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第三张瞬移符生效,宋溪亭眼前光芒一闪,身影便要消失。 陈争渡说过,云篆之术可在关键时候保命,即便敌人修为高深,也能拖住他一时半刻。 可宋溪亭忘记了一件事。 他曾在剑奴面前用过瞬移符! 暴戾的灵力劈天盖地横扫过来,指尖的瞬移符刹那粉碎殆尽。 宋溪亭消失大半的身形猛地一颤,像是被人硬生生扯出空间裂缝,筋脉灵台双双遭受重创! 剧烈的痛楚从四肢百骸袭来,仿佛内脏骨头都被搅碎,源源不断的鲜血从鼻腔和唇角喷涌而出。 浓重的血腥味染遍全身。 宋溪亭却再也闻不到了。 他抽搐着倒在水泊里,四肢麻木,无神的瞳孔中倒映出剑奴的身影。 雨下得很大,剑奴身上却滴水不沾,居高临下俯视着面容狼狈的宋溪亭,似在看一个死人。 表情冷漠而残忍。 - 这几日方昊宁在大理寺、刑部和四方馆之间来回跑,累得人都瘦了一圈。 好不容易翻完陈年卷宗,所有人都齐刷刷松了口气。 “三年间相同的命案在九州各地陆续发生,但各州府上报时有所隐瞒,最终只查到死者共计三十一人。”方昊宁沉声开口,“如果不是何茹一案,恐怕这些卷宗都要淹没其中,再过三年也无人发现吧?” 被拉来当苦力的大理寺一众官员悄悄抹了把额头的汗。 “这些女子身份各异,籍贯也不同,魔物为何会挑选她们?”任雪纯不解问道。 众人也都有所疑惑,猜测道:“也许是随缘选的,魔物行凶,哪有道理可言?” “不。”邬岚忽然开口,“这些女子身上一定有某些地方吸引魔物,才会引来杀身之祸。” 陈争渡冷然垂眸,看着手里的卷宗记载,微微敛眉:“纯阴命格。” “没错!是命格!”邬岚醍醐灌顶。 根据所有死者的生辰八字推算,她们的命格刚好是纯阴! “但魔物是如何得知这些女子的命格呢?” 一个人的生辰八字不会广而告之。 除非魔物也和他们一样,能看到所有人的名册。 “……选秀。”方昊宁皱眉道,“每每宫中选秀,各州官僚会奉上所有适龄女子的名册户籍,再由礼部进行筛选。” 只需看过户籍,知晓这些女子的生辰八字,推算出命格就易如反掌了。 如此说来,魔物定然藏在宫中! 邬岚蹙眉道:“我曾听师尊说过一些早已失传的上古禁术,其中便有邪修用上百纯阴女子祭阵,以此逆天改命,妄图长生……” 邬岚还欲开口,忽见陈争渡站起身来,行步如飞往外走去,惊道:“陈道君,你去哪?” 陈争渡没有回答,一双静默的眸子异常冰冷。 也是这时,方昊宁突然注意到一件事:“咦,这两天怎么没看见宋溪亭?” 众人面面相觑。 是哦,好像那天从宴会回来就没见过他了。 “宋溪亭……”任雪纯想起什么,接话道,“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也是命格纯阴之人吧?” 那时宋溪亭山门考核第一关作弊,被关仙狱,后来东岳长老发现他命格极阴,克人克己。 这件事还曾闹出过不小的动静,剑宗弟子应该都有所耳闻。 “对哦,我也记得宋师弟命格属阴。”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不少剑宗弟子回忆起往事,纷纷附和。 “不好!”方昊宁神色凝重,迅速起身去追陈争渡。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如果魔物只对命格纯阴之人下手,那宋溪亭岂不是很危险? 日暮时分,骤雨方歇,青砖被雨水冲刷得锃亮,几乎能映出沿街悬挂的两排灯笼。 陈争渡走得极快,方昊宁只晚他一步出门,还差点跟丢了。 看这路线,应当是去往国师府的。 “大师兄,你先别急,魔物应该还不知道溪亭是纯阴命格,他又没参加选秀……”这种情况下,方昊宁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安慰道。 谁知两人到国师府一问,侍童却意外道:“宋仙士?他今天一早就已经走了啊!” 方昊宁心里咯噔一声,着急道:“走了?他说要去哪了吗?” “应当是准备回四方馆。” 一大早就回四方馆了,到现在也没见到人! 方昊宁已经不敢细想。 陈争渡下颚紧绷,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方昊宁嘱咐了侍童几句,让他将此事转告给国师,若宋溪亭真的失踪,人多力量大,找起来更快些。 黯淡的天光逐渐被夜幕笼罩,风里夹杂着雨后闷热的潮意,不免让人心生烦躁。 陈争渡沿途一路探寻,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宋溪亭的气息。 带走宋溪亭的人,修为并不在他之下! “大师兄……你的剑气……” 方昊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争渡这才发觉,不妄剑森然寒气已然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弥漫开来,青石砖上遍布细碎冰纹,连路边的水塘都冻成了硬石头。 附近的百姓有的被冻住双脚,有的惊恐逃离,唯有方昊宁还能勉强维持行动,但因为离得近,眉眼覆着白霜雪渍,正颤颤抖抖地哈着气。 “……” 陈争渡收了剑气。 周围霎时如万物复苏一般。 发生这茬事,整条街已经无人敢靠近,不消片刻,路上空空荡荡,连商户都提前打烊了。 不远处飞仙楼的小二一边往里收招牌,一边暗自窃喜:今日可以快点收工回去歇息了! 然而未等他把门合上,眼前忽然一暗。 刚刚站在远处的仙士转瞬到了面前,寒气逼人的长剑卡在门框空隙处,硬生生阻拦了他关门的动作。 声音幽冷:“哪来的?” 随后跟来的方昊宁也认出了此物,脸色一变:“是溪亭的孔雀翎耳坠!”
