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人,向来就只有…” “殿下说,你利用了叶朝弦…但何尝不是也利用了我?” 就在容望的吻将要落下的一刻,我别过脸,冷冷打断他。 我的眼角好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一直在往下落,声音也在发抖,我只能咬住牙关抑制哭腔,一字一顿对他说道。 “许清妙就是个痨病鬼。” “不敢奢求殿下的喜爱,请殿下慎言,莫要再提此事!” “妙妙!” 容望脚步趔趄了一下,他几乎快要站不住,“别说了,妙妙,别再说了!你不是,不是痨病鬼…” 当年,容望的那句痨病鬼,彻底葬送了我对他的年少情意。 我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嘲笑厌恶惯了的。 按理,我不应在乎,可那是容望说的,偏偏是我年少时在意的阿望说的,这怎会让我不会痛心,我那时方才知晓,我在容望眼中,和在其他人眼中并无不同。 皆是被人厌恶的。 前世进京之后,我也曾找过容望的。 容望那时已纳了不少侍妾和男宠,左拥右抱地指着我,对他的那些宠妾道,这就是许清妙,北燕王之子许清妙,只要说几句话哄哄,就会巴巴地往人身边凑,给亲又给抱,你们说,是不是很下贱? 可这一世,容望却口口声声向我承诺着那些… 我前世求而不得的东西。 这实在太过荒谬。 我深吸一口气,扬起手腕,对着惊慌失措的容望道,“这块烫疤就是惩罚。” “惩罚我曾经的痴心和妄想。” “所以,四殿下,你不必再做出这副心疼我这个痨病鬼的模样。” “我根本就不配。” 13、 那日容望究竟是如何离开的,我已记不大清了。 但总之,他后来又同我说了许多话,我皆没有放在心上,最后,他只好悻悻放下药膏,默默离去。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容望日日都会来我这兰华苑,若是哪日来得晚了,还会向我汇报自己一天的行程,事无巨细,生怕我误会他私会了旁人。 我照旧冷面对他,他也不恼不怒,后来,更是将午膳和晚膳也统统搬来了兰华苑来吃,每日都想着法儿的命令御膳房给我做些可口补身子的好饭好菜。 而且我还注意到,他身边的太监春喜也被换了。 但容望来得那般勤,难免就会碰到梅若笙。 14、 梅若笙知道我被叶朝弦杖责之后,第二日就早早来了兰华苑,命我脱掉上衣给他查看伤势。 我十分不愿意,可在他不容抗拒的威迫下,还是动手解去了衣服。 我上过药了,元熙告诉我,容望给我的药很好,我身上的伤痕只一夜就结痂了,但我的皮肤甚白,所以杖痕痂印依旧明显。 梅若笙盯着我背上的疤痕看了许久。 我背对着他,不知他此时的表情,可忽而间,我听到他的脚步动了。 一步,一步,竟是在靠近我。 越来越近了… 微烫的气息连带着那股冷梅香味,缠去了我的后背,他的视线也从我裸露的背上一寸一寸扫过。 我皮肉紧绷。 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将要触到我的皮肤… 我骤然回首,才发现只是错觉。 梅若笙并未移动,依旧立于原地,淡淡看我。 我拢起衣服,“老师,我的背是不是很难看啊?” 梅若笙长长叹气,“不难看。” 隔日,梅若笙给我拿来了玉凝露,对我道,“若你实在在意身上的伤,就用这个涂抹皮肤,每日两次,疤痕会消得快些。” “多谢老师。” 我诚惶诚恐地接过玉凝露,却在梅若笙走后,将玉凝露收了起来,并没有用。 15、 这日晌午,容望照旧来陪我用午膳。 他神情倦怠,眼里的红血丝很是明显。 “妙妙,背上的伤还痛吗?” 容望同我闲聊了几句朝堂之事,方夹菜给我,关切问道。 “回四殿下的话,已经好多了。” 我仍旧疏离。 容望果然低了声音,“那便好。” 他夹了口菜囫囵吃下,掩住自己的失落。 “四殿下,其实,我有一事相求。”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他提起了猎春宴一事。 “何事?你说就是了。” “那日撞上叶朝弦前,我本是去赴六公主之约的,她央我向你提议重办猎春宴,不知四殿下意下如何?” 容望果然欣喜道,“妙妙,你也想去么?” 我微微点头。 “好!妙妙!那这月月末便去!我定会为你举办一个最有趣的猎春宴!妙妙可有何喜欢的活动,我来为你安排!” 我假装沉吟片刻,“我从未去过猎春宴,但人多一些想必会更热闹。还有,我听六公主说,宴上常有比试,不如殿下设置一二比试项目,让我也能参与一番,也能多结交些朋友。” 容望不疑有他,满口答应,吃饭时也精神不少,神采奕奕地同我商量起猎春宴之事。 我偶尔答话应和,心里却在想,容望啊容望,你知不知道,你利用我,我亦是可以利用你的。 16、 这顿午膳刚用到一半,梅若笙就到了。 他今天又给我带来几本棋谱,应是古本,外皮残旧,是用线穿起来的。 “老师。” 我赶忙起身,冲他行礼,接过那些棋谱交给元灵。 容望坐着不动,面色却瞬间冷了下来,“你来做什么?我父皇不是说过许清妙最近要安心养伤,所有课业全都停了吗?