆唤住许桑衡。 许桑衡见来人是我,嘴边笑意顿抿。 他扭过头,冰冰冷冷的一张脸,通明的烛灯斜而下,衬得他眉眼愈发沉静。 几息后,他挥了挥手,让那胡姬乐师等人先行离去,之后,就转过身,默然看我,好像是在等我先行开口。 这些我不认得的宴客中,倒是有认得我的,尤其在上次猎春宴之后,我同容望,同许桑衡之间的关系,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其中一个便指着我道,“这不是四殿下的男宠,那北燕王家的儿子吗?许大人,你和他…” “四殿下如今正在筹备婚事,朝野中皆在传这许清妙已然失宠。难不成许大人你趁此横刀夺爱?将这妙人给抢了过来?” 说这话的,是在场之中,唯一一个身穿黑衣素服的瘦高个男人。 这男人说的话虽是玩笑,声音却如冰击石,讥讽之意甚重,且这人虽来此饮酒作乐,却依旧在面上覆了一玄黑的铁质面具,当真是神秘莫测。 我听到这人的声音,心口微提,不知为何,想到了武德司。 武德司擅为朝廷培养暗卫爪牙,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朝官,皆在武德司的监视之下,只传言这武德司的人行事颇为诡谲狠辣,话本当中倒果真未提及过,这武德司的长使竟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梅大学士,足见其隐藏颇深,一直隐于暗处。 看来,许桑衡果然还是跟梅若笙的人勾连上了。 34、 我心思微沉,在想着事,自然不愿理会这些人的话,就那样杵在厢房门口,不言不语。 百吉大概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就过来扯我,想带我走。 我偏就不走,一副今日就要留在这里,要看看许桑衡究竟要怎么同我解释。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个护院模样的人匆匆跑进厢房,说是于大人今夜也来了长乐坊。 这群人登时哗然,商议一番后,除了那武德司的黑衣暗卫同许桑衡留下,其余人等纷纷要告辞。 许桑衡起身,送走他们,视线扫过我,表情终于有所波动。 “四殿下喜爱之人,自是绝妙佳人,我也是男人,当然也想要他。” 许桑衡忽然用力扯过我,重新落座。 他竟当着那黑衣暗卫的面,毫不避讳地将我抱到腿上。 !! 许桑衡在做什么?! 我刚想质问他,脑袋就被他按进了自己的胸前,他毫不遮掩地抚着我的发丝,做出一副喜爱至极的模样,但另一只手却悄悄藏进袖下,在我手心划道,“你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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