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昊宁皱眉:“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把他藏在这里,要是有人进来不就发现了?” 干脆带鲛人从破开的洞里出去? 可大街上人多眼杂,也行不通。 “在下有一物,不知可否解燃眉之急?”温昭坐在凳子上,咳嗽几声,瘦骨嶙峋的手探进袖中,拿出一颗浑圆的蓝色晶球,“此物名为「天璃珠」,是水系法器,内含乾坤,自成方圆,可用作鲛人栖息之所。” 方昊宁:“我知道,天璃珠是上任国师的法器,那这个该怎么用呢?” “惭愧,师父并未告诉我开启「天璃珠」的方法。”温昭看向宋溪亭,微微一笑,“剑宗藏书阁有书卷古籍上万册,想必也有记载天璃珠的内容。秋容曾说过,陈道君年幼时便已博览群书,且过目不忘,倒背如流了。” “……”宋溪亭人都麻了,默默看向陈争渡。 他想起藏书阁万卷书籍,数不胜数,随便一本书都能折磨得宋溪亭两眼昏花,死过去再死过来。 陈争渡不仅都看过,还能倒背如流! 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吗?! 宋溪亭干笑两声:“自然,自然。” 当着温昭和方昊宁的面,宋溪亭只能硬着头皮调用陈争渡的灵力。 但这不是传个音那么简单,他尝试两次,都以失败告终。 倒是温昭先开口替他解释:“沧浪江一战陈道君果然受了内伤,不如让三殿下一试?” 方昊宁点点头:“我来试试。” 宋溪亭松了口气,将陈争渡教他的口诀念给方昊宁。 天璃珠不愧有乾坤变幻之能,看起来仅有掌心大小,内部却浩瀚无边。 鲛人置于其中,甚至犹如鱼入大海,从外面还能看见鲛人在里面畅快翻腾遨游的模样。 宋溪亭和陈争渡两人身份互换不太方便,温昭又体弱多病,因此照顾鲛人的事便交给了方昊宁。 赫连翊和梵天世家弟子齐齐看向陈争渡。 陈争渡默然两秒,“嗯”了一声。 宋溪亭憋笑憋得脸都要僵了,借着倒水的动作揉了揉脸颊。 要是任雪纯知道她奉若神明的大师兄学会了当众撒谎,还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知作何想法? 赫连翊此行受挫,大为恼火,不顾黑袍修士反对,嘲弄道:“听闻剑宗陈道君是吾辈翘楚,修为已到半步化神的境地,此番带领同门弟子下山,怎么也成了魑蛟手下败将?着实狼狈得紧啊!” 宋溪亭神色如常,岿然不动。 这种咄咄逼人的话他听来都不痛不痒,更何况陈争渡。 有时候天才太过天才,就会引来一大堆自以为是的蠢材,企图用恶语中伤,让天才跌落云端,殊不知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宛如跳梁小丑,愚不可及。 但是他们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也是。 任雪纯闻言大怒,叉腰道:“你知道什么?若非大师兄出手,一剑斩尾,重伤魑蛟,我们才能安然无恙!敢问当时梵天世家修士在何处?不会又在哪个酒楼抓贼吧?” “刁蛮任性!无知妇孺!”赫连翊反唇相讥,“既然剑宗心有不服,那不如我们比一比,以对局定胜负。” 任雪纯皱眉:“怎么比?” “三日为限,谁先击杀魑蛟谁就是赢家!这次我定要让天下人知道,梵天世家的本领远在剑宗之上。九州四大仙门的排名也是时候换一换了!” 宋溪亭一听,这可不妙啊! 如果现在身体里的是陈争渡本尊,宋溪亭不会有半点怀疑,赢的人肯定是陈争渡。 但他现在只能运用内府灵力的十分之一,即便有不妄剑相助,击杀魑蛟也并非易事。 再说那魑蛟生性狡猾,盘桓在江底不露面,稍有不对就逃跑,怎么杀? “好!” 不等宋溪亭开口阻止,任雪纯已经豪气万丈拍案应道,“到时候梵天世家若是输了,你就到我们剑宗见极山下磕三个响头,赔礼认错!” 赫连翊冷笑一声:“一言为定!若剑宗输了,不仅你要磕头,你们大师兄‘九州第一’的名号也要给我!” 宋溪亭:“……” 要不这响头我给你俩磕一个?
