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哥哥一定会商量出斩杀魑蛟的办法!给阿苑的爹爹报仇!”宋溪亭夸下海口,笑嘻嘻目送阿苑进屋。 “咿咿、咿咿!” 鲛人甩了甩尾巴,蓦然张嘴发出叫声。 好像尝试与他们沟通。 与传闻所说相同,鲛人的声色非常特殊,即便是短促的音节,听着也是空灵婉转,娓娓动听。 宋溪亭奇道:“他在说什么?” 陈争渡摇了摇头。 “也是,鲛人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妖兽,九州几乎没人见过,肯定也没人能听懂他们说的话。”宋溪亭叹了口气,只觉路漫漫其修远兮,“那我们怎么问他魑蛟的事呢,总不能靠猜吧?” 他伸出手指去戳浑圆的珠子,鲛人扑腾了一下,叫声愈发急促。 “关于你与魑蛟之事,我问你答。若是便点头,若不是便摇头。”陈争渡道。 闻言,鲛人倏地安静下来,仿佛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宋溪亭屏息以待。 良久,终于看见鲛人微微颔首。 - 夜半时分,南阳城外骤然惊起满山鸟雀。 山脚烛火通明。 身着梵天狴犴家服的修士手持火把,严阵以待。 为首之人正是赫连翊。 他取下背后的苍龙银弓,对准天空飞过的鸟,状若无意拨动弓弦,同时嘴里发出“啪”的一声。 似乎极其享受这种生杀予夺的快感,赫连翊癫狂大笑:“这座山里所有妖禽走兽,一个不留!内丹你们自便吧,但尸体得给我带回来。” “是!” 话音刚落,刚才整齐列队的弟子转瞬消失不见。 唯有山林中不断传来野兽惊惶奔逃和绝望惨叫的哀鸣。 赫连翊找了块石头坐下,用锦帕慢慢擦拭银弓,嗓音透着兴奋,慢条斯理地说:“杀一头妖兽赏金百两,够普通人逍遥快活半辈子了吧。” 不远处,剑奴头戴黑色幂篱,看不清表情,明明他整个人几乎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可偏偏有种无法忽视的感觉。 那感觉极为幽冷,像是不知不觉间被灌木丛中的毒蛇盯上,浑身爬满密密麻麻的恐惧,叫人心惊胆战。 “所以你为何不去?”赫连翊顿了顿,“啊,也对……师尊这么信任你,这次离开师门也让我务必听从你的指令行事,甚至连那个东西都愿意交给你保管!想来应当看不上这点金银财物吧?” 剑奴没有说话。 “哼,师尊破境在即,我却连贺喜的礼物都未准备好!”赫连翊原本还笑着,下一秒表情猝然阴鸷,愤然拨动弓弦,发出“嘣”得一声巨响,“都怪那几个剑宗弟子,差一点就抓到了……还好我马上就能将功补过,只要杀了魑蛟,拿回‘九州第一’的称号,师尊一定会高兴的!你说是不是?” “不必担忧。”剑奴默默听他念叨半天,开口时嗓音如火灼般嘶哑可怖,“凡天下所有,将尽归梵天。” 这话倒是令赫连翊称心不少。 他眼底积蓄的杀气随之消散,欣然笑道:“你说的没错!那几个不成器的剑宗弟子怎么会是我们的对手?哈哈哈,真是可笑!”
第20章 除蛟 翌日一早,宋溪亭带着剑宗弟子前往渡口。 虽说三日之期未到,但毕竟是对局,时间也是输赢关键,抢占先机同样重要。 “呵,我还以为你们之前被魑蛟打得屁滚尿流,肯定不敢出船了呢!没想到胆子还挺大?” 很明显,有此想法的不止有剑宗。 赫连翊带领十数名梵天世家修士,声势浩大,不一会便将渡口堵得水泄不通。 从人数上比,剑宗已经稍逊一筹了。 “赫连翊,你不要太嚣张,等你跪在我们剑宗山门前的时候,本姑娘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任雪纯反唇相讥。 赫连翊嘴角闪过一抹冷笑:“那你可要失望了,这次赢的人肯定是梵天世家,你们跟在我们后,说不定还能捡个漏,博取一个‘斩妖除魔’的好名声。” 说完,赫连翊打头上了渡口挂着狴犴家纹的巨船。 纪哲看着梵天修士登船的身影,低声道:“听说昨天半夜梵天的人全部出了城,不知去往何处。但赫连翊如此自信,想必他们已经做好万全之策,我们可得小心行事了。” “管他有没有万全之策,我们有大师兄在,还怕他们?”任雪纯崇敬的目光转向宋溪亭。 纪哲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宋溪亭:“……” 你不怕,我怕啊。 幸而昨天他和陈争渡也查到一些线索,心里有了点底气,否则他光是站在这就感觉两股战战了。 这次迎战魑蛟,来的都是剑宗弟子,没有修为的温昭则留在凝香阁当后援。 “此番虽以击杀魑蛟为首要目标,但更要保护好自己和同门师兄弟的安危!若能赢最好,若不能,大家也要量力而为,切不可莽撞行事!”纪哲语重心长道。 “放心吧师兄,我们知道!这次一定能杀了魑蛟为民除害!” 经过上一次的失败,大家没有灰心丧气,反而斗志昂扬,这种气氛也鼓舞了宋溪亭。 一切准备妥当,众人登上仙船。 恰好东方天际微亮,在江面和天空的交界处浮现出一抹绚烂的霞光。 宋溪亭站在甲板上,身量修长,清风拂动他的衣袂,愈发衬得他姿容清冷,恍如谪仙,几个剑宗弟子纷纷投来崇敬的目光。 实际上没有人知道他们“大师兄”此刻两腿发颤,心里惴惴不安。 对于未知的恐惧,就好比蒙眼走在充满荆棘的悬崖边,丁点风吹草动都让他心惊胆战,这个时候,他就会无比渴望有人朝他递来一根木棍或者一只手,能带着他离开悬崖。 但每一次,他的祈求都会落空。 他只能牢牢抓住自己。