怎么,宫里的掌事太监没把话带到?” “清妙是我的学生,他受伤,我作为老师,自然要过来看他。” 梅若笙沉声说道,语气中却分毫没有退让。 “一个外臣,整日朝内廷跑,梅若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了什么祸心?” 容望嗤笑一声,转而对我道,“许清妙,坐下吃饭,无须理会他。” “我能不能来内廷只由圣上说了算,圣上从没有说过我不能探望许清妙,因此,我可以来兰华苑。” 梅若笙扫了眼面前桌上的饭菜,“正好,我也还没有用午膳,来人,再多添一双碗筷,我来陪清妙一道吃。” “是。” “我看谁敢?” 一旁的小太监刚要下去准备,容望就猛地一拍桌案,吓得殿中伺候的宫人纷纷跪下求饶。 这两人之间气拔弩张,气氛已是降至冰点。 我则僵着身子,可不想让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得不可开交。 又见梅若笙不肯退让,想了想,将我面前的碗筷端起,“老师,若你不嫌弃…就…就吃我的罢,我的饭还没怎么动过。”
第035章 身作局(四) 17、 “许清妙,你…” 还没等梅若笙表态,容望就先受不了了,他想发火,但见我目光闪闪躲躲,神情畏缩,一副根本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模样,又硬生生地将那股子闷气全部憋了回去。 片刻后,容望竟然主动冲梅若笙笑了笑,但那笑容怎的看怎的扭曲。 “既然如此,少师大人就与我们一道用膳就是。来人,下去重新准备碗碟过来给梅大人。” 容望咬着牙,下令道。 这顿饭大概是我在宫里吃得最艰难的一顿饭了,因这两人明里暗里地一直在较劲。 “妙妙,你尝尝这鱼肉丸子味道如何?我最喜欢吃这个丸子了,嫩滑鲜香,用油炸过一遍,更加酥脆,极是好吃。” “清妙,你受伤未愈,要少吃点肉,还是先吃些清淡的为好。” 梅若笙冷眼瞥向容望,“谁让有人明明养了条恶犬,却看管不好,放恶犬出来伤人,下次,若再有狗敢咬清妙。” 梅若笙一字一顿地道,“就别怪有人会替天行道杀了那条恶犬。” “梅若笙,你敢威胁本殿下?你武德司就算再如何厉害,再如何能人辈出,手下也不能堂而皇之地跑来皇宫杀人罢?真当我的禁卫都是摆设啊?” 容望皮笑肉不笑。 “我在说狗,殿下又何必对号入座。” “你…好好好,我看看今日是你先杀了那条狗,还是狗先咬死你,来人!” 容望猛地一拍饭桌,正欲发作。 我偏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是生非,便紧扒了两口饭,小声道,“这个鱼肉丸子当真…当真好好吃,还有老师给我夹的青菜,我也很喜欢吃…” “清妙,喜欢吃就多吃一些。” “对,妙妙!你全都吃掉。” 这两人果然不再争吵,而是换了种方式,抢着先的往我的碗里头夹菜。 我望了眼面前碗中堆积如小山那么高的菜,又望了眼同时盯着我看的容望和梅若笙。 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吃,心里却想,这两人可不能同时再来了,否则我的胃是要被撑坏了的。 于是,当晚我就让元灵替我传了话,就说是我热症发作,需要闭门静休一段时间,除了替我看诊的太医,我谁也不想见了。 其实我这话并不算作假,因为我的伤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其实那日,我统共就挨了不过几杖,但那几杖应该是打伤了我的筋骨,加上我本就身弱多病,所以便是外伤结了痂,我的背部却总还会时不时地抽痛,走路跑动都大不如前,就连站久了肩背也会受不住,且我热病也时有复发,这几日又开始偶尔吐血。 我想,自己绝不能再耽搁了。 所以,在我热症稍稍缓解,也即是春末猎春宴将要开始的前几日,我终于动身去了顾府。 18、 顾府的信是从半月前起便就断了的,算算时日,将好是在我被叶朝弦杖责之前。 而舅母卢氏的信在这之后倒是又送了几封进宫,此也证明,北狄贡品一事久未结果,许桑衡近来的活动愈发频繁,我结合话本中情节,大致能推出许桑衡的目的。 许桑衡意图借由圣上钦定查案的这个身份,联合朝中早就不满于氏的大臣一道弹劾于氏,同时,他也留有后着,那便是北燕的军队以及那些被他招安的山匪。他想隐在暗处,瞒天过海,悄悄部署这一切,我就偏不能让他如愿,他越引人注目,才越会成为众矢之的。 19、 我去到顾府时,天色尚早,只近来多雨,天色便总像是蒙了层灰雾,晦暗难明的。 我这番前来并没有派人提前通传,所以就直接去到了书房那边。 许桑衡正端坐在书房之中,教顾卓习字。 他着了件颇为柔软的棉麻宽袖的靛青布衫,倒显出了几分书香气度,只不过,他腰间的襟带是被松松系着的,露出了些里衣,以及包裹在里衣当中的那层薄而紧实的肌肉,一头长发则束了个低髻,用一支梨木珠簪随意固定住,形容恣意潇然。
114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