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眉朗目,正耐心为顾卓讲解着什么。 卢氏大概也无甚旁的事,一边留意着许桑衡,一边搁在一旁奉来清茶,看着倒果真像是安适和爱的一家人。 我在门边驻足了好一会儿,他们才看见我。 顾卓最先有反应,他兴奋地尖叫一声,便冲我招手道,“哇!表兄来了!” 许桑衡也搁下笔,抬眸同我对望两息,旋又垂下,伸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起桌案上的石砚,他的表情也被压下的长睫隐住,如坠云山雾海,叫人看不分明。 “妙妙。” 忽然,他停下把玩石砚的手,对我道,“到我跟前来。” 卢氏识趣,看我一眼后,就抱走了顾卓道,“小卓,娘亲带你去院里玩,让哥哥们说说话。” 我目送卢氏和顾卓离开,脚步却并未动。 “到我跟前来。” 许桑衡的嗓音素来是很清润的,今日却不知何故,格外低沉发哑,他重复一次,“把门关上,然后过来。” 我关上门后,书房中就只剩一片难言的沉寂。 “妙妙最近在宫中用心读书,想必应该大有长进罢,来。” 许桑衡起身,将桌前的靠背椅让给我,“写些字给我瞧瞧。” 我硬着头皮坐下,接过他递来的笔,心中却一直在盘算着,要如何开口,才能让许桑衡去参加猎春宴。 我想得入神,所以下笔时便光顾着临摹许桑衡摆到我面前的那句诗文。 软烟红账,罗枕香汗,玉骨冰肌,尽君须欢… 等等…这些…这些都是什么银词艳赋! 我的脸倏而一红,想扔下笔,却被身后的许桑衡反手握了回去。 “怎么不写了,妙妙?你的字相比之前,确实有不少进步,但笔锋还是稍显绵软,我来教你写可好?” 他握住我的手,继续去写那些不堪入目的词汇,另一手却轻搂住我的腰,缓缓上移。 “阿衡。” 我颤声唤他,“我来顾府,是想问问你,你追查于氏之事可有眉目了?” 许桑衡没有应声,带着我的手又在纸面写下“碎玉破瓜”四个字。 我闭了闭眼,又将头轻轻侧过去,不看这些字,继续对他说道,“我觉得…我觉得这事既然发生在北燕…是不是…是不是会同北燕一带的山匪有关啊?就是,就是乌朔他们…他们虽然已经被你招安…但…但是…也不知他们是否诚心?你,你可调查过他们?” 乌朔是北狄人。 这件事,许桑衡应该也是知道的。他同乌朔等人交手颇久,不可能没有调查过乌朔的身世。 “啪…” 许桑衡闻言,突地松开了我,我的手一下子没有控制好力度,笔在纸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墨痕,将那些腌臜词句全糊了去。 “妙妙,原来你今日,是为了别的男人来寻我的?” 许桑衡眉梢微挑,语气已不大好了。 “不,不是的…阿衡,其实多日未见…我心中…心中也难免记挂于你,想知道你在顾府可是一切都好…” 我声音发干,想我对许桑衡的畏惧真的是刻进了骨子里了,许桑衡明明没有高声说话,也没做出何动怒的模样,但却偏对于我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之感,我心慌意乱,只好口不择言地解释道。 可惜许桑衡并没有相信我。 “记挂?” 许桑衡猝不及防地扯住我的胳膊将我拽起,牢牢锁进身前。 但他没有动怒,反勾起唇角,将唇凑到我的耳边,压了声音轻言道,“我的信,你可是只字未曾回过,这段时间,你也从未来过顾府。妙妙口中所说的记挂,是用哪里在记挂?是这里?还是这里?” 他宽大的手便停在我窄-翘的屁股上,随后,便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打完后也没有移开,就那么笼着,颇有些惩罚的意味。 “啊…”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打我,慌张地叫出了声。 “看来也没有多想,。” 许桑衡用手指捏了捏我的,“这里的声音还没有你方才叫的那一声大。” 我羞愤欲死,屈着臂,想要稍稍推开一点他,结果,就又挨了一下。 这一掌许桑衡打得比刚才重多了,我上的肉也随着他掌间的力度重重地抖了一抖。 我的眼眶大概是红了,不知是因为被他打痛了,还是因为这样的惩罚方式实在太过耻辱,就那样瞪着洇湿的眼怔怔望向许桑衡,手指也无措地攥在一起。 “嗯?妙妙怎么不说话了?还是说,妙妙现在竟也学会骗人了?看来,今日不好好罚一罚妙妙,妙妙是不会同我说实话的了。” 许桑衡目光一暗,又欲扬手,我赶紧抱住他的手臂,泫然哽道,“阿衡…你不要再打了…我…我…” “我是你的主子啊。” “你说过,我是你的主子…所以,你…你不可以这样…这样打你的主子的…” 20、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支吾了半天,偏偏却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很显然,这句话把许桑衡逗笑了。 但许桑衡也只是笑了一下,就重新板起了脸,还将我推到桌案前,命令我抱住桌角撅好。 我不解,扭头看他,却见他神情已恢复了淡漠。 “主子撒谎,也该打。” “自己报着点数。”