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昊宁一惊,连忙起身作揖:“大师兄。” 昔日面对父皇龙颜震怒,方昊宁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但不知怎的,每次遇上陈争渡,他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不敢造次。 更别说现在惹了祸,被陈争渡抓个正着。 方昊宁心中忐忑不安,刚想解释什么,宋溪亭已经越过他,往屏风后走去:“大师兄,你……” “如何?” 他刚才见到方昊宁就觉得这小子眼神躲闪,肯定有所隐瞒。 难不成在房间偷偷藏了个姑娘? 宋溪亭看热闹不嫌事大,三步并作两步转到屏风后。 “砰——” 巨力轰然袭来,屏风支离破碎。 “……千万小心。”方昊宁小声念出后面半句话,俨然为时已晚。 宋溪亭看了看湿了半边的衣裳,怀疑他最近可能和水有仇,不是在鲲云禁地溺水,就是在沧浪江被水蛇攻击,这会儿还被一条鱼泼了洗澡水! 没错,一条鱼! 准确来说,是一条长着漂亮鱼尾的鲛人。 饶是宋溪亭百年来见过无数人和鬼,也不禁被眼前堪称举世无双的容貌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对方上身有大半沉在浴桶中,露出半个头和肩膀,银发碧眸如神祇下凡,那条颜色瑰丽的长尾更是熠熠生辉,尾鳍垂在浴桶边缘,泛着剔透水光,看似纤薄无力,实则能在刹那间击碎千斤巨石。 此时鲛人表情凶恶,亮出尖牙利爪,警惕地瞪着他们,随时准备下一次攻击。 握在手中的不妄剑发出阵阵嗡鸣,似在提醒他斩妖除魔。 就在宋溪亭以为不妄剑又要自动出鞘的时候,陈争渡出现在他身后,轻轻按住了剑身。 似是认出主人,不妄剑嗡鸣声立止,安静下来。 “这是……”宋溪亭有些讶然。 没想到被方昊宁藏在房里的不是美人,而是一条美人鱼! 而且宋溪亭眼尖地发现,鲛人莹白宛若琉璃的皮肤布满伤痕,有的还在微微渗血,连鱼尾上都有鳞片掉落的痕迹,看着怪叫人心疼的。 他忍不住瞥了方昊宁一眼。 这小子真不懂怜香惜玉,怎么能对美人下这么重的手?! 方昊宁一脸委屈:明明他才是挨打的那个啊! 但根本没有人相信。 连温昭都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南海鲛人族。”温昭娓娓道来,“自古以来,鲛人一族常居南海深处,从未有记载到过九州,怎么会出现在这?” 方昊宁口齿不清咕哝:“我也想知道他是如何钻进我浴桶里的!澡没洗成就算了,还被莫名其妙打了一顿!” “不急不急,先询问清楚再说。” 宋溪亭直觉这鲛人不像坏鱼。 毕竟他比沧浪江里那条水蛇好看千倍万倍! 没准就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才戒备万分,不让人靠近。 “别怕。”宋溪亭试图安慰鲛人,“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是谁要害你?” 方昊宁担忧道:“大师兄小心!这条鱼可凶得很!” 他甚至觉得对方可能压根听不懂人话。 然而惊奇的是,鲛人闻言竟收起了鱼尾,缓缓探出脑袋,只是表情警惕,显然并不信任他们。 温昭适时解释道:“传闻鲛人容貌绝色,也同样喜爱美丽的东西。” 方昊宁:“……??” 他被这句话打击得体无完肤,比当街被人暴揍一顿还要肝肠寸断! [哥哥,这鲛人受了惊吓,如何是好?] 宋溪亭求助陈争渡。 自从他逐渐掌握控制灵力的方法后,便可直接通过传音玉坠将心中所想传给陈争渡。 “九州玄门中,唯有剑宗能与如今的梵天世家抗衡,你在此等候我们,不正是知道这点?”陈争渡冷静开口。 鲛人翡翠般清澈的双眸看着他,似乎想表达什么。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厉喝—— “来人,把这家酒楼给我封起来!” 彼时凝香阁掌柜还在柜台美滋滋拨着算盘,小二则去外面的医馆取伤药。 结果没等到小二回来,门口便突然涌进十几人,穿衣打扮非比寻常,且各个手持长剑身背银弓,神色肃穆。 为首的公子身穿明黄锦缎,衣襟长袖处绣狴犴图纹,腰间叮呤咣啷缀着一排玉坠,黑发高高束起以鎏金冠固定,看起来贵气逼人。 落后他半步的男子却一身黑色装扮,头顶的黑纱幂篱将他脸庞遮得严严实实。 明明存在感不强,却让人难以忽视。 “哎哟,贵客到来,是小人招待不周!不知公子哪里不满意,为何要把在下的凝香阁封起来?”掌柜在南阳地界做生意十数载,向来客客气气笑脸迎人,实在想不通哪里得罪了对方。 “你不认识我,总该认识这个家纹吧?”赫连翊指着衣服上的狴犴图纹,张狂道,“本公子乃梵天世家首席弟子赫连翊,来此捉拿妖物!尔等凡夫俗子,识相的就给我闪开!” 掌柜咽了咽口水,冷汗直流。 九州四大仙门之一的梵天世家,确实不是他们普通老百姓能惹的。 “哦,我说青天白日谁敢口出狂言,原来是梵天的人,那就不足为奇了!” “雪纯师妹,此话不妥……” 正僵持着,外面忽然响起任雪纯和纪哲的声音。 任雪纯抱胸站在凝香阁外,表情不悦。 本来她是想找大师兄的,结果逛了一圈都没见着人,心情已经极差! 谁知半路听说凝香阁有剑宗弟子当街斗殴,来了才发现对方竟是梵天世家的修士! 任雪纯只觉得剑宗名声被毁,一时愤怒,想也没想便嘲讽道:“什么首席弟子?如此目中无人,我还以为是天王老子来了呢!” 此时二楼厢房内,宋溪亭满脸兴味贴在门边吃瓜。 陈争渡怀中的传音玉坠微亮,幽幽响起某人亢奋的声音: [看不出来,哥哥,我们剑宗真是人才辈出啊!]