第18章 发型 “雪纯师妹,你刚才有些太冲动了。”纪哲有些不赞同道。 要知道梵天世家虽然在排名上略逊剑宗一筹,但其下能人异士众多,加上青州是梵天世家管辖之地,真对峙起来剑宗双拳难敌四手。 更何况经过沧浪江一战,很多弟子的心态还没有调整过来,现在贸然答应比试,恐怕结果会不尽如人意。 任雪纯却自信万分,天真笑道:“怕什么,不是有大师兄在吗?你没看见那个赫连翊目中无人的样子,不给他一点教训还真以为九州玄门只他梵天世家一家独大了!” 被点到名的宋溪亭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 心里想着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不被人发现。 但显然这是徒劳,因为很快凝香阁外又来了一批剑宗弟子。 任雪纯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与众人听。 剑宗弟子闻言,个个同仇敌忾:“梵天世家的人竟如此嚣张,我们千万不能输了!” “放心吧,上次我们遭魑蛟偷袭才未能及时应对!而且大师兄斩了那魑蛟一条尾巴,它重伤未愈,修为大损,这次定能将其彻底诛杀!” “不过方才那个黑衣男子是何身份,连嚣张跋扈的赫连翊都愿意听从他的指示?”有人问道。 纪哲沉吟着开口道:“听闻梵天世家家主旭尧尊者手下有名暗卫,人称‘剑奴’,修为高深莫测,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因此也不知道境界如何,在梵天世家内可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为仆从,但位高权重,备受信赖,比起赫连翊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就是说对方修为境界比赫连翊还高。 宋溪亭又喝了口茶,只觉这水越喝越苦,涩到嗓子眼了。 本来打算等仙船修缮完毕就重新起航,如今只能暂时搁置,众人便在凝香阁安顿下来。 掌柜求之不得,亲自领了人去后院看房。 方昊宁怀里揣了颗天璃珠,坐立难安,忍不住看向任雪纯:“师姐,你不去看看吗?” “一间房罢了,有什么好看的?我要和大师兄在一起,免得有人心存非分之想!”任雪纯意有所指。 宋溪亭:“……” 他这会儿脑仁嗡嗡疼,实在没工夫和任雪纯周旋。 好在陈争渡本身寡言少语,省了他编理由的时间,径直起身回屋。 离三日之期还有时间,他得趁此机会抱抱佛脚。 总不能真让那姓赫连的把陈争渡比下去。 更关键的是,他得保住自己狗命啊! 宋溪亭随便挑了间空房,从储物戒拿出朱笔符纸,认认真真默写起来。 不知是不是神思专注的原因,之前一直错漏百出的符印今天画得格外顺手。 没多久他就完成了三张巨作,美滋滋捏起符纸,小心吹干上面的墨迹。 “笃笃。” 房门敲响。 宋溪亭捏着符纸去开门,看见外面站着陈争渡,短暂愣了愣。 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争渡居然会主动找他。 “你在研习云篆术?”陈争渡扫了眼他手上的符纸。 怕被任雪纯那姑娘发现,宋溪亭赶紧让他进屋,关门笑道:“对啊,我是不是很听话?你看我刚画的符印,这次应该对了吧!” 陈争渡淡淡“嗯”了声,进来后便站着没动,身姿挺拔如松。 “怎么不坐呀?”宋溪亭见他站得极远,不由打趣,“都主动来我房间了,还端着干什么?又不是让你坐到床上去……” “你无需害怕。” 陈争渡莫名其妙一句话,却让宋溪亭眼睫微微一颤。 他回到桌前坐下,抬头注视陈争渡良久,突然吸了吸鼻子,满脸委屈:“可是我连剑招都不会,光凭这半吊子符箓,真能杀了魑蛟吗?” 宋溪亭原想装一下可怜,可装着装着,发现自己确实挺可怜的,不免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也许我根本不该来剑宗拜师,不参加考核就不会意外进入什么鲲云禁地,不进禁地就不会坠下寒潭,也不会和你换身体。”宋溪亭垂下头,掩饰泛红的眼睛,“可是即便我提前预料到这些,我也还是会来的。因为这样才能见到你……” 自还阳后,宋溪亭从来没有主动回忆过自己曾经是怎么死的。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根本没有临死前的记忆。 他只知道,死亡的瞬间并不痛苦。 因为死亡之后才是恐惧的深渊。 百年孤魂的滋味,他不愿意再尝。 陈争渡在房间枯站了片刻,第一次生出无可奈何的感觉。 宋溪亭正沉浸悲伤中无法自拔,忽然感觉有只手轻轻落在发顶。 那人似乎完全没有安慰人的经验,毫无章法揉了揉,结果不小心将发簪碰落,墨发霎时倾泻如注。 宋溪亭一下破功,肩膀细细颤抖起来。 陈争渡只得尴尬收回手,道了声:“抱歉。” 宋溪亭压下嘴角的笑意,捡起木簪,趁陈争渡心软,得寸进尺胡搅蛮缠:“喏,你的头发,你自己来束吧!” “……” 陈争渡默了默,走到宋溪亭背后。 原想接过发簪,不料宋溪亭手一晃,从袖子里拿出另一根雕着莲花样式的羊脂白玉簪递过来。 陈争渡微怔,视线落在那根簪子上,久久未动。 “怎么了,你不喜欢啊?你今天不是在摊前看了很久吗?”宋溪亭仰起头,从下而上望着陈争渡的眼睛,佯装生气地问,“还是你不喜欢戴我送你的?” “……” 见他不答,宋溪亭干脆耍赖:“我不管,我都买了,你不喜欢也不行!” 半晌,陈争渡终是接过莲花簪,给宋溪亭束发。 “以前有人给你送过簪子吗?” “没有。” 宋溪亭心想,那他也算第一个了。 以后陈争渡回想起来,总归能在他心里占一席之地了吧? 宋溪亭这才高兴笑起来:“其实真要说起来也不算我送的,我又没钱,花的还是你的小金库,所以这个只能勉强算借花献佛……” “嗯,多谢。” 陈争渡手指拂过莲花簪,声音沉而稳。 听着没什么起伏。 宋溪亭想看看他现在的表情,下意识转头,可因为头发被握着,没能转动。 “等以后我攒够银子,再送你一个更好的!”宋溪亭自顾自许下诺言。 陈争渡动作娴熟,平日习惯握剑的手难得温柔,宋溪亭双手托腮安静等待,没一会儿就听到后面传来平淡的声音:“好了。” 他立刻跑到梳妆镜前照了照,发现陈争渡给他束了个十分一言难尽的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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