他捏了捏我的腮肉,对我道,“何时肯说实话了,何时我便停下。” “唔…三…四…” “刚才那两下不算,重新数。” “一,二…” 我咬着牙含着泪,委屈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往外蹦,每说出一个数字,对我来说,都如同是一场古怪的折磨。这比杖责要轻多了,但却更让我觉得屈辱,又痛又麻的,我甚至在想,掀开衣服后,皮肤上是不是会有他的掌印,我这么一想,便觉得羞耻更甚,而更糟糕的是,我好像有反应了,自从停掉香露后,我就开始恢复正常的迹象…现在,我只能加紧双腿,竭力抑制住体内的躁动,不让许桑衡发现异状,终于,在报到第十下的时候,我感到铛间湿了一大块,赶紧啜泣道,“阿衡,不要打我了…” “我在宫里被人缠得很紧,他们,他们不放我出来的。” 许桑衡停手。 我连忙转过身,将下袍的袍摆往下拉了拉,盖住水痕,想了想,又上前主动抓住他的手,软了声音道,“主要是…是四殿下…他…他有时会整夜留我在他的寝殿中…命我陪他,就连用膳,也要同我一起吃…” 许桑衡任我抓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扫眼打量起我。 直到看见那块被我重新悬上的白玉,他的眸光才忽而凝住,深若寒潭。 “他给你的?” 许桑衡今日的声音原本就低,现在又降下了些许,如是数九寒冰,淬得人遍体发凉。 “嗯。” 我硬着头皮应了一声,转而又装作无辜之样问许桑衡,“这块玉我当初不是给了你吗?怎么会…怎么会又出现在了四殿下的手中?” “这玉你给了我,我当然会戴在最显眼的地方,在护送你从山匪窝里脱身之时,被他瞧见,所以抢了回去。” 许桑衡说得轻描淡写。 但我却晓得,他是故意的,他平常并不会戴这块白玉,只是因为知道他会见到容望,所以才会故意将这块容望给我的白玉戴在自己身上,好激怒容望,顺而挑拨容望同我之间的关系。 甚至不惜以自己为代价。 许桑衡看上去像极了我在宫里最常吃的那种芝麻馅的白玉团子,温温凉凉的,看着毫无威胁,但其实里面的馅心,全部,都是黑的。
第036章 身作局(五) 21、 许桑衡眸光微动,须臾后,他拔下自己头上的那支梨木簪,伸至我眼前,“妙妙可还记得此物?” 我定睛一看,这支簪子原是他在除夕夜送我的那支,只不过被我丢在了北燕没有带上。 我有些心虚地点点头。 许桑衡又问,“那妙妙为何没有戴上这支簪子,是不喜欢吗?” 我别过眼,没有应声。 许桑衡执住簪子,下一刻,他竟用簪子割断了悬住白玉的璎珞,白玉顺而从我的腰带掉下,许桑衡握住白玉,对我道,“我不喜欢你佩戴这个。” 我骤然一惊。 这璎珞是用宫里的金丝线绳串成的,极是坚固,就是用剪子都很难剪动的,怎么许桑衡用一枚小小的木簪就割了开来? 许桑衡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木簪看,轻轻一笑,“这簪子是我自己做的,簪头是用梨木最坚硬的枝干部分削尖制成,莫说是这小小璎珞,便是人,都可以杀。” 他见我愈加呆若木鸡,便拢起我的长发挽起,拔去原本的簪子,将这支梨木簪戴上。 “所以,这支梨木簪,既是簪子,亦是武器,妙妙可不准再随意摘下。” “若是有旁的男人要轻薄妙妙,妙妙便能以之自保。” 许桑衡说着,扯近我一齐坐到高背椅上。 我十分不想这样同许桑衡亲热,更遑论这样被他抱坐在腿上,更是让我心生抗拒,我僵住身子,冷面道,“我…我用这木簪来防你还差不多。” 许桑衡将箍在我腰间的手更紧了一紧,含混不清地说着胡话,“好啊,若是哪一日妙妙被我欺负得很了,就亲手用这木簪杀了我可好?” 我木着脸没有吭声。 我的屁-股依旧火辣辣地在疼,就扭了下身子想从他腿上下来,他不让,最后我只能半趴在他的膝盖上任他抱着。 “别动。” 许桑衡贪婪地将脑袋埋在我的胸前,“让我好好抱抱你。” 22、 “这么疼吗?” 许桑衡抱了我很久,方才抬眸,见我拧着眉心,神色极不自然,又一直屈着腿不让挨到,竟然露出了一点怜惜我的模样,他的手缓缓下移,轻地掀开我的下摆,“我来替你揉揉-臀。” 假慈悲。 我会这么痛还不是被他打的? 将我弄伤,再做出一副怜我惜我的样子,前世,我就是这般一次次地陷入了许桑衡的圈套。 我心中恨极,又不敢表现出来,便以手捂脸,将情绪全部收起,只随着他的按摩软声轻哼。 许桑衡眸色渐深,加重了按摩的力度,“外祖和舅父他们也多日未曾见过你了,你来了,今晚便刚好聚聚,之后你就歇在顾府。” “阿衡。” 我没有忘记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并住腿,硬着头皮道,“其实,再过几日,四殿下会举办一个猎…猎春宴,邀请京城的王公贵族子弟一道猎宴游乐,还命令我亦须参加。” 我抬脸,一边观察许桑衡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可你是知道的,我…我什么都不会…听说此次宴会四殿下会设置一些射箭的比试项目,我怕到时自己出了丑,丢了父王和北燕的脸面,更怕四殿下会借机刁难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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