第36章 太子 小二被吓得不轻,赶紧把挂在腰带上的红色羽毛坠子递过去,讷讷答道:“仙士饶命啊,这东西是小人捡来的!” “在哪捡的!”方昊宁追问。 “就在前边街角巷口。因为失主是小店的常客,所以小人认得此物,想着先替他保管着,等他来店里的时候再还给他。小人所说句句属实,您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万万不敢私吞这么贵重的东西哪!” 陈争渡听出重点,问道:“他来过这里?” “是来过!早晨的时候,小人印象很深,那位公子打包了一笼店里刚出锅的桃酥饼。”小二尴尬道,“因为那位公子……又忘记付账,所以小人还追出去找他呢……” “……” 方昊宁嘴角微抽,不知为何有点羞愧的感觉。 但这种离谱的事发生在宋溪亭身上,他又觉得理所当然。 下一秒他就看见陈争渡默默从储物戒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到小二手中。 依分量,少说也有百两之多! 小二哪敢收啊? 这两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他赶紧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交代了,生怕那把寒气森森的剑移到自己脖子上来。 “按飞仙楼小二所说,这里就是捡到孔雀翎的巷口,如果溪亭曾经过此地,或者在这停留过,那为何我丝毫没有追踪到溪亭的气息?” 方昊宁闭着眼,仍不死心,继续施展追踪术,不放过方圆十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里离主街并不远,平时人来人往,是回四方馆的必经之路。 按理说,魔物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把人带走,肯定会有目击者看见。 而且那小二是追着宋溪亭出去的,据他所说,他一直跟在宋溪亭身后,只是转过街角后前面的人就无影无踪了。 只有地上掉落的一串孔雀翎耳坠。 “大师兄,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方昊宁看向陈争渡,微微怔然。 向来果决冷厉的大师兄此刻僵硬孑立,握着不妄剑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仿佛平静无波的湖面被人投进一块石头,从中心荡开重重涟漪,又因极力克制而显得混乱游离。 顺着视线看去,只见墙角根处残留着几块被雨水冲刷得细碎肮脏的糕点残渣,早已认不清原本的模样,应该是宋溪亭在飞仙阁买的桃酥饼。 或许是嘴馋,或许是买了要送给什么人。 因为飞仙阁的小二说,当时打包,宋溪亭特意让他包得好看一点,甚至亲手在上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陈争渡盯着看了片刻,分不清当下是什么感觉。 那些隐秘陌生的情绪不知所起,来得仓促而汹涌,沿着血液流向身体每一寸角落,宛如被蚁穴蚕食掏空的大坝,在狂风恶浪的攻势下土崩瓦解。 “阿弥陀佛,看来二位施主遇到了难题?” 方昊宁扭头看去,只见深巷之中缓缓走出一名年轻和尚。 袈裟洗得发白,一只眼睛被白布缠绕。 更离谱的是,他手上一左一右拎着两坛女儿红,活像来招摇撞骗的。 方昊宁狐疑打量几眼,喝道:“你是谁?” 和尚却不答,明明脚步很慢,却在眨眼间就走到了陈争渡面前。 “原来是太子殿下。”和尚先是讶异,随后了然一笑,“许久未见,殿下这是……哦,惹上情债了?” 方昊宁看看和尚,又看看陈争渡,表情一脸懵。 啊?太子不是他哥吗? 陈争渡抬眸,刚才翻腾的情绪已然深埋眼底,无人探寻得到。 他望着来人,唤了声:“皇叔。” 方昊宁再次:??? 和尚摇摇头:“小僧百年前便已皈依佛门,抛却俗世身份,殿下不必如此称呼,唤小僧法号诸微尘便是。” 百年前皈依佛门的皇亲贵族…… 方昊宁一惊,蓦然睁大双眼! “西陈早已覆灭,大师亦不必唤我殿下。”陈争渡回道。 诸微尘点点头,从善如流改了称呼:“因缘际会,施主所寻之人,小僧倒也认得。” 骤然得知二人身份的方昊宁从惊讶中回神,激动道:“大师知道溪亭在哪?” “不知。”他答得理所当然。 “……”方昊宁嘴角一抽。 心说不知道你在这装什么高深莫测? 诸微尘下巴微抬,清澈的目光隔着十里八街的青瓦白墙,若有所觉落在某个方向,意有所指:“小僧只知道,有时眼之所看,不如心之所见。” - 好痛…… 宋溪亭是被活生生痛醒的。 剑奴灌进他体内的灵力似在一点点凌迟他。 饶是昏迷,也无法逃过折磨。 那杀千刀的比他还记仇。 不就在船上阴了他一手,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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