第17章 对局 “我当是谁,原来是无量剑宗的人。” 赫连翊目光玩味,冷嘲道:“怎么,那两艘破船彻底坏了?好歹也是四大仙门之一,连点好用的法器都没有,真是笑掉大牙。” “你胡说什么?”任雪纯细眉拧起,不顾纪哲阻挡进了凝香阁,与赫连翊对峙,“要是本姑娘没记错的话,青州一带属你们梵天世家管辖,沧浪江出现魑蛟为祸,你们居然毫不知情!这才是笑掉大牙吧?” 赫连翊脸色难看。 噎了噎,半晌才道:“谁说我们毫不知情?本公子此番就是奉命前来调查的!” 任雪纯骂道:“呸,马后炮!” “剑宗自诩四大仙门之首,遇到魑蛟竟也不敌?看来除妖一事还得我们梵天世家出马!”赫连翊语气傲慢。 “你!” 任雪纯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虽然她很想反驳,但他们在沧浪江不敌魑蛟,损伤严重是事实,这口气只能咽回肚子。 后面跟进来的纪哲扫视一圈,抬眸问道:“既然赫连公子是来调查魑蛟一事,何故在此多做停留?莫非凝香阁内也有妖么?” “你懂什么?我……” 赫连翊下意识要反唇相讥,被旁边的黑袍修士打断。 纪哲见他没有开口,只是轻轻抬手,刚才气焰嚣张的赫连翊就立刻偃旗息鼓,态度乖顺,不免仔细打量对方。 连梵天世家首席弟子赫连翊都对之言听计从,此人来历应该不低。 只可惜他浑身上下没多余的配饰,他手里的佩剑同样被黑色布条裹缠,身份无从猜测。 赫连翊话音一转道:“刚才有贼人偷了我的钱袋,我追踪至此,想来贼人还在酒楼中,我封楼搜查有何不可?” “强词夺理,抓贼需要这般兴师动众吗!” 任雪纯还欲再说,奈何掌柜不想事情闹大,平白惹来祸事,连忙答应了赫连翊封楼的要求。 梵天世家的弟子在酒楼四处搜查,搜到二楼一间厢房时,那弟子推了推,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于是朝楼下大声喊道:“大师兄,这里有间房打不开!” 赫连翊死死盯着那间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寒光,示意掌柜拿钥匙开门。 掌柜额角淌过一抹冷汗,踟蹰不前。 赫连翊斜睨他,暗含警告:“掌柜,你可知窝藏贼犯是要进衙狱的?” “小人不敢!只是这间上房已经被一名贵客包了……” 上面的是雍朝三皇子,下面的是梵天世家首席弟子,两者他都得罪不起。 掌柜咽了咽口水,感觉已经有把无形的刀刃架在他脖子上了。 就在这时,厢房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赫连翊抬头望去,只见屋中缓缓走出一位身量颀长的男子,眉眼冷峭,薄唇轻抿,整个人散发着清冷漠然的气质。 任雪纯惊呼:“大师兄!” 纪哲也愣了愣,他没想到陈争渡竟然在这。 “大师兄,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在这呀!”任雪纯仰着脸,掩饰不住喜笑颜开,结果看见后面出现的三个人,嘴角笑容顿时一僵,“宋溪亭!你又缠着大师兄干什么!” 宋溪亭很想摊手表示无辜。 不是他缠着陈争渡,是他根本没办法和陈争渡的肉身分离呀! 发现并非自己要找的人,赫连翊目光如炬,指使弟子:“去看看里面可还有其他人?” “不必看了,屋中只有我们四个!”方昊宁垂眼盯着赫连翊,笑道,“本殿下在见极山上待太久,倒是孤陋寡闻了,什么时候玄门修士也可代替官府差役,行搜查抓人之职了?” 玄门有明文规定,修仙人士不得无故干扰凡间秩序。 也就是说,凡人由凡间的律令法规管束,即便犯了罪,玄门也无法插手,除非涉及降妖除魔之事。 赫连翊眯起眼睛,旁边的黑衣修士手指微动,赫连翊忍了忍,皮笑肉不笑道:“见过三皇子殿下、玄溟国师——方才是在下抓贼心切,行事莽撞了。” 方昊宁冷哼一声。 他在剑宗尚算外门弟子,见到师兄师姐都要低头问好,现在难得威风一次,自然要把皇子的派头发挥出十成十! 赫连翊吃了瘪,心有不甘,余光不断朝那间厢房瞟,总觉得事有蹊跷。 “方才过来的时候听闻剑宗弟子与人当街斗殴,说的可是殿下?”赫连翊看着方昊宁淤青未褪的脸,勾起嘴角,“不知何人这么大胆,敢和殿下动手?” 方昊宁轻咳一声:“我和师弟意见不合,比试一二,没想到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有什么问题吗?” 就在赫连翊派人搜查前,众人看着屋里的鲛人一筹莫展。 想也知道,梵天世家弟子肯定是借口抓贼的理由搜查鲛人下落,可能鲛人无故从南海出现在这也与梵天世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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