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宋溪亭的声音卷在风中,听着并不真切,陈争渡却敏锐地朝他偏过头。 “因为就算遇到危险,哥哥也会救我的,所以我一点都不怕。”宋溪亭弯着眼,声音亮堂,脸上笑嘻嘻的,阿谀得十分刻意。 陈争渡默默听完,没有出声。 “放心吧,你要是遇到危险,我也会救你的!”宋溪亭有点期待地问他,“你说我这算不算品行敦厚善良啊?” “……” 陈争渡冷漠移开了视线。 “大师兄,溪亭,你们昨天去哪了?”身后传来方昊宁的声音,“搞得神神秘秘的!还有这可恶的鲛人为什么要交给我保护,害得我晚上觉都没睡好!” 这鲛人刚见面的时候二话不说和他打架,现在不动手改动口了,大半夜“吱吱咿咿”的,吵得他耳朵疼。 方昊宁表情嫌弃万分,又不得不把天璃珠带在身上,生怕被人发现。 宋溪亭道:“他还是个孩子,让着点他怎么了?” 方昊宁:“……” 什么孩子一尾巴差点把房子扇塌? 天知道他借了温昭多少银子赔给掌柜,把灵剑赎回来! 方昊宁有苦说不出,越发觉得憋屈。 “快看,梵天世家的人动了!”甲板上的剑宗弟子喊道。 赫连翊早先起航后,一直行在他们前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即便剑宗有意放缓速度也甩不开,仿佛故意恶心他们。 此时三艘仙船已经远离青州渡口,航行至沧浪江江心位置。 四面开阔,一望无际。 众人远远望见梵天世家修士推出几只沉甸甸的木箱,外部贴有封条,打开后竟全部是尚未腐烂的新鲜尸块! 有的尸块肢体残缺,有的怒目圆睁,死不瞑目,叠叠堆叠,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一如尸山血海般触目惊心。 更可怕的是,像这样的木箱足有十五六数之多! 任雪纯俏脸煞白,捂着嘴连连作呕。 “那是什么?梵天世家的人怎么杀了这么多妖兽?!”有人惊呼。 “没看错的话,那箱子里恐怕不止有妖兽。”纪哲皱眉道,“如此枉杀生灵,难道他们心中没有半点国法家规吗?” 任雪纯骂道:“呸!真是丧尽天良!如今旭尧尊者闭关不出,梵天世家以赫连翊马首是瞻。再说了他们和雍朝皇帝有一层姻亲关系,岂会害怕什么国法家规?” 作为雍朝三皇子的方昊宁如鲠在喉,好像被人当众甩了一耳光。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九州四大仙门中,他父皇的确更青睐梵天世家。 这其中除了姻亲关系,也许还有别的,但方昊宁不得而知。 “而且他们大可以辩解称,是斩杀妖兽时意外伤了普通生灵。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故意的,又如何给他们定罪呢?”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沉重,顿时无言以对。 “……但是他们要这么多尸体肉块做什么?” “引魑蛟现身。”陈争渡冷声道。 果不其然,梵天世家的修士将木箱全部打开后,接二连三扔下了江,随着好几声闷响,江面迸出不小的水花。 木箱缓缓沉下水。 里面的尸块在水流涌动中散落开来,腥臭的血液染红一片江水。 新鲜肉块首先吸引来的是江里的鱼群,它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将肉块分而食之。 紧接着是些修为不高的妖兽,有的未生灵智,冲上来抢夺,被守在船头的梵天世家修士一箭射穿,成为一具具更加新鲜的尸体。 而有的已经开化的,由于忌惮仙船,虎视眈眈聚在外围,始终不敢靠近。 这样的过程持续了近半盏茶的时间。 江底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赫连翊有些坐不住了,问道:“这样真的有用么?” 剑奴将茶盏递进黑纱中,慢慢喝了一口,嘶哑道:“再等等。” “我都快等不及了。”赫连翊手指不停抚摸着苍龙银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船身猛然重重一晃。 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传来木板破裂的声音。 赫连翊额角青筋因兴奋快速跳动,眼睛直勾勾盯着脚下,笑道:“来了!” 他冲出船舱,趴在甲板栏杆往下望。 江底果然出现一条庞然巨物游动的身影,隐约可以分辨出它的蛟爪,锋锐而尖利。 沧浪江阴风阵阵,刚才天高云淡的景象已然不复存在,黑沉沉宛如入夜时分。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所有人神色戒备,手握灵剑蓄势待发。 宋溪亭看见有部分修士换上特质衣物,紧接着又吃了颗避水丹,“扑通扑通”跳下江去,忍不住道:“他们再厉害也是肉体凡胎,下水如何对付魑蛟?赫连翊想让他们死吗!” 江面不断掀起水柱,江底也暗潮汹涌。 如宋溪亭所料,这些修士根本不是魑蛟的对手,三两回合便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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